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谢恩
作者:魔性大叔      更新:2021-10-26 18:37      字数:3086
  陈泽安昨日去了吏部报道,取了官服和官印,按照大周律令,他今日一大早就要去皇宫里谢恩。陈泽安穿着一身宽松的官服在焦兰殿门外恭恭敬敬地等待着皇帝的召见。这身官服穿在身上远没有打马球的那身衣服穿在身上舒服。
  陈泽安一直在焦兰殿外等候着,直到皇帝上完早课。虽然贵为皇帝,但仍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依然要像平常家的孩子一样读书识字。除此之外,作为皇上,还要学习治国之道,这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简直太难了。
  曹德清从焦兰殿里出来,拂尘一甩搭在胳膊上,极其神气地喊道:“宣三品光禄大夫陈泽安觐见。”
  这位服侍过德宗和先皇,现在又在服侍皇上的太监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略显老态,但皇宫中的一切缺依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陈泽安拱手谢过曹德清,便跟着他进了焦兰殿的东暖阁。一进房门,便看到六岁的小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自己的姐姐陈太后穿着一身黑黄相间的正装坐在皇帝的身旁,许久不见的海公公面带微笑站在姐姐的身后。
  虽然已经远离京城两年了,但是各种礼仪早已经深深地刻在陈泽安的脑海里,他有条不紊地行以大礼,伏在地上,山呼万岁。
  “起来吧,给国舅赐座。”倘若这话出自太后的口中,陈泽安可能不以为奇,但是说话的却是只有六岁的皇上。
  陈泽安端坐在紫檀木材质的圆凳上,看了眼皇上,虽然只有六岁,但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皇帝的样子,眉宇间竟然有一丝如先皇般的英气。
  姐姐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看上去还是一如往常的贤良端方,只不过看上去比两年之前消瘦了不少,面容看上去也明显地憔悴了不少,以太后的身份执掌大周对姐姐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碍于礼仪,姐弟两个不能有什么亲昵的动作,但是从姐姐的眼神里,陈泽安还是能够看到一闪而过的兴奋。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有什么束手束脚的了,泽安,父亲身体怎么样了。”陈太后满怀期许的看着陈泽安,想要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
  陈泽安拱手谢过太后的关心,肥大的袖子在身前飘来飘去,“承蒙太后和皇上的关心,父亲性命已无大碍,但是恐怕日后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陈太后满脸的失望,陈建宇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父亲,更是一个支柱,支撑着她在皇宫中站稳脚跟,一旦这根支柱倒了,自己也失去了一大靠山。
  “临行之前,父亲特意嘱托我,到了京城之后,一定多看望太后。”陈泽安看穿了姐姐的心事,想要告诉姐姐,自己也可以做她的靠山,但奈何皇宫之中有太多李卓如的耳目,自己不能够把话说得太明了。
  “只要有朕在,就能保护好母后。”皇上一脸稚气的看着太后,那认真的表情逗得太后笑了起来,“好,皇上要赶紧长大,好保护母后。”皇帝一脸郑重地点点头。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泽安,从姐姐的眼神中,陈泽安明白姐姐读懂了自己的话。
  “母亲身体可安好。”
  “大娘前两日偶感风寒,但无大碍,我来时已经康复了。”陈泽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于大娘,只要别人不问,自己永远不会主动提出。
  姐姐与大哥陈泽安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从小到大,姐姐与自己的关系要比大哥亲近的多,她是整个陈家除了母亲之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陈泽安又与太后聊了一些关于青州的事情,是不是皇上会插上一嘴,稚嫩的话语配上郑重的表情往往能把太后和自己逗乐,整个焦兰殿的冬暖阁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氛围内。
  “皇上,太后。丞相在殿外侯着呢?”曹德清从焦兰殿门外进来。
  “太后,皇上,政务要紧,那臣先告退了。”陈泽安站起身,拱手行礼。
  太后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不舍,她安排海公公送一下陈泽安。两人倒退着走出焦兰殿,看见了正候在殿外的丞相田授。
  田丞相还是如同几年前那般温润如玉,只是头上的白发明显地增多,脸上的皱纹也变多了。
  “晚辈见过田丞相。”陈泽安走上前去,行了个晚辈礼。
  陈泽安与田授已经相识快有十年了。父亲担任丞相的第三个年头,皇上把原为户部侍郎的田授提升为吏部尚书,开始充当父亲的助手。
  也是在那时,两人便开始有了交集,陈泽安很钦佩田授的工作能力,总能够将一切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田授温润如玉的性格也总是让自己如沐春风。
  “哎呀,这不是陈公子吗?真是许久未见了。”田授满脸愁容地看着陈泽安,“前两天,听说侯爷身体有所不适,可无大恙?”
  “多谢丞相关心,家父身体已无性命之虞。”
  田授脸上担忧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他不停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有要事要跟皇上和太后禀报,改日去我府上小酌一杯。”田授举了下手里的奏报,满脸疲态尽显。时下能让田授如此焦头烂额的事情,也只有雍州了。
  等曹德清和田授进了焦兰殿,陈泽安长舒了一口气,整个焦兰殿外很是空旷,只有两三个小太监拿着扫帚打扫着飘落的柳絮。
  “走吧,送我出宫吧。”陈泽安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海公公,会心一笑。
  海公公与自己同龄,但身世却比自己凄惨了很多,八岁的时候便被家人送到了宫中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太监,直到遇见陈太后,他才从一名干杂活的小太监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成为宫中仅次于曹德清的二号太监。
  陈泽安和海公公二人已有两年没有见面,心中都藏着很多话想要告诉对方,但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走到皇宫正门处。
  “陈大人,轻便吧。”海公公满脸的无奈与愧疚。
  “已到宫门,海公公请回吧。”陈泽安的语气冷淡,仿佛两个人根本就不相识。
  陈泽安的心里何尝不觉得愧疚呢?但形势所迫,一旦被李卓如在宫中的眼线发现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自己可能躲过一劫,但海公公则必死无疑。
  踏出皇宫大门,陈泽安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于是停下步子,回眸凝望。只见城楼之上,刚上任的禁军统领郭耀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
  陈泽安无奈地摇摇头,自己今天进宫的原因就两个,一是依照律令,新任的京官必须向皇帝谢恩。二来则是看望下自己的姐姐陈太后和自己的兄弟海公公,但总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喜欢推己及人,将自己的阴暗的想法扣在别人头上。
  宫门外不远处的一辆古朴的马车吸引了陈泽安的注意。皇宫大内不得骑马,官员上朝,一般会将随行的马匹或者马车停放在位于皇宫东侧一里以外的马曹司。只有朝中威望极高的老臣得到皇帝的体恤,才能将马车停放在这宫门之外。
  如今的朝堂之上能得到这种隆恩的只有黎老太傅一个人。
  果不其然,一位头发尽白的长者在两位太监的搀扶下,从宫门中缓缓走出。等候许久的马夫从车上跳下,从车中取出垫脚摆放好。
  陈泽安快步走了过去,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见过黎老太傅。”
  黎老太傅松开太监的手,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竟然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来,“请恕老夫眼拙,阁下是?”
  陈泽安感到很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与黎老太傅已经五年未见,今日自己又身穿朝服,难免会认不出自己,便露出自己标志的笑容,“黎老太傅,我是陈泽安啊。”
  黎老太傅一愣,马上恍然大悟,懊恼地摇着头,“泽安小友啊,你说说,我糊涂了,竟然连你都认不出来了。”
  “哪里哪里,老太傅健朗的很啊。”陈泽安并不是说什么恭维的话,眼前的黎老太傅虽然已经头发尽白,满脸的皱纹上又长满了老年斑,但单看眼神和表情,还是那般的精神矍铄。
  “老了老了,今年已经七十六了,倒是你已经长成个大人了,还入朝为官了。”黎老太傅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朝服。
  “泽安小友,可否移步到我府上,你我厮杀一盘,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是否有所长进。我那还有两坛从雍州带回来的烈酒呢?”黎老太傅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挑着眉说道。
  陈泽安身上就有一种这样的魔力,无论你的年纪大小,身份高低,总是能够在他身上找到共同点,成为朋友。黎老太傅就和陈泽安成为了棋盘上的忘年之交。
  “太傅相邀,晚辈荣幸之至啊。”
  陈泽安爽快地答应了黎老太傅的请求,扶着他的胳膊登上马车,自己则去往马曹司骑着自己的那匹枣红色大马跟在黎老太傅的马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