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能够感应到他分散开来的碎块分身，正在一个一个消失。这样的情况让他几乎要疯了，当分身数量锐减到一半时，他不得不归拢自己分散开来的碎块，重新聚合起来。只是重新融合到一起后，黑金个头比以前浓缩了至少一半。不看那张脸的话，就像个半大的孩子，体型和顾环有得一拼。
  当辰旭再次轻盈的站到面前时，黑金的胆子已经吓破了。
  瞪着辰旭那双长度夸张的血色刀爪，黑金恐惧大叫：“你……你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
  辰旭云淡风轻的说：“别这么骂人啊！”
  黑金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坐倒在地，指着辰旭，身体不住颤抖：“你到底……是……是什么？丧尸？你是高等丧尸？”
  这个说法让辰旭凝目顿了一下，想起之前与他交手的虎骨丧尸重明，突然觉得自己和高等丧尸确实有些相似。不过直觉马上否定了这个推断。不，他不是高等丧尸！一定要归类的话，他似乎是和高等丧尸区别很大，也高级很多的某种……别的东西。
  黑金颤栗着在地上不断向后爬：“别……别杀我！这是犯规！你又不是异能人，为什么可以念力外放？还能缠绕在爪子上……这没道理……为什么我会碰到你这种东西？我的念一碰触到你的念就会被吞掉？这太没道理了！你是丧尸，和我们猎头团不是达成共识了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真难看呐！”辰旭走到黑金身前，懒得再说话，高高举起他的右爪。
  黑金蹬着腿大叫：“别！别杀我！我认错，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们的主意，我有眼不识泰山！可我们其实无冤无仇吧？也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质伤害，没必要赶尽杀绝对吗？你那么强，你说过你不是个嗜杀的人，我就是个瞎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啊！给……给卑微的弱者留一条生路，难道不是您身为强者该有的风度吗？”
  辰旭笑了，放下手：“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有风度的人。”
  黑金见状面色一松。
  辰旭接着说到：“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黑金一见有门，立刻振作精神：“您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辰旭坐下：“既然如此，我们就从顾英这对姐弟开始吧？”
  黑金连连点头。
  ……
  经过一番仔细盘问，辰旭陆续从黑金嘴里撬出不少情报。对猎头团以及南洲军区的现况也都有了较为充分的了解。与此同时，那对姐弟的秘密也终于被挖掘出来。
  “力量增幅吗？”辰旭陷入沉思：“对所有力量都有效？”
  黑金：“其它不清楚，目前只能证明对异能和兽化状态确实有效。那是整体能力的全面提升。之前我们猎头团与他们曾经对上过，那时候他们团队还没有经历南明城的大减员，实力很强劲。根据雾葬那时的目测，那孩子的增幅效果大概能做到50%左右战力提升，虽然不能对能力收发自如，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具备很大的可塑性和成长空间。”
  辰旭了然：“难怪你们会对这对姐弟势在必得。”
  黑金连忙忐忑的接到：“请您原谅！我们身为异能者，确实对这对顾环的能力很感兴趣，尤其是雾葬。如果那孩子的能力可以稳步提升，雾葬的雾化能力在增幅状态下，也许可以凝实出更具力量的化身，这在战场上将是质的飞跃。”
  辰旭理解的点头。其它不谈，单单是那个小白脸能在雾中有效使用远程武器，战斗输出与作战半径都将是质的飞跃。
  黑金眼含期盼的看向辰旭：“大人，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不知，您还想了解些什么？”
  辰旭：“已经可以了。即使你很聪明的对某些细节有所保留，不过这些讯息已经足够换你一条命了。”
  黑金连忙惶恐的说：“不不，我真的没有任何保留，知道的全和您说了！”
  辰旭面现迟疑，血色刀爪轻轻互相摩擦着，发出“锵锵”之声：“真让人为难啊！你看，我一不小心就漏了这么一个小秘密让你知道了，本来想着随便找个小错处就动手的，可你这么配合，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啊！”
  黑金的心重新提到嗓子眼，急切说：“大人，您之前可是答应过……”
  辰旭举起血红刀爪，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偶尔撒一两个小慌，其实并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人字被他咬得很重，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非人，何来原则？
  黑金惊恐万状：“不不，大人，求求您！我很听话，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请相信我！以后就让我跟着您吧！我是金属体质化的异能者，一定会对您有用的。以后我就是您的仆人、您的奴隶！让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不杀之恩吧！外面世道如此艰难，活着本就不易，我们说到底都是在末世里挣扎求存的幸存者……求求您高抬贵手，就放我一条活路吧！”说完，黑金五体投地的趴伏在辰旭面前，意态诚恳到令人无话可说。
  辰旭长叹口气，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在战场上呆久了，一个人身上是否背负着太多人命，我大体总能看出来。知道吗？在我眼里，你身上的血腥味浓郁到都能用肉眼看见了。以前在战场上，我管你们这种人叫作屠夫——喜欢玩弄人命，把残忍当作爱好的屠夫。”
  黑金脸色再度僵硬，眼瞳收缩到一起。
  辰旭：“我很想问一句。你求饶的那些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说得那么顺畅，是听过多少人那么对你说过了？你有饶过他们吗？”
  “我……”黑金瞳孔收缩到极限，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辰旭却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他知道这家伙一直还有所保留，不过没必要再耗下去了。他不可能留一个心思叵测的屠夫在身边，更不可能把知道自己秘密的他放走。所以何不干脆利落一点呢？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黑金死前不甘的凄吼回荡在山林间。
  辰旭并不高尚，也没有想过要去审判什么，不过只是看透了事物的本质而已。
  世间事总像一个巨大的轮回，就当作是上天的报应吧？谁叫这个满手血腥、坏事做绝的狡猾家伙，偏偏遇到了他？
  ……
  奥特一路飞驰，终于停在一处隐蔽的山道旁。
  江勤全身紧绷的坐在车里，下意识向车后望了望。其实他知道车后不会有什么追上来，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往回望，寻求一种莫明的安心。
  这一路高度紧张的开车逃命，对他本就脆弱的精神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考验。稍稍放松下来，江勤就感觉到自己如鼓的心跳都快蹦到喉咙里了。
  他疲惫的靠在驾驶座上，努力平复着不断起伏的心口。紧张太久了，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你是爱语家族的红线人？”
  突兀的话音从车厢后座传来，把刚刚平复下心跳的江勤差点吓死。
  望见后视镜里幽灵一样，把自己全身包裹在白色风衣里的男人，江勤直感到头皮发麻。明明刚才回望时，后座什么人也没有！
  “我是雾葬，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江勤心脏漏跳了一拍，忙不迭点头。现在已经不是头皮发麻那么简单了，他感觉自己被吓得快要失禁了。
  雾葬：“那个男人是谁？”
  “哪……哪个男人？”江勤愣了一下，还好大脑没有完全当机，迅速反应过来，他连忙补充：“您说的是来者……呃，来者大人？”
  雾葬不耐的说：“不用在我面前秀你低能的下限，老实回答我。”
  其实很好理解江勤的心思。雾葬与辰旭对战时，江勤一直躲在别墅外并不清楚其中细节，自然也不知道雾葬落败于辰旭。在江勤认知里，遇到雾葬还能活下来，甚至引起雾葬的关注，特意过来问他细节，足以证明这个来者和雾葬可能存在什么关系？自然在提到来者时想着加上一点敬语，讨好一下总不会错。他却不知自己弄巧成拙，对辰旭越是表现得尊重，曾是辰旭手下败将的雾葬只会越加不爽。
  江勤畏怯着，两眼乱转。他一时摸不透雾葬对辰旭的态度，不过他更知道，如果回答不好雾葬的问话，下一秒恐怕就要脑袋搬家，他只能强打精神实话实说：“其实我对来者也不是很了解，和他认识是在两天前的晚上……”
  江勤把与辰旭遭遇乃至后续种种，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一遍。雾葬一言不发的听着。直到江勤全部说完，忐忑不安的通过后视镜看他，雾葬才慢慢开口：“为什么把他作为目标？爱语家族的目的是什么？”
  江勤迟疑的说：“您说什……什么目标？我不……不是很懂……”
  雾葬抬眸：“你确定要这么回答我？”那目光冷若冰霜，直让人心底结冻。
  江勤脆弱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我……我并不清楚家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是家族一直有指示，一旦发现对丧尸病毒有相当抗性的人类，我们就要第一时间发出信号，配合前来的家族使者捕获目标，而且要尽量活捉。”
  雾葬闻言嘲笑一声：“帮助丧尸去捕获人类吗？那么你算是丧尸还是人？”
  江勤听出雾葬话里浓浓的鄙夷，摸不透他的脾性，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笑：“实……实在抱歉！我也是没办法才做这样的事，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总要找个能依附的势力啊！”
  雾葬：“这就是旧人类，肮脏，愚昧，还极度卑劣，真是弱小得让人讨厌。”
  江勤连连低头称是：“您……您说得对，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活在阴沟里的臭虫，碍了您的眼真是十分抱歉……”
  雾葬冷冷说：“要不是杀了你，你身上的家印会传递到我身上，我会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把你碾成灰。”
  江勤闻言头低得更下，连连求饶：“是是是，像我这样的蝼蚁实在不值得您动手……”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卑躬屈膝的卖着惨。诉说自己的无奈，在末世挣扎的艰难，良久以后，他才怯怯抬头，想观望一下雾葬的反应。然而这一抬头，却发现后视镜里，刚刚还坐在后座上的雾葬，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忙坐起身回头确认，又四处搜寻，车子周围一片寂静，除了他自己，哪还有一个活人？
  确定雾葬真的已经离开，江勤解脱般长吁口气，冷汗在这时才从衣襟里不断往外冒。刚才，竟然让他紧张到连冷汗都忘记流了。
  全息手环上突兀的弹出一道信息，跳到江勤眼前。看着血红信息栏上双手捧心状的爱语家徽，江勤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度收紧。
  信息栏上除了一个卫星定位地址，和一个读秒倒计时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江勤看着这个地址，冷汗怎么也收不住，他心中满是恐慌，却不敢违抗家族的指令。面对倒计时上不断减少的时间，他知道那意思是在时间变为“0”以前，必须到达信息指定位置。
  江勤硬着头皮启动奥特，向着指定地点飞驰而去。
  ……
  南洲军区，作战指挥部。
  一身实验白袍的高挑女人，陡然停住脚下踩得很有节奏感的高跟鞋，栗色的卷发随着她陡然站定的身姿，扬起一连串优雅的曲线。她抬手挑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露出隐藏在镜片下的那双血一样鲜红的瞳孔。
  身旁，与她并肩走在一起的魁梧男人跟着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女人，波澜不惊的冷漠双眸微微眯起来：“薇思，怎么了？”
  薇思放下黑框眼镜，那双犀利的红瞳再次变回无害的碧蓝色，遮挡在镜片下。
  她平静的回到：“黑金死了。”
  魁梧男人皱了下眉，不过也仅仅只是皱了下眉而已：“怎么死的？”并无起伏的语气，就像死掉的是一只阿猫阿狗。
  薇思仰头闭上眼，良久后才睁开，脸露痛苦之色，抚着额说：“看不清……我只能看到存念之人传递给我的视觉。黑金除了死讯，传给我的只有一片模糊，唔……头好疼！”
  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漠的开口：“头疼就去休息，保养好你的能力，我马上还要用到。黑金的事，通知一个执事去调查下。”然后向前继续走去。
  薇思放下装模作样扶额的手，站在原地，目送男人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装出来的痛苦之色早就不翼而飞。
  她若有所思，突然又出声叫住男人：“具祸，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男人闻言也不回头，只是淡淡的回复：“不离开了，这里就是我们新的基地。”然后继续向前缓步走去。
  新的基地吗？正合我意！
  望着具祸消失在长廊深处，薇思转身，快步走回具祸分配给自己的实验室。
  坐进椅子里，把戴在眼前的黑框眼镜取下，放于桌上，她深吸一口气，钻石般晶莹剔透的碧色双眸再次化为血红。她紧紧闭上眼睑。长长睫毛与白皙的眼皮，仍旧遮挡不住她双瞳闪耀而出的红光。
  薇思把自己的视线与现实隔绝。漆黑的眼前，浮现出黑金临死时所看到的景象。
  居高临下，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与具祸一样魁梧的男子。流线型的倒三角身形，肌肉匀称结实，肤色却白而细腻，显得高大强壮的同时，又带有一种透着无限活力的英朗俊逸。这样的男人，无疑是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无法拒绝的完美情人。只是那张五官分明的脸看上去十分年轻，双眼里却透着某种看尽世事的沧桑。有别于具祸那种深入骨子里的漠视，而是一种看透之后的随意。
  对，是随意。因为毫不在意，所以很随意。
  他杀死黑金的双手……那个恐怕并不能称作手，而是一对缠绕着可怕念力的血色长爪！每一根指峰处，都是一把锋利的刀。
  高等丧尸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更高级……
  不不不，也不对！怎么能用高级来形容？
  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多么迷人的躯体？
  里面究竟沉睡着什么？
  薇思紧闭着眼，闪烁的红瞳却似乎要刺破肌肤，穿越万里，去到黑金死亡之地。
  她白皙的脸颊浮起兴奋的胭脂色，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角，喃喃问到：“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