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
  耳机里回荡着阿桑的歌曲，邱雪樱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她十分羡慕高杉和叶夕雾，彼此之间无私地付出。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特地点了一下樱色的口红，化了一点淡妆，看着镜中的自己绰约动人，还是有几分自信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今天文惜墨的眼中只有舟玉瑶，根本没有看过自己一眼，除了酒会上问自己的观影评价外，一整天没和自己聊天，实在是郁闷地很。
  身边的舟玉瑶睡得很安详甜蜜，嘴角还在微微笑着，似乎做着美梦。邱雪樱很是无聊苦闷，心中万千思绪无人倾诉，摸索到自己的手机，给高杉发短信：“你睡了吗？方便出来聊聊吗？”
  “叮咚！”高杉的手机响了一下。
  “应该是她，去吧。”大半夜能给高杉发消息的，只能是邱雪樱和叶夕雾自己了，她今晚也睡得很浅，看都没看高杉的手机，翻了个身，叹气道，“这姑娘，唉。”
  “嗯。你早点睡。”高杉起身吻了吻叶夕雾的额头，穿好睡衣拿起手机出了房门。
  凌晨三点，空虚的夜晚，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漆黑的街道少有一两户人家还亮着光芒，像是没睡醒的人还睁着惺忪的睡眼，酒店外的喷泉依旧闪烁着绚丽的灯光，邱雪樱独自一人坐在喷泉前的台阶上坐着，心思仿佛这喷泉一般躁动。
  “不冷吗？”高杉走到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罐热饮。
  “她睡了吗？”邱雪樱接过热饮，拉开易拉罐，双手捧着微微抿了一口。
  “没有，似乎也有心事。”高杉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不去陪她？”
  “等她想跟我聊了，会告诉我的。她让我过来的。她很重要，你也一样。”高杉轻轻和邱雪樱碰杯。
  “唉。”邱雪樱长叹一声，“你们两个。如此地包容和深情，真的很让人羡慕。哪像有些人，化的再漂亮的妆，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我想他肯定也注意到了，只是女朋友在身边，不方便说而已。”高杉笑着拍拍邱雪樱的肩膀，安慰道。
  “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坚持你自己想要的，这本来就是你啊。只是他们两个的事已成定局，作为旁观者，你还是不要越陷越深地好。及时抽手，对三个人都好。”高杉笑了一下，轻轻摇头，叹息道。
  “抽手？哪有那么简单？他们两个还是我促成的。30号那天聚会，梁嘉恬去捣乱了吧，其实她不算多坏，只是心胸有些狭隘了，见不得身边的人过得好。如果当天不是我，特意支开她和阮玉梦，他们两个人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邱雪樱苦涩地笑笑。
  “你既然喜欢惜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舟玉瑶虽然很优秀，但在文惜墨确定下来之前，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高杉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邱雪樱微微颔首，望着躁动的喷泉，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文惜墨的，这一个多月来相处，发现他这个人心思单纯又聪明伶俐，为人热心正直，虽然家底殷实，但却丝毫没有一点骄奢的气息，是个三观很正的好男孩。或许，就是因为瑶瑶比我更优秀一些，才更加适合惜墨吧。两个人互相爱慕，又彼此适合。我这么撮合他们的原因，也是希望惜墨能够有一段好的姻缘。”
  “可是你这么为他付出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喜欢他啊。”高杉轻轻啧嘴，微微皱眉说道，“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你的付出，在别人眼里，也只是自作多情了。”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邱雪樱用罐头轻轻敲打着台阶上的大理石瓷砖。
  “那你既然愿意促成他们，为什么今天又刻意化妆打扮去吸引文惜墨呢？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高杉站起身来，遥望着漆蓝的夜空。
  一弯银钩似的明月悬挂在空荡荡的夜空，星星很少，月亮很寂寞。邱雪樱仰着头，看着明月，轻哼一声：“我也以为他们确立关系之后，我能活地洒脱一点，抽离出来，但当他们两个人在我面前你侬我侬之时，我的心仿佛泡在了稀盐酸里，不是滋味。”
  “你做了和夕雾一样的选择，可是却没有获得同样的结果，因为文惜墨跟我不同，他对舟玉瑶还是很有好感的。”高杉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现在陷了进去，不仅仅是因为你喜欢他想要为他付出，更多地是因为你在舟玉瑶面前有些自卑，所以你宁可违背自己的本愿去撮合他们，也是希望对方能多看自己一眼。男女之间的爱，多多少少是占有欲作祟罢了。夕雾不坚持结婚，我也算能多少能理解一点，放手与成全才是真情。”
  “人性本就如此，善良又自私，光辉又阴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高杉问道。
  “还能怎么办？我的助攻，也只能到这里了，我会避开他们，剩下的事看他们自己了。”邱雪樱站起身，走到高杉身边，对他微笑。
  “你能释然就好。”高杉揽着邱雪樱的肩膀，安慰道，“人生还很长，不止文惜墨一个过客。”
  邱雪樱微微啜泣，靠在高杉肩头，缓缓流泪，心中默念，“但他似乎是自己最心动的一个了。”孟子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是的，也许以后邱雪樱还会遇见不错的人，但也很难超越文惜墨在她心中的存在了。
  两人坐了一会，空气渐渐变得更冷了。高杉紧了紧睡衣，说道：“很冷了，回去睡吧。”
  “你先回去吧，别让她等太久。我再吹会风。”邱雪樱缓缓摇头。
  “唉。”高杉叹了一声，独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灰暗的房间里，高杉依旧没有回来。叶夕雾坐在床头，伸手抚摸着高杉刚才在被窝里留下的温度，她真的很爱这个男孩，也想给他家庭和幸福，但是呢，自己始终不是一个健全的女人，她抚摸着自己娇小的肚皮，黯然神伤。虽然可以通过代孕和人工受精技术可以有小孩，但是目前在国内还是违法的（2015年12月27日，全国高官会通过了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修正案，草案中“禁止以任何形式代孕”等规定已经被删除，作者的话。），而且，由于自己天生的基因缺陷，她和高杉的后代也很容易畸形。
  种种不安困扰着叶夕雾，她起身出门在走廊里散散步。这家四星级酒店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地好，经过文惜墨的房间时候，抽水马桶的声音传来。叶夕雾轻轻地按了一下门铃，文惜墨打开房门，笑着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叶夕雾轻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
  “进来聊聊？”文惜墨拉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在床边坐下，文惜墨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叶夕雾：“怎么了？心神不宁的？还在想白天的事？”
  “嗯！”叶夕雾捧着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不太想结婚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不能给小杉一个完整健全的家庭。”
  “国内虽然不行，但在美国的时候，我家医院的一些病人也是可以通过代孕技术，拥有后代的。”文惜墨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在美国还有渠道，你们毕业以后可以去美国生活。”
  “我在哪个国家都一样，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但我不太确定他愿不愿意离开中国。”叶夕雾轻轻叹息。
  “这件事你们两人要沟通一下，达成共识，他很爱你，应该会理解你的。”文惜墨微微皱眉，微微点头。
  “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谈一下。”叶夕雾微笑了一下，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即使能怀孕，但是还有个问题。”
  “你是指？”
  “没错，我们的后代有可能跟我一样是矮小症。”叶夕雾轻轻摇头，“孩子长大后要面对这种天生的残缺，这不是我和小杉所希望看到的。”
  “医生不是可以治疗吗？”文惜墨会想起几日前两人在医院和医生的谈话。
  “那也要承受不少痛苦，我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叶夕雾凝重地看着文惜墨，“基因编译，我学习生物学的原因也在于此。”
  “这个在国外都是禁忌。”文惜墨微微皱眉，轻轻摇头。
  “这个千人一面的世界，对于残缺和异类都缺少包容。这么多年来，我努力学琴和读书，也是希望他人能够正眼看我，不再歧视和嘲笑我。”叶夕雾苦涩地笑笑，“所以，我有这个想法也是无可奈何，但是我也只是要求自己的孩子能够和正常人一样享受平等的待遇和权力。”
  “我能理解你。”文惜墨拥抱着叶夕雾，自己对于这句话也颇有感触，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也希望自己能和异性恋一样看起来“正常”，和他们一样拥有相同的权益。在过去，白人来决定黑人的生死，男人来决定女人是否接受教育，今天，我们又要让异性恋来决定同性恋是否“正常”？谁告诉你，少数一定要服从多数，而不应该是多数去包容少数？
  两个女孩沉默地坐了一会，叶夕雾看了一眼文惜墨，问道：“白天，邱雪樱好像挺失态的，你怎么看？”
  “有吗？还好吧。我妈的电影水平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文惜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她挺生气的，你没猜到是什么原因吗？”
  “好像没人得罪她吧。”文惜墨撩了一下耳际的头发，笑了笑，“早上的时候，我看她心情挺好的，还化了点妆，蛮有女人味的；下午，也不知怎么的，就一言不发了，晚上又滔滔不绝。”
  “女孩的心思，你还是不懂！”叶夕雾咯吱了一下文惜墨的胸口，轻轻哼唱着，
  “他还不懂，还是不懂。
  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如果开口那只是，
  我要来的温柔。”
  “女为悦己者容。我也是女孩子，我怎么会不懂？只是瑶瑶在，如果我过多关怀邱雪樱太多的话，会造成她们之间的误会。她两关系不错，我不想在她们之间制造隔阂。”文惜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你很聪明，也很糊涂。”叶夕雾轻轻推了推文惜墨的额头，笑着说，“有些温柔，朋友之间，还是能给的。”
  “你离开房间有段时间了，先回去吧。被他看到你在我房间，我的事容易露馅。”文惜墨从叶夕雾手里接过水杯，放到床头。
  “嗯。”叶夕雾从床边跳下来，跟着文惜墨走到门边。
  文惜墨送叶夕雾回房间，高杉已经沉沉睡去，便转身离开，经过走廊的时候，正好遇到回房间的邱雪樱，两人对视一眼。文惜墨微笑着说道：“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跟瑶瑶好好的，她才是你女朋友。”邱雪樱浅浅笑笑，率先走进自己房间，她不知道文惜墨是否还站在门外，背靠着门，缓缓流泪，缓缓蹲下，无声地啜泣着。
  文惜墨站在门外，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忧虑和苦涩闪过脸庞，转而回到自己的房间。这的夜晚，谁都睡不着。
  “谁曾存在，谁又离开；
  我会感谢，你来。
  梦的历史，会记载；
  有些失去并不代表着失败。
  爱上哪，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天空，
  你与生，就该飞翔，去征服自由。
  我陪你，助跑一段到时间尽头，
  把爱抛在，最高点，手放开。”
  ——飞儿乐团《爱上属于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