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与季美谈过话的第三日。
  雷家的人吃早饭的时间。
  雷画文被人叫走了，走得很匆忙。
  四月听到下人们说，学生们上街游行了。
  她问月茹是否看到了季哲和季美？
  月茹说，天不亮的时候瞧见二少爷带着季哲和季美出了家门。
  四月心里一惊，让月茹给她拿衣服，她要出门。
  月茹不解，问道：“小姐，天这么冷，出去干什么？”
  “我要出去找他们。”
  “三少爷他们吗？”
  “对！”
  “找他们干什么？”月茹是一个话痨，你若不打断她的话，会一直问下去。
  “你快穿衣服呀！”四月有些急了，她脑子里盘旋着游行这件事。
  为什么游行？
  好好的游什么行？
  又能是什么好事情呢？
  她琢磨：雷画廷带着季哲和季美偷偷摸摸印报纸、传单，这游行与他们一定有关系。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要将他们都弄回来。
  四月和月茹慌慌张张的来到了街上。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伴着学生们整齐的步伐。舞动的旗帜，与学生们的精神一样，斗志昂扬。
  四月从来不知道凤城居然有这么多的学生。一张张青春的脸庞，此时在冬日的冷风中泛着红润，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他们自己的热情燃烧的。
  看热闹的人也是人山人海，他们大多不理解，这些个学生不好好读书，在街上喊什么口号？
  学生们的口号整齐而响亮，让听着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看热闹的人谁都不愿意离开。
  凤城难得这样热闹过。
  四月艰难的穿梭在人群中，紧跟着学生们的步伐。
  她努力的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季美是月茹看到的。
  她正拿着一个小旗子，机械的挥舞着，任谁瞧着都是有些敷衍，嘴巴一张一张的，显得有些不情愿。
  月茹使出全力挤进了学生的队伍，跟着他们走了好一段，才走到了季美身边，拽住了她。
  季美象征性的挣扎着，别的学生要来帮忙。
  月茹喊道：“她娘要死了，再不走就见不上最后一眼了。”
  季美顺势哭起来，学生们一边走着一边让出了一条小路。
  月茹拉着季美脱离了学生队伍。
  季美回头瞧了眼队伍，估摸着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气呼呼的对月茹说：“你娘才死了。”
  “你说死就死了？我娘可活得好着呢！”月茹甩开季美的手。
  四月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人群里走到了两人的身边，语气急切的问道：“你哥和雷画廷呢？”
  “我不知道。他们去做重要的事了。让我跟个傻瓜死的在那举着小旗喊叫。”
  “你真不知道？”四月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季美回答。
  “若是他们死了，你也不知道？”四月逼问。
  季美不解的看着四月：“死？谁死？你的话真是莫名其妙，游行还能死人？”
  “他们不是没游行吗？万一出事呢？若是他们出事了，我就让你一个人滚回克西县城。”
  克西县城现在很不安定，季美才不要回去，但她真的不知道雷画廷和季哲去了哪里。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季美有些委屈。
  四月明了季美真的不清楚雷画廷和季哲的去向，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学生的队伍真长呀。最后一波学生刚刚从她们身边走过。喊声远了，却依旧洪亮。
  看热闹的百姓，继续跟在学生的后面走着。
  今天的太阳虽然好，离开春的日子也不远了，但仍旧是寒冷的。月茹的两只手插在了袖子里，说道：“小姐，我去前面看看，若是能看到三少爷和季哲少爷，我喊他们回家。”
  “季美，你现在立刻回家，哪也不许去。若是不听话，我回家后饶不了你。”四月说得恶狠狠的，漂亮的脸蛋冷冰冰的。
  季美虽然不喜四月，但是在四月面前她一直有些自卑，此时看到四月的模样，心里不舒服也不敢说什么。
  她本来也不情愿参加这个游行，只想跟雷画廷一起行动，但是他们撇开了她，让她举着旗喊口号。
  她早就想逃回家了。
  “回家就回家，干吗那么凶呀！”季美说完转身就走，走得毫不犹豫，没有丝毫不愿意的意思。
  “小姐，咱们还去前面看看吗？”
  四月心里也乱遭遭的，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直觉告诉她要出事了。
  这么多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的，警察厅的人怎么一个人都没露脸？
  平日里，街上有人打个架，警察厅里的人都像猫追老鼠似的，闻风就到。
  今儿，一个警察的影子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我们去别的街上看看。”四月说。
  “学生们在这游行呢！”
  四月不理会月茹的话，“去叫辆人力车。”
  月茹见四月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说话，急忙跑到街上，去找人力车。
  四月和月茹坐着人力车穿梭在街道间。
  其他的街道都很正常，丝毫没有受到学生们游行的影响。
  但是她看到有人在向行人发放报纸。
  四月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眼睛盯着发报纸的人看，不是她熟悉的人，心放下了些。
  突然一张报纸落到了她的腿上。
  发报纸的人的手段熟练，与行走的人力车擦身而过，伸出胳膊放下报纸，一句话都没有，就过去了。
  四月急忙转回头，下意识的抓住了要滑落的报纸。
  “这人怎么这样呀！怎么随便摸别人的大腿？”月茹不满起来。
  四月看着报纸，上面写着醒目的标题：“打倒帝国主义”““”破除封建制度”“国土不容分割”……都是她熟悉的字眼。
  这难道是他们印的报纸？
  四月快速的阅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小姐，再往前走就要到市中心了。”车夫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道。
  一切仍旧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车来人往，喧哗热闹。
  四月的一颗心既安定又失落：雷画廷和季哲跑哪去了？千万不要出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