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粉末
作者:
山雨清河 更新:2021-10-25 16:55 字数:4444
第四十一章
第二日中午我收到了千文被付以昭辞退的消息。
千文这个人我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千文全名叫同千文。
同姓在渡城真的很少见,我去档案室查了一下千文当初入职登记的资料。
资料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特别一点的是她跟我同一个大学毕业,不同系,她念的工商管理。
她比我大五岁,六年前来到付家进入总裁办。
六年前她还很年轻,能够进入总裁办得益于她毕业之后在沈氏企业干的不错。
既然干的不错,为什么又重新开始来到付家当一个小小的助理呢?我不知道。
如果是沈家的劣迹员工,付家肯定也不会录用。
六年前付以昭已经不在公司入住了明园,那她跟着的应该是付以川。
如何是付以川的人,付以川事件败露之后付以昭不可能还留着她。
毕竟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她的利用价值又是什么呢?
我继续向后翻阅。
她的父母,奇怪,父母这一栏工作写的个体。
奇怪,她的户口似乎不是本地,而且距离渡城很远。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见她提起关于家乡的事情呢?
我又查了一下她的假期和调休记录,一切正常。
可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地方不正常。
我试着拨出紧急联系人的号码,无人接听。
千文父母的电话,空号。
我打电话给老李让他去了一趟千文的家乡。
回到明园的时候刚好赶上宝璐端菜上桌,我望了望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八点了。
我问宝璐:“先生还没回来吗?”
话还没落地我就瞥见书房里带着金属无框眼镜的付以昭正坐在电脑前,似乎在看什么文件。
我换好鞋走到书房门口倚着看他,他今天穿着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格子的休闲西装,袖口有一道深酒红色的细边,显得很精致。
很简单的装扮。
他好像瘦了不少,脸部的线条更加清晰,隔着眼镜也能看见他的眼皮很薄。
斯文败类。
不知怎么脑海里冒出这个词,然后就被自己逗笑了。
真是一个应该出现在玛丽苏言情剧中的形容词。
自己暗笑被人看见也不自知,他的一句:“你在笑什么?”便使我红了耳朵。
“吃饭了。”
我试图转移注意力,他却忽然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我被望的不知所措于是准备“逃之夭夭”,刚准备转身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过来一把关上了门,我只能愣在原地。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把我抵到门后。
“笑什么?”他又轻语问,刘海半遮,眼睛闪闪的,不像从前给人清冷之感,可能是隔着镜片的缘故。
“没什么。”我说,“可能是少见你戴眼……”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凑了上来,不知不觉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护在我的脑后。
“这段时间太忙了,等忙完了我们去旅游好不好?”他说。
我问:“去哪里?”
“滨城南郊区,那里风景很不错的,”他挑着眉毛似笑非笑,“还有……还有一个废旧疗养院……”
“什么意思?”
他忽然凑了上来贴我很紧,嘴巴在我耳边吐着热气,“无人问津……我太累了,需要疗养。”
虽然我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绝非“好意”还没细想他的唇又覆盖上来了。
“先生太太吃饭了。”宝璐在门外喊。
一想到门外有个人我就有点紧张,手下意识的去推他,他揽着我腰上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有人。”我又推了推他。
他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我,望了很久,最后弯起嘴角笑了。
拉着我的手,开门。
出去的时候宝璐识趣的走开了。
我想起在付家老宅的书房,也是这样的情景,不过是他拦我,我气宝璐。
如今全反了过来。
他好像真的很高兴。
在那一刹,刚才那一刹我似乎理所当然的在回应他,我有些惊恐和厌恶,还有一丝欣喜。
欣喜的是秦洲的判断没有错,也许我真的能够帮助他的计划。
惊恐和厌恶则是来自自我本身。
刚才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回应他。
那一瞬我差点忘记了锦源,活在了戏里。
如梦如戏,戏会散,梦也会醒的。
我这样提醒自己。
“吃菜。”付以昭给我夹菜一下子令我回过神。
偌大的餐厅只有我们两人。
“他们呢?”我问。
“钟叔出去替我办事了,宝璐应该在后面。”他漫不经心的又补充一句,“老李,老李不是替你办事去了?”
我心下一惊,他都知道了。
“你把千文开除了?”我试探的问他。
他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养虎为患。”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背后涌起一阵凉意。
“这汤不错,”他替我盛了一碗,“你也尝点。”
我接过汤,食不知味。
我真害怕,如果他知道了我再一次骗他……我的下场恐怕不会好。
“你的手表呢?”他的目光集中在我光秃秃的手腕。
“哦,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我慌张掩饰。
他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那块手表连带着我所有的家当换了那个等我“赴死”的公寓。
想到这里,我突然不是很怕他了,下场再惨又怎样,总不过一死。
“小惠?”他突然放下碗筷抓住我的手腕,我回过神望着他的脸,他在皱眉。
“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仿佛要把我整个人望穿,他低声道,“不许有那样的表情!”
强制性的意味。
我能感觉到他声音在颤抖。
“怎么了?”我拼命挤出一个笑,“什么表情?”
见我笑了他微微放松了眉头,突然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他说:“那一瞬间……那一瞬间我感觉就要失去你。”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那一刻我竟然真的感觉到他的害怕。
原来他也是会感到害怕的人。
“付以昭,抱我去洗澡好不好?”我伏在他耳边说。
他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抱着我回房。
他把我送进浴室。
“付以昭,不要走好不好?”我拉着他的手,他似乎有些怔住。
脱掉大衣和袜子光着脚踏进浴缸,齐小腿的裙子有些透明。
浴缸里的水汽氤氲,他的眼镜早被折进了大衣的口袋,而大衣早被我扔在室外。
他站在浴缸边上看着我,我浑身湿透的从水里冒出来然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我望着他的脸,那样五官分明的一张脸,那样干净的皮肤,还有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朦胧的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付以昭,我爱你。”
我轻咬着他的耳朵,他知道我要做什么。
这次他终于没有拒绝我。
这是秦洲的第二步计划,本来是没有这一步的,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秦洲说:“说白了你还是对自身不够把握,又或者你想验证什么呢?”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验证,只是为了加筹码,你不是说了想让我当筹码?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我们的胜算不是更大吗?
秦洲笑然,“你太妄自菲薄了。”
三日后付以昭去时渡酒店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我作为他的伴侣将一齐出席。
本来付以昭是不必亲子去的,是我提议想出去他才同意出席。
时渡酒店布置的璀璨华丽,受邀的各界名流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付以昭所到之处必定是警戒十足,没有人能够伤害他,可是有人可以伤害我。
全程付以昭都握着我的手,他没有要我挽着他而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他手上的茧似乎退却不少,当然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他太久没有抚琴弄箫,清冷雅士只存在于明园不存在于付家。
自由舞时间,有一位男士想请我跳舞。
众人纷纷恻然,没有人敢抢付以昭的舞伴。
“能请您跳支舞吗?”他望了望我然后又望着付以昭笑着说,“付先生这样明珠般的人身边红粉想必不少,借用一下舞伴付先生想必不会这样小气吧?”
付以昭没有抬眼看他仍旧握着我的手,他把我拉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才对那人说:“舞伴有很多,夫人却只有一个。”
然后微微抬了抬眼皮嘴角一抹笑继续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夫人。”
那人脸色煞白,赶忙低头道歉,为自己的眼拙道歉。
看热闹的人这下更热闹了,大厅里喧喧嚷嚷。
过了一会儿我试图松开他的手,他侧头望着我。我歪着头笑他:“怎么,上洗手间也要跟我同行?”
他笑了,终于松开我的手。
半个小时后传出了付以昭太太失踪的消息,现场一片混乱。
我躲在暗处,第一次看见付以昭惊慌失措的样子,红酒撒了满地,他的脚步不再沉稳,眼神不再清冷,表面虽然镇定,可是就连他西服的扣子被扯掉了一颗他都没有发现。
他被人群簇拥着离开现场。
现场被封锁,但是他们不可能找到我,因为此刻我已经随着秦洲的车离开了酒店。
在付以昭所在范围内带我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我自导自演。
没错,这就是秦洲的第三步。
渡城最西边一出地下庄园里,秦洲正在网上看着最新消息。
“付以昭已经开始全程搜索了。”他说,“恭喜你付太太,这个筹码压对了。”
付家整整找了两天两夜,丝毫消息全无。
付以昭现在是什么表情呢?他还会继续找吗?他会伤心,会难过吗?他是一副颓废样还是仍旧衣衫潇洒光彩照人?
我很好奇。
晚上十点秦洲用屏蔽定位的特殊号码给付以昭打了电话,电话开的扩音。
“喂?”付以昭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我联想到那散落在眼睛边的碎发。
“听着,你的太太现在在我们手里,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会保她平安无事。”秦洲又补充,“很简单的条件,你放心,你并不会损失什么。”
“好,你说。”
“周六南下计划的发布会你不能出席,呆在明园,呆一天。这一天过后我保证你太太平安回去。”
“我答应你。”付以昭丝毫没有犹豫,“能让我听听她的声音吗?”
“可以。”秦洲关掉变音让我过去,我知道我现在应该尽量装作恐惧害怕的样子。
“以,以昭……”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刚说完秦洲拿开了电话,他对付以昭说,“可以了吧。”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付令仪的人?”
秦洲不听他讲,只丢下:“别忘记你答应我的。”然后就挂了电话。
“看,毫不犹豫。”秦洲望向我抛出一个笑,“你多虑了,妄自菲薄。”
我没有理他,试图获寻付以昭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放松,放松。”秦洲嬉皮笑脸的拍着我的肩膀企图转移话题。
他的举动并不能打消我对他的怀疑,“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将会在发布会上做什么?”
他犹豫了很久,我以干扰计划为挟终于逼他说出最终计划。
“这周六联合商会南下计划发布会上付以昭将签订一个重要的收购合同,如果顺利进行他将成为南下计划的主领人,同时将会竞选商会副会长一职。如果他不出现合同当然不能成功签订,合作方是国外人事第二天将会离开中国,所以这个合同对他很重要且只有一次机会。他丢了合同后面的所有都将与他失之交臂。第二,发布会上……将会发生大火,到时我会栽赃给会议上的付令仪……刚好付令仪最近和付以昭有过节……怎么样,那一天是不是很重要?”
我甩开胳膊上他的手,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付令仪杀人偿命,付以昭作为帮凶也让他丢了损失……要知道商场上传言没有付以昭搞不定的收购,没有他签不了的合同……啧啧啧,这下打脸想想就开心。当然,你要是觉得对他的惩罚小了,凭你现在在他心中的份量……要伤他怕是轻而易举的吧?”
说完他就开始笑,诡异的笑仿佛从阴冷的地下传来。
“你呢?”我转过头盯着他,“你的仇你又该怎么报呢?”
他突然不语,嘴角仍旧挂着一抹冷笑,眸子里闪着阴冷与狡诈,“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此
次付以昭将会损失不少我也能出一出恶气,杀母之仇不能只找他,恶人是付家,到时我自然有办法,就不劳你费心了。”
关于他的部分我觉得他说的有些含糊,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具体哪儿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你现在最好在这里呆着,当然你要是出去也可以,最好离开渡城,”他凑上来舞动着食指,“千万不要被发现哦,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