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橙阁派来保护九情和高谦等人的仄洲弟子，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揪心的疼，好不容易找回大女儿九情，还没来得及庆祝一番，就要送走二女儿九爱，手心手背他们都是在失去，这样的气氛太过压抑。
  “你说，我们留下来到底对不对呀？”
  “她是个值得被尊敬的人，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是受恩于人，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表示一下，况且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情况，他们还会不会找麻烦，等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回仄洲。”
  “恩。”
  时候不早了，夜渐渐深了，团圆的月亮很圆很亮，可是今夜的它，那呼吸有些沉重。
  “父亲，我扶您休息一会儿，好吗？”
  扶上父亲的手臂的那一刻，九情才发现父亲瘦弱的如此厉害，先前看见那张瘦削的脸已经让她惊讶，现在，感受父亲几乎是皮包骨的手臂，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涌动。
  “您休息一会儿喝碗汤好不好，我求您了，求求您了好吗？不管是喝汤，还是喝药都好，您的身体到现在滴水未进，怎么能受得了呢？”
  九晋堃还是没有答应。
  九情也急了，种种情绪在这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她，不管是因为什么，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自私，因为自己的贪心，哭嚷着：“那您让我怎么办？我也不愿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跟小爱换，我多希望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我，是九情，不是九爱。”
  九晋堃通红的脸转向九情，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不仅是下人，九情也没有想到，可是自己偏偏因为这一巴掌，她的心竟然好过了一点，九情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她没有资格。
  褚玉正打算去看看九念，还没离开，就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她迟疑地转头寻找来源处，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她想他一定是累了，他需要休息，刚走了两步，就因为九情选择停下。
  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九情跪在父亲面前：“父亲，我知道，我知道您很爱小爱，可是小爱也同样爱着您啊，如果小爱知道，您为了她不吃不喝，她得多难受，她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无法安心，就算是为了小爱，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九情没有立刻起身，等了一会儿，九晋堃终于有了反应。
  九情赶紧起身，握住那只颤抖的手，九晋堃好不容易答应休息，老管家赶紧端上汤，还有汤药，想来现在大小姐伺候会比较好。
  九情细心地一口一口喂着，等她拿起汤药的时候，九晋堃摆摆手：“罢了，不喝了。”
  九情看见了父亲眼里的疲惫，还有一丝妥协，安慰道：“父亲，小爱一直视您为她心中的勇士，您怎么能不喝呢？让小爱知道其实您这么胆小，她会失望的。”
  喝完汤药，九晋堃好好看了一会儿九情，问道：“疼吗？”
  九情低下头摇摇说：“不疼。”
  九晋堃看着九情忍不住在想，这些年，他作为一个父亲，从未有过与子女静下心来，来一次交互心里柔软的谈话，他犹豫要不要说，不说的话，以后还会有机会吗，会不会后悔？他问自己。
  “不要恨我，如果一定要恨，也要记得爱护自己，爱护家人，爱护漠城，我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现在九爱走了，以后很多事，都要靠你们了，九念还小，不足以掌管大局，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记得帮他多多出谋献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沉迷于过去，那会压得喘不过气。”
  记忆里，这是父亲第一次抓住自己的手，粗糙干皱的手骨节分明，谆谆教导。
  小时候，他们姐弟三人总是向往着握上父亲的手，现在，她终于实现了他们的梦想，回握父亲的手：“父亲，您知道吗？小时候我们总想牵着您的手，您总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让我们猜想，牵上您的手，我们就会获得满满的力量，也不会怕疼了。”
  褚玉看见父女两人已经安然无事了，便抽身去看看儿子的情况，没想到找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见到人，思考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猜想他可能在那里，果然远远就看见吓人焦急地在门外踱步。
  看见夫人来了，那人仿佛看见了希望，小跑着迎上褚玉：“夫人，少爷已经在里面呆了很久了，也没有声音，我叫也不理我。”
  “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少爷一大早就起来处理事务，大小姐回来后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我怕这身子不好受啊……”
  今天的事对他们来说打击太大，也太过措手不及，让他们没有一丝防备。
  “等一会儿你去拿点吃的过来，清淡点的。”
  “是。”
  那个房间，她也曾常去，在九爱出去找九情的时候，想她们了，她就会去他们的房间坐坐，她听下人说，九念也去过，她也看见过九晋堃远远地在门外看着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她想他们都一样的思念。
  推开房门，九念坐在九爱的床上，头靠着床柱，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眼睛通红，眼神空洞。
  这样的一天，也让褚玉身心俱疲，坐在九念的身边，拿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双手间，默默地陪着，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因为太突然，她自己也接受不了，只是九晋堃的身子早已不堪一击，她是家里的长辈，她得有所担当。
  也许是慢慢感受到了母亲的温度：“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惹麻烦，然后我就去找姐姐，大姐有时候会因为温习顾不上我，我就去找二姐帮我，时间久了，我就喜欢粘着二姐，她知道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她也不说我，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会讨人嫌，可是我还是就想赖着二姐。”
  九念突然笑了问褚玉：“母亲，您说我是不是太坏了？”
  褚玉轻拍九念的手，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