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月下冢虎      更新:2021-10-27 21:03      字数:2653
  四十九
  时羽飞平定心神两秒,连忙接通电话。大主任本想确认一事。“我去给您问一问。”“得了,”陈善业似已改了想法,“不用了。”时羽飞静静地听,惊讶大主任语气竟这般亲和,似乎与他格外亲近,感动中,不由得暗生丝许惭愧。
  只一会儿,听手机又响了,时羽飞一看,心内蓦然轻松——是父亲的电话。
  时羽飞开心,周五晚上回到家,便向父亲详询此事。
  “明天下午。”时伯俭说。
  星期六。这日下午,时伯俭带着时羽飞,连同妻子往村西一处住宅小区而来。他已是与人约定好,这时找到住宅楼的楼号,见楼下停着一辆干干净净的绿色出租车。“这辆车应当就是。”他说。三人乘电梯上来,敲开了一家住户的门。开门的是位男子,与时伯俭年纪相仿,见了他们,点头致意。“来了!”这男子笑道。时伯俭夫妇顿时也笑了。“快请进。”一位女子这时又出现在了门内,笑道。她也已是五十多岁。
  时羽飞跟在最后,一抬头,不禁暗吃了一惊。他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位姑娘,身穿一套米色制服式样的衣裤,虽未看清相貌,却顿时为她通身的成熟气派所震撼,不免有点自惭形秽。她正在对门处迎面望他们进来。“我配不上她。”时羽飞低着头,心中暗想,随这户人家的指引,在一张椅上坐下。
  一时,双方家人都已坐定。时羽飞与父母三人坐在一处。开门这位男子背窗孤伶伶独自坐在客厅中央,居于双方中间。“我来介绍一下,”他笑道,“这是孔佳文。”时羽飞又望了这位姑娘一眼,见她坐在靠墙的一张椅上,身形秀丽,长长的头发;虽仍未看清她的相貌,但最初所生的自卑心理消失了。她身旁的中年女性是她的母亲。再旁边,是在门口时出现的女子,与正说话的男子都是家主人,时羽飞知道,也是媒人。媒人绰号“当头炮”,他曾听父亲多次提及,是象棋棋友,时间一久,彼此关系亲密了起来。“也只是你,若换别人,我还舍不得介绍呢。”“当头炮”曾对时伯俭说。孔佳文是他的外甥女。
  “你这套房什么时候买的?”时伯俭说。
  “去年吧。房价在那时还低……”
  时羽飞听他们先找话题来谈论着,默默地四处张望一番:房内几乎没做过多少装修,面积也不大,一室一厅。
  而孔佳文也参与他们的谈话,配合肢体语言表达她的看法。时羽飞认为,显然,她是在有意参与,但不知是否因为拘谨,谈吐不很自如。
  “最近在棋摊怎么总没见你?”“当头炮”笑道。
  “这两天去大河边钓了几回鱼。”时伯俭说。他最爱的,其实还是钓鱼。
  又闲谈了几句,彼此都沉默了下来,似乎都觉得闲话已经说得不少,是提及正事的时候了。
  “那……你们两人如果没什么意见,”“当头炮”笑着看了时羽飞一眼,说,“就去里屋卧室谈谈。两个人聊一聊。”说完,他又看了孔佳文一眼。
  卧室在客厅西。两人走进去时,时羽飞见里面只一张床可坐,又不大,四围环顾着寻找凳子的时候,孔佳文已经出去了。“没有凳子。”他听她在客厅里说,便见她已是走了进来,手拎一只小矮凳,放在当地。她也不客气,对时羽飞说道:“你就坐这个吧。”
  时羽飞便在矮凳上坐下,孔佳文坐在床上,两人相对,时羽飞仰视着她。通过交谈,他知道她比他还要大一岁。“我如果不是因为想这想那,想得太多,早就结婚了,说不定现在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她说,“我有时都担心自己别出什么心理问题。”他听完,笑了。她在大学时没有谈过恋爱,这让他十分心动。“虽然不免有点遗憾。”她补充道。她又介绍了她的所学专业、兴趣爱好以及现在的工作等。他一面听她介绍,一面偶尔打量她。她上衣敞开,里面是一件印着图案的白色圆领衫,平平的。他不禁心中诧异,猜测大约是坐姿的原因或者是圆领衫太肥的缘故。她双腿交叠地坐着,上面这条腿的裤腿便微微地缩了上去。他发现她的腿很白;而这时,她似乎是因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将裤腿向下整理了整理。她并未因而中止说笑。看着她的笑脸,他诧异她丝毫没有了在乍见之时所给他的冰冷的感觉;无知无觉中,他模糊掉了她的话语,只见她美丽的含笑的面容浮动,恍如梦境,觉眼前一切像是幻觉,又似梦境初醒。洁净的白壁映入视野,卧室宁静;他蓦然觉得眼前笑容满面的她格外亲近、亲切,似乎已相识了一个世纪,与她终身厮守的感觉就如眼前这幻觉一般,在室内柔和的午后阳光中缓缓升腾了起来。他暗自奇怪;又蓦然清醒——她手中一串钥匙,正时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正在不解一串钥匙有何可玩之处,又觉察她抖弄似是全然无心;她目光始终在他脸上。这时,他意外发现,她的手很美。
  “你也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孔佳文笑道,看着他。
  时羽飞也说了说自己。
  “我留一下你的手机号。”孔佳文忽然说道,随即低下头——她自裤袋中掏出了手机。
  时羽飞一怔,未料她这么大方,随即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打开门,两人自里屋出来。客厅内同样谈得十分开心,笑声满室。时羽飞依旧在原位坐下,见孔佳文正站在窗边,十分放松似的望了一眼窗外,便站在了客厅西北,双臂交叠抱在胸前,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沉重而重大的任务。他觉得大有希望,暗暗又将她打量一番,才蓦然注意到她穿的是一双黑色短跟小皮鞋。这一次,孔佳文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坐了一会儿,时伯俭三人起身告辞。在同样欢快的热闹气氛中,主人送他们出了家门。时羽飞走在最后,告辞时回身,恰见也已送至门口的孔佳文,却见她竟面无喜色。诧异中,他不禁心中惴惴。“难道她没有看中我?”
  自这座小区出来,时伯俭与妻子商量决定就近去超市逛一逛。而时羽飞听后,忽觉心内漾起愉悦,心上重压已久的什么倏然消散了,陡然间,第一次感到逛街游玩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令人那么开心——生活就应当是让自己开心,而不是一项繁重的工作。他自己对这一心内变化也觉惊奇,不确定他似蓦然解脱的愉快心情是不是因为今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柔和美丽的缘故。确实,他觉今日洒满明媚阳光的户外格外开阔,心内豁然开朗。而超市之内,整洁的环境,整齐排放的崭新商品,同样令他感觉愉快。
  “这次,羽飞应当行了。”在回去的路上,时伯俭笑着说,“姑娘这身形、这长相,羽飞应当相中了。”
  “我怎么觉得这姑娘的脸色不太正常,”何厚之说,有些忧虑,“不知道是不是屋里暗,我看这姑娘脸色有些黄。”
  时羽飞不高兴,觉得母亲所关注的常是无关紧要的方面。
  “她肯定是在减肥。”时羽飞说,忽然心中同情已是大龄却未婚的孔佳文。
  时伯俭与儿子心情相似,是开心的。因为下棋,他与“当头炮”相熟,甚至连孔佳文的父亲也认识。“他们家家庭条件应当不错,”晚饭后,谈及孔佳文,时伯俭说,“他们家就在王官庄,当年有一家制盒厂。现在她爸爸开出租,虽然从未说过话,但是经常碰见。”
  时伯俭高兴儿子的婚姻大事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