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小徐，我们走吧。”
  “江先生，送你回酒店吗？”
  “沿着她走的路线，随便转吧。”
  他打开了录制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看着她在欧洲音乐大赛上的舞台上闪闪耀眼。
  他有些遗憾的想，如果当时他可以亲自到现场像个粉丝一样静静的观看比赛，能有多好？
  她比赛的当时，他正经历着旧患发作，难以忍受。一年一次的复发，他都习以为常了，却偏偏在她比赛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都要长久，医生说，也许是他的神经感知变得敏锐，如果他能够继续坚持物理治疗，也许会有康复的希望。
  那一瞬间，他还是产生了不该有的该死的希望，他甚至隐约产生了某种错觉，他那毫无知觉的腿，连带的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当然，这次依然是毫不例外的失望。
  在愤怒的情绪中，他摔碎了自己的手机，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与世隔绝。他愤怒的是，为什么总是要给他希望？为什么他自己总是这样愚蠢的抱有希望？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摔的粉碎。
  倪叔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门外，不敢离开，每年总归要经历这样一个轮回。
  尽管他知道江一鸣其实是一个坚强的人，变坏的脾气，其实是他自己与自己的抗争，若是他连愤怒都没有了，那大概他就像以前一样是真的绝望了，那样的他更加可怕……
  但是，倪叔依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远离他半步，人生最怕的就是万一。
  “少爷，欧洲音乐大赛，熙景小姐拿了第二名，第一名比她足足年长十岁。少爷，比赛的视频我已经找人录制好了。”
  房间里依然静谧无声，倪叔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果然，五分钟以后，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房间门打开了。
  看着憔悴的江一鸣，倪叔内心酸楚，很想将他抱在怀里，给他慰藉。
  江一鸣的眼神终于回复了一点神采，他苦笑道：“对不起，倪叔，我又让你担心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没让自己好起来。”
  “少爷，不着急，少爷，你的手机卡呢？我给你新买了个手机，你这么长时间突然失踪。我估计熙景小姐肯定着急了。少爷，做人不能这样没有交代，无缘无故的消失啊。”倪叔有些语重心长的道。
  如果不是江一鸣上回对贝多芬曲子的反常，倪叔不会留意到在江一鸣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程熙景。
  他最初以为是个普通的网友，后来通过偷偷的调查，才知道是旧识。
  所以他一直不动声色的在有意识的搜集程熙景的所有消息，不经意间透露给自己的少爷，无他，倪叔喜欢江一鸣这时候身上的气息，像是正常的人类。
  江一鸣默认了这种行为，像是吸食罂粟，无法停止。
  按照江一鸣以往的习性，他被人这样当众捅破心思，估计会大发雷霆。
  但是江一鸣只是沉默的接过了倪叔手中的平板电脑和新手机：“倪叔，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年了，我不会再自杀的。”
  良久以后，江一鸣从房间里再次走出来，“倪叔，我想去柏林。”
  “少爷，你应该直飞华沙，熙景小姐现在人在波兰拜访几个老同学。”
  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处境中，总是会有向往着美好的愿望。
  江一鸣终究还是在最后的瞬间，缺乏迈开的勇气。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程熙景和夏章之，走进了咖啡馆。
  年轻时候的自己，太过勇敢了，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想着。
  程熙景微笑的夏章之听眉飞色舞的说着从前学校的种种趣闻，不失分寸又礼貌的笑着。桌面上的手机振动着，信息界面上显示着一个熟悉的称呼，她有些不敢置信。
  夏章之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他感受到了她瞬间的情绪变化。
  “熙景，我会不会耽误到你的时间？”夏章之不动声色间，拉近了称呼，他的内心带着偷偷的喜悦。
  程熙景摇了摇头，将手机反扣在桌面，“没事，我准备明天回柏林了，一个普通朋友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