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宁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却一抬头就看见了顾瑾尧那纠结的神色。
  简直不需要动脑思考，邹宁就猜到了顾瑾尧心中那点儿念头，她也不拆穿，只是颇为冷淡地问了一句：“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整个流程你熟悉了吗？”
  “啊？”顾瑾尧原本以为邹宁就解释会议室内发生的事情，甚至他都想好了自己的台词，但谁知道邹宁似乎根本没把那些放在心上，而是一转头就把心思放在了手术上，一时间有些愣神。
  不过愣神也只是一瞬，下一秒，顾瑾尧就反应过来了，连声应道：“嗯，看过了。”
  “之前跟过类似的手术吗？”邹宁步履不停，口中问道。
  顾瑾尧跟在邹宁身后，闻言，他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以前跟过腔镜下的手术，但是胆囊切除没有。”
  邹宁知道顾瑾尧在国外的专业并不是普外科，所以没有跟过类似的手术也很正常，于是她秉承着对自己徒弟负责的态度，还是补充了一句：“台上专心看，有问题手术后找我。”
  “嗯。”顾瑾尧点了点头。
  虽说是腹腔镜下的手术，但对于邹宁来说这也就只是常规手术而已，是以，整场手术进行得格外顺利，从最初的入腹，到最后的切口缝合，整个过程流畅而没有丝毫停顿，站在一旁扶仪器的顾瑾尧看着显示屏上的画面，不由得有些发愣。
  “还站在那干什么？等着清理手术室？”不远处传来邹宁略有些冷淡的声音，顾瑾尧这才回过神，恍然间发现手术已然结束，邹宁已经准备离开了。
  顾瑾尧连忙快步跟上去，说道：“不好意思。”
  “小伙子是刚来我们医院的吧，估计是看邹主任的手术看到愣神了。”一旁一同出来的器械护士见状，笑着调侃道，“是不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外科手术台上这么熟练的？”
  “嗯。”器械护士说的话也是事实，顾瑾尧在国外跟的教授手底下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倒不是性别歧视，顾瑾尧是真的觉得，凭借女性的体力和耐力，在大型手术的手术台前，对比男性就是有着明显的劣势。
  这是顾瑾尧第一次发现，或许女性在外科领域，也可以拥有不输于男性的成就。
  邹宁没有理会器械护士半带吹捧的调侃，也仿佛没有看到顾瑾尧的走神，而是问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啊，有！”邹宁问到这儿，顾瑾尧立刻就有了反应，连忙说道，“腹腔镜下的视野不如开腹手术，找定位点也比较困难，邹……邹主任我刚刚看你找胆囊的位置找得特别快，这有什么诀窍吗？”
  这确实是困扰顾瑾尧的一大问题，要知道邹宁当时进入腹腔后根本没有任何寻找的动作就直奔胆囊，动作坚决得没有丝毫犹豫，顾瑾尧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有什么特殊方法的。
  这个问题，邹宁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器械护士就笑出了声。
  那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笑让顾瑾尧把注意力从邹宁身上转到了她那儿。
  只见器械护士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到了之前有个外科医生，也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纪进了我们普外，跟邹主任的第一台手术……是肝移植，当时下了手术台，他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
  器械护士说着，还刻意模仿起了当时的情景。
  “邹医生，您当时是怎么直接找到肝门的，这有什么诀窍吗？”器械护士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我拥有近百位大体老师。”随后，器械护士走到另一边，偏头看了自己原来站着的位置一眼，冷淡道。
  大体老师，是医学生们对遗体捐赠者的敬称。
  听到这儿，顾瑾尧颇有些震惊地看了邹宁一眼。
  虽然他一直在国外读的书，但是因为传统或者别的原因，国内用于医疗研究的遗体数量一直都不是很多，听说前几年一个班级还能分到三四具，现在一个班有一具都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想到这儿，顾瑾尧又颇有些敬畏地看了邹宁一眼。近百位大体老师，这解剖数量已经堪比一些有资历的法医了。
  “你信了？”邹宁瞥了器械护士一眼，那颇为冷淡的嗓音带着些许茫然，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如此显而易见的玩笑都会有人相信。
  器械护士一脸懵逼：“不是邹主任您自己说的吗？”
  “近百具尸体，我觉得你在崇拜我之前应该先报警调查一下我。”邹宁说完，想了想，扭过头对一旁明显有些愣神的顾瑾尧解释道，“西都大学拥有的网络数据库，里面有不少各大高校医学院的课程视频，其中涉及解剖的我都整理了一下。”
  说到这儿，邹宁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我毕业以后就没有使用西都大学数据库的权限了，你需要的话，我只有自己整理的那部分解剖定位，而且还得回去找找。”
  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邹宁觉得自己怕是要翻箱倒柜才能找到。
  “嗯，谢谢邹主任。”心里那点儿疑惑得到了解答，顾瑾尧连忙点头道谢。
  一旁的器械护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不甘心被邹宁的一个玩笑“蒙骗了”那么久，于是又说道：“噢哟，之前那位梁医生这么问的时候，你就这么敷衍着回答，现在小顾医生来提问，你居然连压箱底的资料都给人家翻出来。”说着，器械护士用胳膊捅了捅邹宁的腰，小声道，“是不是觉得小顾医生比较帅，看上人家了，想刷刷好感度，我们给你打助攻啊。”
  听到器械护士提及梁医生的名字，顾瑾尧顿了顿。
  看起来邹宁和这个梁医生关系不错啊，又是送pad又是跟手术的，虽说看邹宁这样子估计对梁医生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架不住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于是，顾瑾尧想了想，默默地把梁宏的名字记了下来，准备当做第一次汇报的内容告诉他哥顾瑾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