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绣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黄芪娟抹着眼角，干巴巴地笑：“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话一出口却带了哭音，迎上宁锦绣的眼睛，黄芪娟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在宁锦绣的肩膀上放声大哭：“妹子啊，你听说了不？白眼羊真的向上头打离婚报告了啊，他咋就真的打了啊，他一点脸面也没有给俺留啊，俺是把心都掏给他怕是也没有用啊。妹子啊，俺的命咋会这么苦啊，咋就遇见这么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了？呜……”
  宁锦绣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娟姐，哭出来心里就舒服点了吧？是不是比每天强撑着好多了？放心吧，将来，你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的，那个白眼杨，就等着后悔去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吃饱了，人就没那么难过了。”
  黄芪娟“扑”的一声又笑了，抬起泪眼看她：“俺想吃大包子，要肉馅的大包子！最大个儿的。”
  宁锦绣抬手替她擦掉眼泪：“好，我这就带你买大包子去，天津狗不理，想吃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两个人一起路过校门口，刚好看到杨老师和王老师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校门，手里拿着几套学习资料。
  看到他们两个黄芪娟的表情还有些不自在，宁锦绣倒是一脸坦然地给那两个人大声打了个招呼：“杨老师好，王老师好！”
  声音要多大就有多大，引得门卫都往这边看。
  杨老师寻声望过来，刚好与黄芪娟撞了个对视，脸色一红，眼神里略微有些尴尬，毕竟他刚跟黄芪娟提出离婚就和王老师一起出出进进的，到底是有点心虚。
  王翠玲老师倒是挺坦然地说了一句：“宁同学，你和黄同志这是要出去？”
  宁锦绣点头：“对，黄同志心情不好，作为朋友，我要安慰她一下。”
  王老师呵声一笑：“这样啊，那你们去吧。”
  门岗大娘冲着王老师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人家去不去的还要你批准了？真拿自己当盘菜呢？”又对黄芪娟说：“小黄啊，你看看，你还没同意离婚呢，他们两个就公然走在一起了，根本没拿你当回事儿嘛？
  我说你也是，你咋不知道跟他们两个人闹啊？你没同意离婚，那你们就是两口子，他们两个天天一起出出进进的，那就是搞破鞋，那就是作风不正！
  按我说，你现在就应该先闹到校长那儿，再闹到教育局，实在不行，就到市政府拉白布帘子伸冤去！
  你就得把动静闹得足够大，叫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是他们两个作风不正派，这才逼着你离婚呢。
  什么没有共同语言，什么反对愚昧包办的婚姻，全是扯淡呢！
  大不了把他们的工作也给闹掉，你自己不落好，他们也别想快活！”
  黄芪娟眼圈一红，又要掉眼泪，宁锦绣赶快一把拉了她的手，说：“大娘，我们家娟姐才范不上和别人闹呢，她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未来，看着吧，将来离了婚，我们家娟姐只会把日子过得更好，有些人，他就等着后悔去吧！”
  门岗老大娘直撇嘴：“瞅瞅你这小丫头片子说的话，真是年轻人没经过事儿啊。你也不打量打量，黄芪娟是乡下来的，在本地没根没底，又没上过学，又不识啥字。
  结过婚，再离婚，连个女人身子都不金贵了，连再找个男人嫁了都难，拿啥在本地立足啊？这样还能把日子给过好？这不是大白天说梦话的吗？”
  旁边的几个校工也挤过来说：“是啊是啊，小娟啊，你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我们这一个个的都替你不平着呢。按着我们说，这事儿你占理，是他们不占理，你只管大胆去闹就好，我们支持你，将来校长问起来，我们就把实情一说，保证不让你理亏。”
  黄芪娟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各位同志心里支持着我，我知道，可是这个事儿，我不想跟他耗着了，他想离，我就跟他离，离了婚，也未见得我的日子当真能过不下去。”
  话一说完，黄芪娟扯着宁锦绣就往门外走。
  几个校工冲着黄芪娟的背影喊：“娟子，别生气啊，这事儿没啥大不了，这都新社会了，离婚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儿，将来说不定你也能把日子给过好。”
  “是啊，娟子，你们可都想开点。”
  黄芪娟没回头，小声对宁锦绣说：“他们表面这么说，是在安慰我的吧？怕是转脸还是会说黄芪娟疯了，这么容易就答应离婚了，离了白眼羊怕是她这后半辈子要越过越难，可怜她自己还不知道呢。”
  宁锦绣一咂嘴：“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过日子是自己的事儿，自己把自己的生活给打量好，别人说什么，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两个人到了包子铺要了十来个大包子，一人就着一碗肚丝汤大嚼。
  吃饱喝足以后，黄芪娟的心情好一点了：“妹子，你说我就这么跟他离了，会不会真显得错全在我了？要不然，我就象征性地跟他闹一场？”
  宁锦绣说：“要是按我说，你闹了那才叫窝囊呢。”
  黄芪娟不解：“为啥啊？”
  宁锦绣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的口袋里面有八十块钱，有个贼从你这儿偷走了二块，你会把余下的七十八块钱都给扔了吗？”
  “那咋可能哩？俺不但不扔，俺还会把余下的七十八块钱都给好好攥紧了，不再被贼偷走一分哩？”
  “那不就结了？”宁锦绣一拍手掌：“我说的这八十块钱，就象是咱们的余生，往好了算，后头顶多还有八十年，可是中间你有两年是完全消耗在杨老师身上了，自己却是什么也没落着。
  余下的这七十八年，你打算咋办？继续消耗在他身上，还是攥紧了用在有用的地方上？”
  黄芪娟突然就懂了：“对啊，俺咋之前就没有想明白哩？俺之前和他在一起，委屈求全的啥也得不到，就是在浪费时间呢。现在明白过来了，就赶快把往后的日子过好呗，俺还跟他再闹，那不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