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老k揉着胖乎乎的脑袋：“你打我干嘛！”
  我直接再补一个头捶：“笑你马呢！班长病了都笑得出来！”
  老k不屑地拍拍我的肩膀：“小二子，说你天天只会打英雄联盟你还不信——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
  “机会？”我脑袋有点懵，“什么机会？”
  老k叹气，语重心长：“这不是见面的机会吗？互相了解了解，说不定就擦出火花了呢？”
  “去你的。”我明白他的意思，眼神忧郁，“相差太大，我一个代练，门不当户不对，别人看不上的。”
  “诶诶诶——”老k搂住我肩旁，贴近我的耳朵，“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爱情，爱情你懂吗——不分国界不分男女还分有钱没钱？”
  说着说着就进了三江市医院的大门，门口遇见了北哥，北哥喘着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北哥向我们招手，递给我手中的一个保温盒。
  我奇怪：“这是？”
  北哥给我一个坚定的眼神：“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把我推着进了病房。
  我对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感到不适，我向来很少来这种大医院——也许是我身体比较好，也许是幽冥那个老医生的医术比较好。
  我问旁边的北哥：“一个流感怎么就住院了？”
  北哥打个哈欠，看来昨天又画画到很晚：“流感又不是一般的感冒，很容易传染的，所以医院会要求治好了再回去，免得传染给别人嘛。”
  我忧心忡忡：“那我不会被传染吗？”
  头上遭到一击。
  北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怎么要你来？这么好的机会——又是流感又都没空，快滚！”
  说着就把我推进1214病房。
  白色病床上穿着白色蓝条纹病号服的晚琪正在看书，看见我被推进来嘴角浮现出笑容。
  我讪讪地笑，提提手中的保温盒：“北哥让我来给你送饭。”
  晚琪放下手中的书，看起来是一本时尚杂志。她指了指床边的柜子：“放那儿吧。”
  “嗯。”
  我移开柜子上堆满的水果，放下手中的保温盒，转身就要走。
  晚琪在背后喊我：“你就走了？”
  “嗯。”我使劲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开，门背后被一股大力握住了，“嗯——？”
  我转身，看见晚琪疑惑的脸庞，打个哈哈：“不走不走，我就是给北哥说一声饭送到了。”
  晚琪点头，舒展微弓的身子，直直靠在床上：“好饿。”
  晚琪突然一笑：“好饿，好二，郝二？帮我把饭拿过来。”
  听着这古怪的发音，我顿时轻松下来，递给她保温盒。
  “今天吃什么？”她边问边闻着盒内食物的气味，“让我猜猜，一点都不香——又是皮蛋瘦肉粥？”
  我怎么知道？北哥塞给我的时候我又没看过。于是我灵机一动：“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啪”的一声盖子被打开，白色的汤，青色的叶子，圆圆的肉球。
  晚琪开心地笑：“终于舍得给我吃点肉了。”
  真是温暖的笑，我静静看着她，这么多年，还是什么都不会变——无论是爸妈不准我玩联盟，还是那温暖冬日的笑容。
  “筷子呢？”
  晚琪的疑问把我从回忆中拉出。
  “噢，等等。”
  我敲敲门：“北哥——筷子呢？”
  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我给忘了。”
  “尼玛！”我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北哥，你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我真的好想又带一群人来打你。
  “兄弟别急，我马上去买。”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
  我挠挠头：“筷子马上就来。”
  晚琪看着眼前的青菜丸子汤，吞了吞口水，问我：“北哥他们怎么不进来？”
  好机会——就像中野2v2双方拼一波后正在撤退，这个时候就该发挥我打野的特长，一个惩戒出手顺走法拉利。不留下一丝遗憾。
  我郑重其事：“他们害怕得流感。”
  晚琪用手指头碰碰汤里漂浮的肉丸：“你不怕吗？”
  我笑笑：“我又没个正经工作，得了也不碍事。”
  晚琪皱眉：“你真不准备找个工作了？”又转为焦虑：“就这样下去？”
  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得过且过，我也找不到什么工作了。别说我，说你，最近怎么样了？”
  晚琪叹气：“还是老样子。”
  她撩起脸颊旁边的短发，一直顺到耳朵后面，又突然叫我闭上眼睛。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我投降：“好好好。”
  闭了一会我悄悄睁开，晚琪正用手抓着丸子往嘴里送，小嘴因为丸子太大而张得很开，露出白白的牙齿，整张脸因为大张的嘴巴失去了平时的优雅——反而更加可爱。
  我一笑，鼻子哈出声来。
  她面色微红，赶紧把丸子塞入嘴巴，边嚼边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不是叫你闭上眼睛吗？”
  “好好好。”我边笑边闭上眼睛。
  门口响起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又看见了晚琪嘴边的菜叶子，浓浓笑意惹得她面色更红。
  门开了一道小缝，北哥递进来一双一次性筷子。北哥看着我嘴角的笑，眼睛又弯成桃花。胖子肥硕的脸挤在北哥下面，他小声问我：“咋啦——里面发生啥了，快告诉我。”
  “一边去。”我接过筷子就要关上门。
  “对了。”北哥想起什么，“刚才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记得把晚琪送回去。我等会有个画展就先走了。”
  老k给我一个微妙的眼神，也跟着北哥走了。
  我看着门外远去背影，有些失落。这样没有用的，你们再怎么努力，我也没有机会的——兄弟，不过还是谢了。
  我回去把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正在优雅地喝汤的晚琪：“停一停，有筷子了。”
  晚琪抹抹嘴边的汤汁，赶忙接过，开始对里面的肉丸发起猛烈攻击。
  “等等——”我抚额，这得有多饿。然后帮她拿开保温盒上面的丸子汤，露出下面的饭，“下面还有饭呢。”
  “嘿嘿。”她尴尬笑笑，将上面的丸子汤全数倒入下面，变成一碗丸子汤饭，吸溜吸溜着吃下。
  真是小孩子，我突然想起小五以前玩了一天英雄联盟吃饭的样子，还有那一次和小白上分，没注意时间饭点开了一把，又拖到40分钟才结束，然后一起风卷残云般席卷饭桌的样子。大家都是这狼吞虎咽的模样，看来人只有在饭前才是真实的。
  我开心一笑。
  晚琪问我怎么又笑。
  我习惯性摸摸她的头：“像小孩子一样。”
  “去死。”她躲开我的手，白了我一眼。
  我笑意不止：“对了，你可以出院了。”
  她眼神突然有些落寞，只是嗯了一声。
  “对了。”我看见旁边袋子里的苹果，帮她削好一个，“你男朋友呢？”
  晚琪放下手中饭盒，眼神迷茫：“男朋友么，还没找到。”
  我放下心，打趣她：“这么好的条件，不着急嘛。”
  晚琪只是点个头，眼巴巴望着我手里的苹果。我手往后一缩：“不行，这是我的。”
  “哼——小气。”她向我伸手，“给姐拿一个，我直接啃。”
  我宠爱地把削好的给她了。
  我看着她用小嘴乖巧地啃着苹果，一口一个浅浅的印子。
  我突然问她：“家里人知道你生病了吗？”
  她沉默，只是一直啃着苹果，越来越快，眼睛也越来越红，蹿出两点泪水，然后鼻子一吸，戛然而止。
  “怎么了？”我心里大概猜到七八分，“抱歉。”
  她摇摇头：“总是要走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怎么样呢？我都习惯了。”
  我拿纸帮她擦擦眼泪，她夺过我手中的纸巾，自己擦一擦就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好。”
  晚琪换下病号服，依旧是那天的黑色t恤，下身换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医院的小路无比安静，晚琪突然出声：“郝二。”
  “嗯？”
  “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
  “女朋友呢？”
  我故作潇洒：“嗨，我这种人，哪里会有女朋友。”
  晚琪看着她的亚麻色板鞋：“其实你只要用点心，也不是找不到。”
  又转开话题：“你最近在打网吧联赛？”
  “嗯。北哥给你说的？”
  “算是吧。”晚琪对我挥一挥小拳头，“加油哦。”
  我点头：“会的。”
  “同学会也不要忘了。”
  我没有出声，我自然是不太想去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晚琪的眼神顿时不太友善了。她捏住我的耳朵：“你去不去！”
  “疼疼疼！你先放开！”我拉开她的手，揉着自己的小耳朵，楚楚可怜，“晚琪你咋这么暴力？”
  晚琪掩嘴一笑：“对你你这种人就得使用暴力。”
  在医院门口和她上了计程车，很快到了她小区门口。千篇一律的铁门，上面挂着几个铁字阳光小区，看后面的楼房有些年头。她摆头问问我：“进去坐坐？”
  我只当是客套话，笑着拒绝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她和我挥手再见，再次嘱托我：“不要忘了同学会的事情。”
  我继续搭车回到幽冥低矮的筒子楼，付钱的时候，司机递给我一根烟，我没敢接。
  我和老王头打过招呼，走回筒子楼，进入一片漆黑。
  我一如既往地期待着半决赛，然后开始今天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