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脸谱酱      更新:2021-10-25 11:17      字数:3251
  又行过十里荒漠,走上一段高坡,汤柯才身临高丘城下。这城被冬青环绕,仙人掌间插其中,构成沙漠中难得的一片绿色。高丘城南门打开,商旅鳞次栉比,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向四面八方而去。门口的守卫装备精良,数量众多,气势不凡,威容难犯。等再走近一些,喧闹声从城门处传来,一个肥胖大汉横躺在城门内侧的地上,一时将来往人流阻断,任谁劝说也不肯起来。他的手上有一个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在城门边的旗杆上,加了一把拳头大的锃亮金锁。
  “嘿嘿,老子就是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出城的。”大汉闭着眼睛冷笑。
  “胡胖子,事到如今,你若乖乖听话随我们出去,或许陈大哥还能给你个痛快。”旗杆旁阴凉处蹲着个高个瘦子,笑得比大汉还要冷厉。
  “哼,你觉得老子傻么?”姓胡的胖子睁眼道:“陈老狗和老子深仇大恨,今番追到高丘城老子对他不无佩服,不过想让老子出城送命,老子送他两个字——做梦!”
  阴影处站起一个大汉,那大汉面色阴郁地对高个瘦子说:“他还没拉屎么?”
  “没拉。”瘦子脸色苦了苦,道:“自他把钥匙吞进肚子,一天一夜都没排便。”
  “不能等了。”大汉说:“陈大哥快到了,让他见到我们办事不力不太好。”说完走向旗杆,举起手里一把石锤模样的武器,对着拿拳头大小的金锁砸了下去。铁锁应声炸裂,早在一旁看了多时的高丘卫兵一拥而上,将那大汉按倒在地。
  “损坏他人财物,跟我去牢房吧。”为首的宣布,他打量了一下那断成两半的金锁,估算到:“要关三个月。”其余守卫听了,将那大汉向城里压去。
  “日子到了来接我。”大汉只留下这一句话。
  “走吧。”高瘦汉子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踢了一脚那胡胖子,语气极为不耐,“早说让你把钥匙拉出来,非要弄到这步田地。”
  胡胖子早就慌了,他站起来想跑,却被高瘦汉子一脚踢翻,跌倒在地上不肯起来,胯下臭气熏天,竟然拉出屎来。拉完屎也不嫌脏臭,用手从粪便里捞出一把钥匙,像高举圣物一般递到高瘦汉子眼前:“我错了,我错了!韩文大哥,我给你钥匙!”
  韩文一言不发,从怀里拿出一块金黄令牌向守卫示意,两个守卫领命,长枪压肩把胡胖子推了出去。一步,两步,胡胖子顶受着两柄长枪的压力被迫前进,就在他两只脚都踏出南门的一刻,那忍了多时的韩文终于无需再忍,掏出一把刀扎在了胡胖子腰间。
  “快走。”韩文努极,牙根都咬出血来:“快走!”
  胡胖子哭着求饶,一步步艰难地往外走,不出几步,韩文觉得不耐,又给了胡胖子一刀。
  “好好活着,”韩文往胡胖子脸上吐了口吐沫:“陈大哥来了,你再和他求饶。”
  胡胖子哀伤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路人看在眼里,大部分人都不觉惊奇。
  “那高瘦汉子拿的就是派遣令,便有了抓人出城的权利。”九宫和惊讶的汤柯以及何百合解释道:“荒镇之王尊重每一个人对私人财物的保留权,哪怕是守卫在行使职能的时候也不得损坏他人财物。不过那大汉以三月的牢狱之灾为代价破坏了金锁,守卫便可以强制他出城。所以那胖子用金锁把自己拴住,也是迫不得已的缓兵之计。”
  “这可真是奇了,人命还不值一把金锁值钱?”何百合道。
  “进了高丘,什么都可以用金钱衡量。”戚情狠狠地说。
  说着众人进了城,城里旅馆林立,程跋看也不看,直奔一家稀松平常的客栈而去。客栈名为迎宾,老板显然还记得这些老顾客。
  “哟,带了新人过来?”迎宾客栈的老板咧嘴一笑,露出嘴里的獠牙,其中一颗已经崩断。
  “嗯,三房。”程跋并无重逢之喜,淡然道。
  “可以,不过鄙店上房已经被订光了,只剩……”
  “什么都可以,收拾干净些就好。”九宫抢先道。她本是爱美喜洁的女子,在沙漠里奔波这么久,早就沾了一路风尘,身体疲惫不堪。
  于是九宫和何百合一间,斗兵和戚情一间,程跋把戚情叫了过来,对着他低声耳语,之后才和汤柯一同进屋。
  “你和他说什么?”汤柯问,程跋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大字形地躺在了床上。汤柯只好也坐在自己的床上,掏出达显给他的秘籍翻看,边看边比划,看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便把秘籍翻得哗啦哗啦响,最后在一页停住,那页开头就写着五个字:浑元铁布衫。往下一瞅,按摩排臂揉球互撞等等一共二十五式,每式之下又描述了诸多姿势,再辅以配图,足足占据三十多页。汤柯暗暗记下,在心中反复操演,只想把这些练功法门记在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客房的门被推开,戚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奸猾狡诈的神色,邪笑着对程跋说:“你猜怎么着?这家客栈的上房全被一个人包了。”
  “一个人?知道是谁么?”
  “是个熟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戚情这个人格最爱卖关子。
  “赶紧说。”程跋不耐道。
  “嘿,是紫京阁。”戚情说。
  “你没看错?”
  “怎会看错?我和他打了个照面,这小子认出我来了,还笑着和我说话。我看了他的嘴——没有獠牙。”戚情说。
  “没有獠牙?”程跋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说:“当时他杀进村子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人被他咬住了脖子吸血?”
  “是有这么个人,那人还是泰和当铺的侍卫,可惜了那高手,被紫京阁没几招就拿下了。嘿嘿,程跋,你说这人什么来头?”
  程跋复又躺下,懒洋洋地说:“管他什么来头,在这荒镇高丘,还怕他搞什么花样不成。”
  再说那紫京阁,自从离了罗凤大太监后便领命前往荒镇,一路上租车买马,吃香喝辣,只因车旅费用罗凤答应一并报销,所以花起钱来毫不心疼。只是到了荒镇不敢太过张扬,为了不太引人瞩目,才选了这一家中规中矩的客栈打尖。休息了一夜,正要出去打听那派遣令的事,才一下楼就迎面走了个人,看清面貌后心里咯噔一跳——原来此人正是苦茶村一役中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一个游侠。紫京阁心思电转,与其让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相认,于是笑脸相迎和那满脸机灵样的家伙打招呼。那人也不含糊,笑容堆在脸上,似乎全然不记得之前曾敌对的事实。熬过此番曲折,紫京阁赶紧下楼和掌柜的打听新入店的客人个数和模样。面对大主顾掌柜的毫无隐瞒,将程跋一行人体态特征一并禀告,于是紫京阁把这些人猜的八九不离十,知道了那把拓圆打败的家伙也在其中,心想哪怕是在这无法无天之处那也算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便打定主意不和这些人起冲突。只是之前做血鬼内奸一事暴露了,这让紫京阁郁闷不已,又不敢打草惊蛇,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家客栈继续居住,不敢换店。
  却说戚情离去后,汤柯便在这客房中练习铁布衫,程跋在一边看个热闹,偶尔加以指点。把那二十五式过了一遍,汤柯练得浑身出汗,暂时停了下来,指着秘籍上最后一行字说:“程跋大哥,这‘金钟罩’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铁布衫的招式图谱结尾这样写道:铁布衫练到极致,或可成就‘金钟罩’也未可知,届时习者大可专心致志,主内而副外,脱俗而成佛。
  “哼,自打百年前血鬼出世,这些个秘籍都成了残本,只记载了外门功夫,对于内功说不什么头头道道,就写了这么句话糊弄世人。你问我什么是金钟罩?看好了!”程跋好不藏私,暗运内力,那潜伏在体内的佛光便透体而出,将整个客房都照耀的金灿灿的。
  “好厉害!不过这要怎么练?”汤柯其实早已猜到,故意向程跋问只为讨教。
  “这可就难说了。”程跋皱眉道:“想当年我在执法寺颂佛,把那佛经念了几百遍也未可知,有一日念到一半时突然有所顿悟,以往晦涩难懂的经文一刻间清晰明了。虽然对其中内容不敢苟同,但是心中茅塞顿开,血脉畅抒,无意间就凝聚了一股内力。后来慢慢培养,才使得这股内力聚而不散,发扬壮大,到如今已经是周身护体的程度。所以也是机缘巧合,我说不出怎么练。”
  “你教教我嘛!”汤柯那里肯信,只顾撒娇耍滑,非要程跋再说些。程跋无奈,便把当时熟读现已难忘的经文说一段给他听,汤柯听了只觉是天书一般难懂,但却如获至宝,向店家借笔抄在秘籍空白的地方。说来也怪,他记忆秘籍上的招式很快,但是背诵经文却无比艰难。程跋见他咬笔头敲脑袋,不由心中一沉,生怕他陷入执迷难以悟出,于是赶快住嘴,任凭汤柯再怎么央求也不肯多说一句。汤柯无奈,便抱着秘籍,对着仅有的一段经文读来读去,想破脑袋也参不透其中奥妙。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已是第二日早上。程跋穿戴齐全,正坐在桌边吃包子,见他醒了,扔了个肉包子给他道:“快快吃了,我这八金烟枪缺个枪头,一会和我去家铁匠铺找人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