三个人死死盯着韩子轩，韩子轩知道，不表态是肯定不行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卉儿奶娘抚掌大笑道：“我去和卉儿说，择个良辰吉日便成婚。”
  韩子轩激凌凌打了个冷战，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刺激到李师师和珍儿？
  “此事不可声张，只可悄悄进行。”韩子轩赶紧说道。
  “此是何道理也？”卉儿奶娘诧异道。
  “你还记得芸儿被杀之事么？”韩子轩说道，“我的仇人太多，时时刻刻都有人想算计我，倘若过于张扬，恐怕会给仇人带来机会，给王府带来灾祸。”
  卉儿奶娘和两位老仆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会悄悄和卉儿讨论婚事。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韩子轩的心里品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天，韩子轩路过樊楼时，见到樊楼的大掌柜范大郎在门口与一个金发碧眼高鼻梁的中年汉子争吵。
  不用说，这个金发碧眼高鼻梁的中年汉子应该就是从中亚来的胡商。
  商业是大宋的立国之本，构建一个和谐的营商环境十分重要，这个胡商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争吵呢？
  韩子轩命令车夫将装甲马车停下，他走到两人旁边，倾听他俩在吵什么。
  听了一会儿，韩子轩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个胡商一直从天竺的合伙人那里采购胡椒，去年胡椒是小年，产量大减，价格飞涨。客户嫌贵，卖家也挣不到钱，于是，合伙人向胡商推荐一种辣味比胡椒更猛烈的新品种，在天竺被称为断魂椒。
  断魂椒必须经过稀释才能当作调料吃，而且须小米粉或者麦粉稀释千倍。即便如此稀释，辣味仍比胡椒强烈得多。
  胡商进了一点样品回来试验，感觉还不错。于是便从天竺进了一大批回来。
  然而，货刚到，金军南下的消息便传到京城，手下的几个伙计怕得要死，全都辞职不干了。
  胡商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只得直接将断魂椒低价卖给客户，嘱咐他们磨成粉后用小米粉或麦粉调配好再用。
  前不久，樊楼进了一斤断魂椒，胡商也是这么叮嘱的。可是，等今天过来结账时，面对的是范掌柜的一张臭脸。
  范掌柜指责胡商卖给他的这种新式胡椒实在太辣，把酒楼的顾客都辣跑了。
  胡商解释说这肯定是因为稀释不够造成的，没有按一千倍的标准进行稀释。
  范掌柜哪里肯听解释，不但不给胡商结账，还要他赔偿损失，两人就这么争吵不休。
  断魂椒？这名字够酷啊！韩子轩心头一动，有了主意。
  他走到两个中间，将两人隔开，然后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依我看这样，酒楼的损失由本公子赔偿，这货款么，也由本公子承担，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听到这个解决方案，全都吃了一惊。到底是樊楼掌柜财大气粗，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顾客跑了还会回来的，这损失不要也罢。”
  胡商一听也说道：“那点货款不要也罢，算了算了。”
  胡商说完转身便要走，韩子轩上前两步拉住他说道：“我想去你家看看那断魂椒，价格合适我全买下来。”
  胡商惊讶地看着韩子轩说道：“公子莫要开玩笑，我仓库里放着整整一千斤呐。”
  韩子轩连连摇头道：“太少太少。”
  胡商更吃惊了，说道：“这是用来做调料的，做菜时只须放一丁点，何况还要稀释。我有覆盖宋，夏，大理等数国的售货渠道，却还担心卖不掉，你一个外行何出此言？”
  韩子轩也不解释，只说道：“先去你家看看再说。”
  胡商坐上韩子轩的装甲马车，在胡商的指引下，七弯八拐，来到小甜水巷。
  装甲马车在胡商家门口停下，韩子轩下了车，跟随胡商进了家门。
  来开门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她盯着韩子轩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呼起来：“恩公，居然能在此见到你。”
  女子说完便要行大礼，韩子轩赶紧拉住她，问道：“娘子认错人了吧？”
  女子道：“难道恩公不记得那天晚上，在一个废弃的军营里，救出几百被囚禁的女子？”
  韩子轩想起来了，其中确实有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眼前这个女子还真有点像其中一个。
  他点了点头，对女子道：“娘子受委屈了，他日若抓住滚地龙那厮，定将他碎尸万段，为娘子出气。”
  胡商领着韩子轩来到位于后院的仓库，门刚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辣味扑面而来，韩子轩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这还没磨粉呢，等磨了粉，更辣人。”
  韩子轩用手掩住口鼻，匆匆朝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屋里有几十个柳条筐，从柳条的缝隙中能看到红色的东西。
  韩子轩一边咳嗽一边退到院子里，胡商关上仓库门，领着韩子轩来到会客室。
  一个仆人端上刚沏好的茶，胡商介绍说他叫阿里平咚，祖上是撒马尔罕人，从爷爷那一辈便来到大宋国做生意了，他就出生在开封城里，具体地说，就是生在小甜水巷的这栋宅子里。
  “怪不得你一口地道的大宋官话，不带一点走音的，原来从小便在开封城里长大。”
  阿里平咚叹了一口气道：“我信仰大宋，是大宋让我们家发了财，我也是用大宋的方式把我的两个女儿抚养大的，我给她们快乐，同时也教导她们要洁身自好，然而……”
  说到这里时，阿里平咚竟然哽咽起来，韩子轩连忙问道：”你的两个女儿怎么了？”
  阿里平咚喝了一口茶，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两个月前，她俩结伴去瓦子看戏，结果一去不归。有个邻居来告诉我，看到官军将她俩抓走，说是要送去金营。所幸大女儿遇上恩公获救，小女儿却音信杳无，让我心急如焚。”
  “你去找官军了吗？”
  “我和所有守法的臣民一样去找官府，我找了开封府尹徐秉哲，也到禁军找了范琼，但是他们都推说不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