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后，仲寒悄的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游侠儿。
  云霏遮住了皓月，就连繁密的明星都躲藏了起来。
  仲寒在偏寒颤的地方意外的找到了个房顶泄露的旧屋，里面脏乱极了。
  这种条件下，仲寒已经觉得十分幸运了，靠着疙疙瘩瘩的土墙，双手将木剑环抱在自己胸前，这才有心睡眠。
  滴滴答答的声音先传入了仲寒的耳朵里面，等他醒了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有些潮湿了。
  “下雨了？”
  本来睡的是正好，这戛然的苏醒，还使得仲寒有些头疼，朦朦胧胧的迷瞪着眼，一摇一晃的拖着自己的身子，到了破烂的屋檐下，脑袋轻轻一撇，脑勺靠着柱梁任由自己昏沉下去。
  雨后初晴又是艳阳天，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掠过屋顶的缝隙，照射在露珠上，晶莹剔透的光欢快的喊醒了仲寒。
  刚一苏醒，仲寒还在迷茫的揉着眼，能听到黄鹂清脆的鸣叫，还是比较幸运的。
  仲寒站起身，揉捏自己的脖颈，斜靠了一个晚上，可给他难受死了。
  敞天的院子外的斜脖树上，有两只黄鹂用自己的小爪子紧抓着树梢，相对鸣叫，你一言我一句。
  它们声音的唯美是出了名的，两个小家伙相接着鸣叫倒是不让人觉得喧闹，反倒是像在说着极美的情话，让人羡慕极了。
  虽然隔的有些远，仲寒还是不忍心错过这美妙瞬间，眼也不舍得眨，身子一动不动，生怕打搅了它们两个。
  估计昨天是淋了雨了，两个小家伙像是打了个冷颤，快速的甩起脑袋，将黄色的羽毛上的雨水甩下去，那样子很灵性，很滑稽。
  仲寒看的着迷，仿佛忘记了身上的酸楚了。
  仲寒沉浸其中，在他的眼中，两只黄莺像是处于一副极美的画卷中，仔细观察能够看出它们长相有细微的诧异。一个可能是因为身上沾了雨水，太阳下金色显得更加明显了。另一只羽毛看着有些偏绿。
  仲寒幻想自己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开心时能放声吟唱，难过时世人不知，沉闷时有另一个她。
  这地区在青都县里是比较偏远的，突兀而至的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看似美好的一切。
  鸟儿飞了，仲寒醒了，雨也停了。
  仲寒被吓得打个了激灵，一边感叹世事真不如幻想，另一方面就是战战兢兢的往野外探去了。
  刚才的声势说大不大，可要说小，总之仲寒是听到了，还吓了他一跳呢。
  林涧里深去，落入仲寒眼里的，可谓是触目惊心，一道道的尸体乱的散在地上。
  给仲寒印象最深的，还是缺脑袋少胳膊了的，最主要的还是这样的不在少数。
  大致的数了数，躺在地上的有七八个人，这些人服饰都很平常，不像是官府出身的。
  死去的人身上都留有刀伤剑痕，看着是凄惨的很，他们的身边几乎是空无一物，这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他们总不会在这老林里遭劫匪了吧？看这情形也不像啊。
  刚才仲寒听到的，可是铁器交擦碰撞而响起的明亮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可以传的很远。
  仲寒也是凭着记忆一步步摸索着意外走到这里的。
  事实往往大于雄辩，仲寒从这些死尸边上走过了一圈，撩起或多或少染了血的发丝显露出他们生前最后一刻的表现。
  有的人面目狰狞，有的瞪大了眼张着嘴，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还有的，就是一副聚精会神模样，严肃的很，极为小心，生怕出了纰漏落入万劫不复境地。
  有的可怜，尸首分离，左膀右臂再也不得相聚了。
  相较之下，能留下全尸的，还是比较幸运的。
  下手的人明显狠毒，明明是一剑就可以了解的事，非要下这样的毒手。
  大致的观察，仲寒可以下定论了，这肯定是两大团伙间的争斗了。
  心里坚定着这样的答案，仲寒又注意到了周围的树干上，好多地方都裂了皮，秋季里看似毫无生气树的枝干也都掉落在了地上。
  当初常见的地上的枯黄落叶现在也少见了，估计是被农家的人给特地撮走了。这玩意生火很方便。
  棕黄劣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劳累了，仲寒感觉它死活都不想再往前踏出半步似的。
  仲寒左手拉着栓绳，一只手按在木剑柄上，自始至终就没有放下来过。
  仲寒走的小心翼翼，两步估计才能比得上大马的一步。
  往深里走了，仲寒也没有打过弯在很小的时候，季叔就告诉过他，要是迷了路，不必惊慌失措，莽着撞着头皮往前走就是了。
  “天下这么大，总会有路的。”
  果不其然的，仲寒还是走到了山林里的小径上，这条路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处世未深童贞未散的时候，他还总认为路都是一样的，土旮瘩在地，蓝天白云在顶，树在两边，顶破天会有小溪来装饰一下，不过也大差不差了。
  现在要是再让仲寒这样说，他估计是说不出来了。毕竟长大了，他起码也不是个路痴吧。
  季老爷子教过他一个小小的技巧，在野外无人，几十里不见炊烟的地方，自己可以凭着天上挂着的太阳的位置找到离去的路。
  这些老辈人中间口口相传的，都是教人的至理名言。
  客观的说，他家祖上虽然留有响彻了的巨著，在季叔的严厉教训下，他有读下去了不少。
  可惜当时还是少年心性，心血总是难平，耐不住寂寞，老是喜欢新鲜玩意。竹卷上的文字，哪像是值得传承的精神，分明是催眠符嘛。
  隔了这么些年，离开了季家，那些书卷堆放在自己家的破茅屋里，他也没有翻阅过，倒像是陈年旧账，不是刻意，就不会引其他的注意。
  可越是这样，能够留在心里，映刻在他脑海中的，才显的更加的弥足珍贵。这些都是真正的走到仲寒的心里，让他发自肺腑的觉得这让他产生了共鸣。
  最触人心弦的，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