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尧闻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邹宁，于是只好冲着邹宁无力地笑了笑表示感激。
  “你把东西送去检验科，让他们尽快出报告，然后就回办公室找我，那个胆囊结石的病人今天行腹腔镜下胆囊切除，你过来给我扶器械。
  “哦，好的。”顾瑾尧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就是跟着邹宁多看多学，所以邹宁愿意带他上手术台，顾瑾尧自然求之不得，连忙在采集管壁上贴好标签，握着试管向外走去。
  邹宁目送着顾瑾尧离开，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邹宁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梁宏：“邹主任，您在这儿呢，那个……顾总过来找你复查。”
  “前天不是刚复查过？”邹宁疑惑，毕竟前一段时间邹宁身为顾瑾奕二十四小时的私人医生，复查的时间和具体项目她都是熟记于心的。
  梁宏点了点头，但神色明显有些纠结：“顾总说……他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来找您。”
  邹宁嘴角一扯，几乎一瞬间就揣测到了顾瑾奕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秉承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邹宁还是往普外科住院部的示教室走去。
  示教室原本是用来讨论病历，商讨治疗方案的，所以整个示教室的布局有点儿像给学生上课的教师，靠近门边有一讲台，上面放着一台电脑，示教室正前方是投影的屏幕，中间就是几张摆放整齐的座椅。
  带小桌板的那种。
  也不知道顾瑾奕是怎么想的，空无一人的示教室内，他偏偏选择了第一排的椅子，他那一米八五的身躯塞在这稍显狭窄的座椅里，即便是配上他那英俊的面容和不苟言笑的神情，却也怎么都挡不住一股子令人忍俊不禁的滑稽感。
  邹宁走进示教室，斜睨了顾瑾奕一眼，险险忍住卡在喉咙口的笑意，走到门边的讲台旁，指了指那张没有小桌板的椅子，说道：“来这边坐吧，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我有点儿感冒了。”顾瑾奕一手握拳放在嘴边清咳两声，说道。
  邹宁嘴角扯了扯，伸手指了指门外：“感冒请挂呼吸科，出门左转六号楼。”
  “……”顾瑾奕当然知道这个借口根本没法让邹宁对自己产生重视，但他只是在邹宁提问的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感冒了，“但是我怕感冒会影响我现在的伤口恢复，所以来找你看看以防万一。”
  邹宁闻言，上下打量着顾瑾奕那健硕的身体，甚至开始考虑起将这人赶出去的成功率，最后还是因为这人自己顶头上司的身份而打消了念头。
  “车祸外伤三个月恢复期，如果一个常规感冒还能导致伤口恶化，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医务科告我医疗事故。”
  这点儿自信，邹宁还是有的。
  “但我觉得我这儿还是有点儿疼。”顾瑾奕一手摸了摸自己左侧的肋骨下方，说道。
  因为顾瑾奕的内脏损伤实在是太严重，没法用腹腔镜解决，所以这场手术，邹宁一行人是用了开胸开腹的方法，当时现场刺激得，用了上百块纱布，差点儿把医院的血库洗劫一空，连体外循环都留了一台备用。
  话题扯远了，当时邹宁只负责了最凶险的脾脏切除和肾脏修补，最后的腹腔缝合是邹宁看着梁宏完成的。虽说邹宁自信当时在台上不会有任何差错，这会儿间隔了这么久也不太应该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邹宁还是起身关门，拉了示教室的窗帘，对着顾瑾奕说道。
  “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切口。”
  对于这样的提议，顾瑾奕更是喜闻乐见，二话不说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不一会儿，顾瑾奕就一个衣衫半退，胸腹半敞的姿态出现在邹宁面前。
  若是以往，邹宁可能会吹声口哨赞美一下对方的好身材。但此时眼前是自己的患者，又是顾瑾奕，邹宁自然没了那份心思。蹲下身指尖轻轻地按在了那一道泛红的疤痕上。
  “怎么疼的，我这样按着会疼吗？”
  邹宁蹲在顾瑾奕腿边，柔软的指尖贴着他的肌肤，甚至因为凑得太紧，顾瑾奕可以感觉到邹宁若有若无的呼吸，这一切都让他的肌肉下意识紧绷。
  肌肉紧张是疼痛的第一反应，但也不是所有的肌肉紧张都代表着疼痛，所以邹宁手指贴着疤痕没有挪开，而是说了一句：“放松，这样会痛吗？”
  “唔……稍微，还有点儿痒。”顾瑾奕屏住呼吸，说道。
  “痒是正常的，痛是什么样的感觉，刀割样的，针扎样的，还是隐约的钝痛？痛多久了？是突然痛还是一直有越来越痛？”
  邹宁闻言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问道。疼痛也分很多种类，不同的痛感代表的也是不同的部位。
  顾瑾奕一哽，他只是找个借口来看看邹宁，自然还没有考虑得这么详细。就在顾瑾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准备不着痕迹绕过这个话题的时候，示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顾瑾尧。
  “邹老师，手术室来催了，梁医生说你在……”这儿。
  邹宁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速度飞快把顾瑾奕放在一旁的衬衫抖开披在他身上，这才扭头对着顾瑾尧说道：“知道了，你在门口等我半分钟。”
  “哦！我马上出去！”虽然邹宁动作飞快，但是顾瑾尧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是不小心瞥见了两人最初的姿势。
  他哥赤裸着上半身，他的老师蹲在他哥身边，手在他哥腹肌旁摸来摸去……虽然身为外科医生的专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看病，但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着万马奔腾的思绪啊。
  顾瑾尧魂游天外一般出了门，临出门险些一头撞上墙壁。不过在最后他还是颇为关心地替邹宁和顾瑾奕关上了门。
  “事情就是这样，我这边还有病人等着，我一眼看过去没什么大碍，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做个检查，如果真的疼痛难忍去买点儿止痛药，我就先走了。”邹宁看着顾瑾奕扣上了衣扣，一边快步出门一边说道。
  顾瑾奕沉默，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意外中反应过来。
  只是在邹宁走出房间后，顾瑾奕才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凶残的笑容：“出国那么久，顾瑾尧这是连基本的礼貌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