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跟他们过去吧，我自己去就好了。”叶夕雾打电话再一次告知高杉不要跟过来，心想，万一检查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还是瞒着他好一些，以免让他担心。
  叶夕雾起得很早，6点匆匆起床后，空腹去了文惜墨家，她来到文惜墨的公寓前，轻轻叩门：“你在家吗？我来了。”
  “哎，稍等一下。”里面传来了文惜墨的声音，过了一会，她打开防盗门，让叶夕雾进屋，自己走进洗手间继续化妆，“还没弄完。我刚才已经叫了车，已经在路上了。”
  叶夕雾看着她一身浅灰色的女士西装外套套在里面白色的衬衫外，领口打了个黑色的蝴蝶结，下面黑色短裙刚刚到膝盖上端，下面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扮相时尚又简洁，抿着嘴微笑着看着她在镜子面前化妆，黑色的眼线点得很浅，又涂了一点银灰色的唇膏，一丢丢的性冷淡风也有一些迷人。
  “好了，走吧。”文惜墨带上假发，化妆好之后，从房间里又拿出两个衣袋，对叶夕雾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穿男装呢？”叶夕雾问道。
  “医院可能会遇见熟人，我还是穿女装过去吧，以免引起怀疑；而且，我好久没穿这么漂亮利落的衣服了，很怀念这种感觉。”文惜墨笑了笑，锁上房门，拉着叶夕雾离开了公寓，边走边说，“我带了男装，中午再换。”
  “男人的外表，少女的心。”叶夕雾抿着嘴和文惜墨相视一笑。
  两人打车来到预定的医院，挂号之后，文惜墨带她去了骨科和妇科做了检查，主要项目是生长激素激发试验、骨龄测定、染色体检查、x线、ct、血常规以及内分泌检查。好在文惜墨对医院熟悉，加上部分老员工都认识她，流程走起来比较方便快捷。一个一米八的姑娘带着一个一米四的小女孩在医院里跑了三个多小时，各项检查出来之后，两个人先去骨科门诊询问了医生具体的情况。
  给叶夕雾看病骨科大夫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微微皱眉，推了推鼻梁上厚实的眼镜，看着检查表格上各项数据。
  “医生，怎么样？我还能长高吗？”叶夕雾看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有些焦虑地问道。
  “姑娘，你这个生长激素储备不足，好几项指标都在7ug/l以下，骨骼发育比较缓慢。”医生轻轻啧嘴，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叶夕雾说道，“不过，其他指标都挺正常，身体除了矮以外没有相关并发症，但是仍然要注意营养的摄入量。所以对正常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比一般人要矮一点。”
  “有什么治疗方法吗？”叶夕雾看了看身边高出自己好几个头的文惜墨，有些艳羡地问道。
  “7周岁之前发育还没有定型的时候可以通过使用生长素或者口服性激素的方法进行代替治疗。”医生点点头，继续解释道，“但是你已经19周岁了，等骨龄测定出来，应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药物治疗收效甚微。雌性激素分泌稳定，骨骼已经完全闭合，但是仍然可以通过手术拉伸骨骼，只是手术有风险，而且对人体骨骼会有影响。你既然没有并发症，不建议做手术。”
  “矮一点而已，人没事就好。”文惜墨拍了拍叶夕雾的肩膀，安慰道，转而问向医生，“谢谢你，医生。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注意营养，保持锻炼。”
  “那个医生，个子矮会不会影响生育？”叶夕雾声音很低，但是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三个人，所以大家都听得很清晰。
  “你爱人什么尺寸？”医生拿起叶夕雾的x光照片，问道。
  叶夕雾脸红地低下头，回想起那一晚自己也曾摸到过，两根食指放在医生面前比划道：“大概10公分吧。”
  “我问的是他的身高，谁问你这个啊？”医生尴尬地笑了，接着叶夕雾和文惜墨也跟着笑了。
  “一米七三，正常人。”叶夕雾掩着嘴唇，笑着说道。
  “怀孕的话，有风险。”医生给两人指了指盆骨的位置，“你盆骨发育比较小，导致子宫环境小，不利于后期胚胎成型，幼儿容易产生畸形，并且对你也有生命危险。”
  医生说完这句话，文惜墨和叶夕雾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医生安慰道，笑着说：“不过，现在试管婴儿和代孕技术还是满发达的，你以后想要孩子，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文惜墨轻叹一声，对叶夕雾笑了笑。
  “把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别人吗？”叶夕雾微微皱眉，轻轻摇头，“这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吧。”
  “这得你自己拿主意，我们只能提供医疗帮助。”医生收起文件装好，递给叶夕雾，说道，“还有其他什么要问的吗？”
  “那个，医生。”叶夕雾停顿一下，“影响夫妻生活吗？”
  “应该不影响，我刚才也说过，雌性激素分泌稳定，第二性征发育良好，具体的你可以咨询一下生殖科和妇科的医生。”老医生笑着摇摇头。
  “难怪最近小杉说我身上很香呢？我自己却察觉不出来。可能是女性荷尔蒙的作用吧。”叶夕雾毕竟也是学习生物学的，对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
  “谢谢你，医生，我们去妇科看看吧。”文惜墨牵着叶夕雾走出了骨科的办公室。
  两人面色凝重，都不说话，并肩往妇科走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上跟一旁的护士交谈：“你看见一个这么高的小女孩吗？”
  “今天病人挺多的，抱歉，没有看到。”护士摇摇头。
  “谢谢你。”高杉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我晕，我不是叫他不要来嘛。”叶夕雾拉着文惜墨躲到一旁，对她说道，“你快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医院外面进来，别让他怀疑。”
  “好，那你自己过去吧，我先走了。”文惜墨避开高杉的眼线，迅速地溜走。
  “小杉！”叶夕雾等文惜墨离开后，朝高杉微笑着喊道。
  “夕雾，怎么样了？”高杉转过头来，冲着叶夕雾快步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骨科的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注意营养和运动就好了。”叶夕雾拉着他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没和其他人一起去红山吗？”
  “去了，你不在，没什么意思，逛了一会，我就跑过来了。”高杉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还有妇科门诊，你要跟着来吗？”叶夕雾歪着脑袋，笑着问道，“不嫌害臊？”
  “这是科学！”高杉提了提衬衫的领口，微笑道，“更是我关心你。走吧。”两人并肩去了妇科门诊的办公室，然后，高杉就被医生赶了出来。
  文惜墨一路小跑，来到医院的储物柜取走自己的衣服，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身的时候居然又是熟人。
  “你是，墨墨？”从清明节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时间没见了，陆欣然原本红润细腻的脸颊多了几分疲惫和沧桑，她冲文惜墨微笑。
  “好久不见。”文惜墨轻叹一声，冲她笑道。
  两人来到医院的凉亭，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攀谈。文惜墨冲她笑道：“过得好吗？”
  “不好。”陆欣然扭着下唇，微微摇头，“为了上南京艺术学院的舞蹈专业，家里花了不少钱，我爸的高血压又复发，今天来复诊，我自己白天上课，晚上打工。”
  “你做什么工作？”文惜墨对陆欣然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谈不上娇生惯养，但是让她出去谋生赚钱还是有些为难她，“什么单位？”
  “我在一家酒吧跳舞，虽然鱼龙混杂，但也是正规营业，不是一般人想的那样子。”陆欣然摇摇头。
  “那就好。”文惜墨微笑道，她知道陆欣然家境还不错，虽然金融危机过后，家底不及以前，但是学费和医疗费用还是能够支付得起，肯定是陆欣然自己对生活标准要求过高，过不惯普通人的生活，今天怕是有意在她面前卖惨，“我知道，你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那种人。”这句话话里有话。
  “你的号码换了吗？我有次打你电话都是空号了。”陆欣然掏出手机，问道，“可以把你现在的号码给我吗？”
  “出柜以后，我就换号了，不想再跟过去有瓜葛，我要开始我的新生活。”文惜墨摇了摇头，“号码就算了。”
  “墨墨，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其实，我也可以试着接受。”陆欣然失落地收回自己的手机，低下头说道。
  “我有没有女朋友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而且，兔子不吃回头草，（其实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文惜墨的汉语不行，容易弄错，这里是角色设定。）你当初做的事有些过分，但是我已经原谅你，也忘记你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文惜墨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开，留下孤单一人的陆欣然。
  文惜墨在女洗手间换好衣服，再跳窗出去，接着给叶夕雾发了条短信：“搞定了吗？我在这边的中餐厅订了个包厢，等你们过来。”
  “好了，马上过来，你点菜吧。”
  文惜墨跟服务员点了菜，独自一人在包厢里等待，不久，二人便找了过来。包厢不大，平时最多也只容纳四个座位而已，今天只有三位客人，服务生很早就搬走了一把座椅放到一旁。三人环桌而坐，菜还没有上齐，文惜墨事先点了一瓶红酒，醒好后，先给两人倒上，又给自己斟了半杯。
  “今天麻烦你了，惜墨同学，我敬你一杯。”高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向文惜墨敬酒。
  “小意思，都是朋友。”文惜墨微笑着，举杯说道，浅浅地抿了一口，在透明光滑的杯口留下了银灰色的唇印。
  “这印子什么情况？你中毒了吗？”高杉看着酒杯上的口红印有些惊讶。
  “你一定是在我们没来之前，偷吃蛋糕或者冰淇淋了吧。”叶夕雾帮忙圆场，轻抿嘴唇，笑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文惜墨笑了笑，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向叶夕雾使了个感激的眼色，“谢谢。”
  “哦，是这样啊。这个餐厅应该很贵吧。”高杉很少出入高档场所，环视一圈富丽堂皇的装潢，惊叹道。
  “熟人开的，我家在这里消费有优惠。”其实这家店的老板以前是医院的患者，在兰斯特洛家的医院做过好几次手术，文惜墨不想让自己的身份给太多人知道，如此解释道。
  “lancetory private hospital。”高杉不依不饶，拿起座位上医院的文件塑料袋，“这家私立医院也是你熟人？”
  “没错。”文惜墨很是淡定，笑着说道。
  “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问问题的啊？”叶夕雾揪了高杉一把，“他们上流社会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的，你说是不是，惜墨同学？”
  “夕雾说的有道理。”文惜墨笑了笑。
  “哎呀，还是你们见过世面，哪里像我，都没怎么出过门，哈哈。”高杉端起酒杯，跟叶夕雾碰杯。
  “那个，我发给你们的资料看了吗？”文惜墨立刻转移话题，笑着问道。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脸红地扭了过去，没有讲话。
  “没事，你们都是成年人了，第一次可能不太放得开，以后就好了。”文惜墨抿了一口红酒，笑着继续说，“那些资料都是国外几十年的教育累积，可以参考。但是，不是说什么‘纸上读来’，‘要知此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纸上得来终觉浅，欲知此事必躬行。”高杉接话道，接着脸红地灌了一口红酒，一旁的叶夕雾也抿着嘴笑了。
  “对对对，我古汉语一塌糊涂，不像你那么有文采。”文惜墨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文采，其实这都是中学必须要背的东西。来，喝酒。”高杉同两人碰杯畅饮。三人边吃边聊，好不快活。
  下午一点，三人吃完饭，便打车来到红山森林动物园。这里凭借全日制本科和专科学生证可以半价，门票只要20，上午的时候，高杉就跟其他人就游览过了其中的一些场馆，比如猴山和狼谷，但是很关心叶夕雾的情况，百般恳求的情况下，才从金柳儿的口中问出了叶夕雾做检查的医院，先开溜了，下午三个人与其他人汇合。
  卓浩天还是那个老样子，拿着个相机在那里拍拍拍，镜头一会对着动物，一会对着女同学。华建云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怎么和其他人讲话，时不时翻开手机，别人偶尔问他一句，他回一句。孙宇轩却和施梓萱、张格格聊得火热。生科院的妹子都对生物学比较了解，特别是金柳儿，基本上给大家担当了各种讲解，差不多是个女版的赵忠祥老师了。哲心系的四个人话都不多，阮玉梦这个人基本上不怎么讲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众人游览着园区。梁嘉恬终于从繁忙的学生会工作中解脱出来，今天仿佛是个话痨，一会说学生会特别累啊，一会又说能在学生会学到很多东西啊，自己左右为难，今天出来玩，还是很放松开心。一旁的舟玉瑶虽然不开心，但也没有把心事写在脸上，只是偶尔轻蔑地瞥了梁嘉恬一眼，轻哼几声。邱雪樱跟舟玉瑶的关系不错，两人手拉手在队伍的最后面走着，偶尔她还嘲笑一下舟玉瑶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众人碰到文惜墨一行三人后，舟玉瑶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两人肩并肩地边走边聊，邱雪樱则和高叶二人走在队伍后面交谈。
  园区的大熊猫馆建成最晚，也就是前年4月才完工开放，坐落在红山脚下，面积约3000平方米。一行人在里面呆的时间最久，也拍摄了许多照片。肉球一样的熊猫看上去软乎乎毛茸茸的，很是可爱笨拙，尤其引起女生的喜爱。
  游览完毕，已经是下午5点，众人才坐公交回了学校。
  回去的时候，叶夕雾没有跟高杉详谈自己的病情，只跟他说一切都好，这样瞒着他，也让自己有些隐隐地愧疚和不安。舟玉瑶和文惜墨越走越近，双方的感觉也越来越好，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
  10月2日，天气晴好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