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卷下满地枯黄落叶，远处山岗红枫层叠，漫山鲜色，有人潮举伞缓缓漫步其间，清晨露水湿了袂色。
  銮堂金殿，步履匆匆。待到重新归于平静，时不过多，庄严嗓音回响于空旷疆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年轻帝王繁长衣摆铺洒于暗红长毯，抬步履轻跃上青石板阶，一步步踏向那黄金宝座。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子心痛至极。今朕承皇天之眷顾，列圣之洪休，奉先帝之遗命，入奉宗祧。”
  珠帘随着转身的动作于眼前疯狂晃动起来，脑袋强撑着那束冠的重量。向下见诸侯臣服于地。又想起多年前夜间那番痛快畅想，那时心中却是没有这份沉痛，身侧也确实有人相伴。既冷，却也暖。
  “朕心惶恐，欲行适致知，天下一堂，而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适以明年为天和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钦此！”
  一声未止，座下皆已双膝触地，和声沉厚，臣子从脚下一直排到了殿边，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久不消散。
  年轻的皇上俯视着一切，心思却飘到了远方。
  他又想起多年前的秋夜，那时，小小的两个孩童挤在桌前，稍微高一些的那个指着面前史册，对另一个嚷道:“阿木，你看，这就是登帝大典，好生神气!”
  “若我将来能够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立于我身侧的，一定是你!”
  也是一样的秋风瑟瑟，伴着凄冷吹进屋里，吹灭了跳跃的烛光，被唤阿木的少年眼前最后停留的画面，是小皇子精雕玉琢溢满自信的面孔。
  沈谦突然记起来，那个时候，小阿木是说了一句什么的，但他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是什么呢？他缓缓想着。
  身侧公公悄声一句“陛下。”唤回了年轻帝王的心神，沈谦稳了稳心态，暂时将这些为数不多的可以扯得上美好的回忆掩了起来，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着进行下面的步骤。
  大典过后是繁杂的晚宴，席间美人脚配璎珞，伴琵琶乐玉笛曲，罗衣舞纷飞。
  醉酒笙歌，世家子弟皆以黄金销尽一宿寐。
  ……
  金銮殿。
  龙涎香气满室皆可闻，宫仆伺候下除近繁复沉重衣袍卧下，瓷枕莹润下却藏起了一柄匕首。
  做了皇帝，命便似世间珍宝，人人想要。
  入秋了，风也大了，呼啸着穿过林梢，留下一地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吵人得很。
  但沈谦没有去注意这些，他像个较上了劲儿的孩子，在沉寂后面默默地想，那晚，小阿木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公公添上的几个火盆微小的碳火渐渐失去温度，夜半一阵惊风，沈谦猛然惊醒，翻身取了盏凉透的茶水咕嘟咕嘟饮下，放才发觉原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那话，他想起来了。
  今后都不会再忘。
  ··········
  “你一定能的，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