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本非善类。
作者:陈家桃子      更新:2021-10-27 15:44      字数:4242
  这一夜,君无望宿在了谢楼儿房里,花梨染看这跪在地上的锦书,北月,翠屏三人,把玩着手腕上的血玉镯,额角突突的跳。
  “起来吧,给我个解释。”
  三人中阅历最长的人无疑是北月了,她没有起身,垂头回道:“主子就是乐安王爷,君门本就隶属于当今天子。主子设的局,以谢楼儿花魁之名,借用翠屏的身份将你带入王府,王府比凝芳楼更加安全。”
  翠屏本是君门内门的人,这次是以落罪的官眷之名进入凝芳楼的,因是新的清倌,每次出场都带着面纱,善琵琶,倒是有不少追随者。
  花梨染揉着眉心,有些想笑,“谁问你们这个了,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跪下。特别是书儿你,我早就说过,不用动不动就跪的,我不喜欢。”
  三个人这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站了起来。
  三人中,北月模样最为出众,翠屏清丽,锦书娇俏,再加上谢楼儿美颜,想来君无望也是艳福不浅啊。
  可是,君无望啊,她从来不是什么善类啊。
  暗刀门打乱,慕励辰掌毙了几个看守花茉染的暗卫,又将慕渐云大骂一通,责怪他为什么突然减少药量,不然的话,花茉染早就是傀儡了。
  挨了一巴掌,慕渐云咬牙受了,心里却苦涩至极。
  药量不减又能如何,每次她当着他的面吃掉,等他一离开,她哪怕是用手抠,也要抠出来。她宁肯每天晚上摘那未成熟的果子吃,涩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也不愿意直接跟他说,她不信任他了。
  慕励辰见慕渐云不说话,恨铁不成钢,气的抓起一旁的砚台就要砸去,被慕渐霄挥手挡开了,“此事怪不了大哥,她们姐妹二人都是戏台子上的角儿,恐怕早就在跟我们演戏了。”
  慕励辰这才深吸了两口气,“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从长计议。”
  他咬牙切齿,手心握紧,腰间还挂着那把她曾经刺伤他的短匕。
  花梨染,不管你躲到哪里,他都会将你抓出来。
  一只素白的羊脂玉钗斜插在如墨的发丝上,格外显眼,杏仁般的淡褐色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荷塘。初夏,满池的荷叶中,偶有几只小小的花苞露了出来。
  ······
  “梨儿,你在看什么?”青衣如竹,飘然而至,带着清爽的气味。
  “那是唯一的一朵荷花了,我想要。”入秋后,荷塘开始颓败,塘中只有最后一朵荷花正艳丽的开放着,她想要这最后一只荷花,做成了花茶,保留一丝夏天的气味。便孩子气的想要。
  “好。”他应了,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点着枯萎的荷叶跃到塘中,摘了花又折了回来,放入她的手中。
  那一刻,心都满了,就像被那淡淡的荷香浸满了心房,带着香甜。
  ······
  他的音容仿佛还在眼前,那朵小小的花苞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她一不小心就酸了鼻尖,一滴泪滑落在她青色的衣衫上,浸开成一朵朵小小的花。
  “姑娘,你怎么了?”锦书和翠屏都不方便露面,现在伺候她的是王府的普通丫头落霜,小丫头为了逗她开心,特意命人摘了花苞来,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惹她哭了。
  “没事。”她揩掉泪,笑颜如花的接过花苞,“听说谢楼儿最近闹腾的很。”
  落霜以为自己伺候的是凝芳楼的普通姑娘,本来还有些瞧不起,没想到这位姑娘性子好得很,不用像伺候谢楼儿的那几个整天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那个楼儿姑娘可嚣张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把她娶回家了呢。”落霜撇嘴,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楼儿姑娘送回去。
  她摇着花苞,轻笑,“北月,我最近有点无聊了。”
  看着北月,满脸奸诈笑容,最近君无望都在躲着她,估计就是怕她问花茉染的事。
  北月倚在栏杆上,洒着鱼食,看着一群锦鲤抢食吃,“爷疼你,你做什么,爷都会觉得可爱。”
  落霜不明白,明明王爷留在楼儿姑娘那里比较多,怎么北月姑娘却说王爷疼翠屏姑娘呢。
  大半夜的,王府也不消停。一会说是谢楼儿中了毒。发了疯似得乱打人,王爷正跟北月姑娘下棋呢,马上跑去了谢楼儿的院子,谁知道院门还没进呢,那边翠屏姑娘说是着了凉发小脾气,不肯看大夫。我们的王爷呢马上脚步一转又跑去看翠屏去了。
  呵,这剧情还挺丰富的。
  醉心隐在角落,无奈的摇摇头,所谓得关心则乱,君无望也不想想,有他和锦书翠屏三人暗中保护,花梨染怎么可能出事。
  可是君无望是真的有些急了,吩咐人将谢楼儿打晕便是,慌忙的朝着她那赶去。王府里面的下人都跟成精了似的,当下便知道这翠屏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远超于谢楼儿的。
  让丫鬟小厮守在院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那一瞬间君无望既无奈,又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没事就好。
  房里,花梨染,锦书,翠屏,北月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特质的竹牌,仿佛在玩雀牌,但是又好像跟平时见过的雀牌不一样。
  醉心也饶有兴趣的坐在花梨染的身后,几个人仿佛压根没注意到他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锦书三人就要站起来行礼,被花梨染一个眼神压回去了,她玩着今下午刚拿到的特质扑克牌,玩的正起劲呢。
  “别动,别动,我好不容易抓了把好牌。君无望,你也有兴趣?”
  君无望挑眉,看了眼锦书手里的牌,“我看你们玩一局。”
  嚯,对自己的智商很有信心嘛。花梨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到时候,输了可别耍赖,也别摆什么王爷啊,门主的架子。”
  真是小瞧了他,他怎么会做耍赖这样子的事,再说了,他怎么会输。
  玩完这一局后,锦书和翠屏都让了位置,醉心也不推辞,安然的坐了下去。
  一个时辰以后。
  花梨染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在君无望脸上画下最后一笔,笑的快拿不住笔了。
  “君无望,我原以为你这么自信满满,一定会是个高手,没想到啊没想到。”
  君无望也无奈,他自以为掌握了的游戏的规则,结果就是牌运不佳,把把牌都差的要死,被醉心北月联手打的有时候牌都不出来几张。看了眼花梨染,她自己明明也被画上了小胡子和媒婆痣,怎么好意思笑她。
  “彼此彼此。”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特别狼狈,但看着连北月翠屏这样子沉稳的性子都憋笑憋到双肩颤抖,他就不甘心。
  “再来!”
  这一整夜几乎就是在君无望的再来和花梨染笑的昏天黑地的笑声中过去的。
  第二日一早,守在院子里的小厮看到君无望眼圈发青,但是心情很好的从翠屏的院子里走了出来,临走时还吩咐不准打扰姑娘休息,饭菜得随时温着,以防姑娘醒了没有热饭菜吃。
  众人应了是,互相换了眼神,看来这个翠屏姑娘,真真是个有手段的啊。平日里也不见着争风吃醋,对人也淡淡的,这一出手,就直接将王爷从谢楼儿身边抢走了。
  不错,不错,也该那谢楼儿吃吃瘪了。
  一觉醒来,谢楼儿就听说王爷本来已经到了她院子了的,结果一听说翠屏病了,就转身走了。
  “贱人!”操起桌上的茶盏就砸向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谢楼儿狰狞的喊道:“就凭她也想跟我争吗?走,跟我去找那个贱人!”
  看着被砸伤了头,半边脸都是血的同伴,其余两个丫鬟瑟瑟发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抖抖索索的带着她往翠屏也就是现在的花梨染居住的小院走去。
  看着气势汹汹的谢楼儿,躲在暗处的翠屏暗叫一声不好,梨姑娘有危险。
  醉心将要冲出去的她拦了下来,“不用,谢楼儿伤不了她,不达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自己。”
  几巴掌将拦住她去路的落霜等人扇到一边,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顺便还把门闩合上了。任凭外面的小丫头怎么敲打也无动于衷。
  落霜好歹是个聪明的,转身一溜烟的跑了,这个时候能救她们家姑娘的,只有王爷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弱质纤纤的姑娘能不能撑到王爷来了。
  可是,没想到,坐在内屋梳妆镜前的人,居然是那个,梨姑娘?
  手持着檀木梳梳理着自己这一头乌丝,看着铜镜倒映出的谢楼儿吃惊的脸,她嗤笑,“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连条狗都不如。”
  “你说什么。”谢楼儿拧着秀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花梨染轻笑,放下了木梳,转身直直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乐安王爷就是你们主子,不知道北月其实是凤娘之下第二人,不知道翠屏是你们主子专门安排过来监管你们这些外门的人的,更不知道,自打你进入王府之后,你们主子就已经舍弃你了。”
  一个爱慕虚荣的人,谁都可以收买,君无望可以,慕渐霄他们自然有可以。
  所以,无论怎样,谢楼儿都会死。
  谢楼儿被震惊了,勉强扶住门框才站住,只听花梨染继续说,“说到底,可能是因为我吧。谁叫你得罪我了呢,不然可能无望会想些其他法子吧,用不着舍弃你的。只是,你太过嚣张跋扈,还心狠手辣,楼里多少年轻的姑娘不是被你毁了容,就是被你虐待致死。以前留着你,无非就是找不到人替代你了。不过,现在有了。还记得你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吗?她现在可比你当年还要风光的。”
  “不,不会的,那个死丫头·····”谢楼儿的脸色惨白,看不见一丝血色,“主子怎么会是王爷呢,明明王爷与我,与我夜夜····主子才不会的,你在骗我。”
  花梨染觉得她比想象中还要天真,男人跟哪个女人睡不是睡啊,逢场作戏嘛,她都懂得。她一个妓子,居然不明白?
  不知何时,花梨染将那条银色的铁鞭握在了手里,眼色狠厉,“你手上沾染过那么多的血,那,你怕死嘛?”
  铁鞭扬起,谢楼儿被一鞭子甩到了地上,漂亮的脸蛋顿时血流如注。
  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屋外的小丫鬟们一个个哭嗓子都哑了,偏偏又敲不开这门,全都趴在门上,喊着,“姑娘,姑娘。”
  一听到暗卫禀告说谢楼儿闯进了她的院子,君无望就扔下了一干人等急急往那边赶去,路上遇到了脸颊红肿的落霜,落霜还来不及跪下,就被他拽着一起往院子跑去。
  “待会,你守住门,将所有丫鬟下人都赶出院外十丈。听到了嘛。”他吩咐,落霜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着头答应了。
  一脚将门踹开,听守在这里的丫鬟说,惨叫声在之前就停止了,屋内没有一丝声音,谢楼儿也没有出来。
  君无望比谁都清楚,花梨染不可能出事,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有些傻了。谢楼儿浑身是血,面容尽毁,衣衫也破烂不堪,到处皮开肉绽,早已气绝多时。而花梨染却躺在床上,醉心正在为她施针,翠屏咬着牙站在一旁。
  “无望。”醉心见他进来,眉头也始终没有松开,随手一扯将一床锦被掀起来盖住了地上谢楼儿的尸体。“小梨体内的力量本是被师父所造的血玉镯封住的,但是你看,这血玉镯有裂痕了。”
  他执起花梨染的手,将那如血的玉镯露出来给他看。上面果然有了丝丝裂痕。
  “她如今举庄上下被灭,姐姐被下毒,她的情绪一直在失控,纵然是她心智强大,但是一旦沾上了鲜血,也没有控制得住。”醉心有些心疼她,明明是个小姑娘,该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孩子,如今却,却要孤身面对江湖的险恶人心。
  入夜时,冷天昊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乐安王府。巷角有一人暗暗蹙起了眉头。
  慕渐霄始终觉得事情太过巧合,自从司徒无望接走了凝芳楼的三个妓子后,无面公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通花梨染也失去了消息,醉心却突然常驻在了药居。
  就好像,那晚是有人故意演了一出戏给他看一样。
  看来得找机会混进王府里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