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今天要去见什么人啊？”
  面容因在苦夏中习剑变得有些黝黑的龙且好奇的向赢华问道。赢华放下用上等绸缎所缝制的车窗帘子，将目光从车外收了回来，向龙且答道
  “我的师父。”
  “你的师父？是那个天下剑术第一的盖聂吗？”
  赢华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她对于龙且知道此事有些疑惑，于是问道
  “我的师父剑术倒是天下第一，可这事儿是谁和你说的？”
  龙且嘿嘿一笑，说道
  “没人和我说过，是那些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卫们，我听他们聊天听到的。”
  “你剑练完了？还有时间偷听别人聊天？”
  龙且知道赢赢华就会这样问，他赶忙说道
  “练完了我才去听他们聊天的。”
  “那兵书呢？”
  “这个......”
  “今天回去练完剑后，继续抄书。”
  龙且被迫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赢华看着已经逆来顺受的龙且，有些不忍心了：是不是对这小子太过严厉了，可如今真正的乱世马上就要到了，父王年岁已高，如今的周王朝形同虚设，迁九鼎于咸阳这件事父王一定已经在暗地里谋划，只是不知何时会出兵，大秦未来几年正是用人之际，给龙且的成长的时日也不多了，至于这搜寻战国末期的其他名将，此事需要先搁置一旁了，这时间线变化太大了，能不能在他们幼时所招揽到他们也只能凭运气了。
  赢华看着已经又再次振作起来的龙且，满怀欣慰。她把放置在手旁的曾是白起的佩剑递向龙且，龙且接过后面带疑问地看向赢华，这时赢华眼眸中流出了些许的回忆缓缓开口说道
  “龙且，有件事师父一直没有问过你。”
  龙且看着面色中逐渐褪去平日的轻浮的赢华，他有些郑重了起来，他说道
  “何事，师父？”
  赢华看着龙且怀里抱着的长剑，她挣扎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问道
  “龙且，你知道什么是剑吗？”
  龙且本想下意识的向赢华回答书本上所说的何为剑，但他转念一想赢华应该不是想要这些粗浅的表层答案，他低头将剑放在双腿之上，摩挲这雕刻着百兽噬剑格的剑鞘，他皱眉思虑了许久却不知该如何对这一考校做出回答，他抬头看着一脸期待的赢华，他脸上满是愧意的说道
  “抱歉师父，徒儿愚钝不知何为剑，徒儿是不是辜负了您的教导。”
  赢华并未生气也没有失望，她摸了摸龙且的头顶，安慰地说道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确实有点难了，师父有些急躁了，不怨你。”
  龙且听到这话后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赢华见此，又问道
  “那你这些年你独自流浪使得你早早明白人世的险恶与艰难，也让你早早地开启了灵智这些让你有何感受。”
  龙且再次听到赢华这直击心里最深处的问题后，他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开始回忆起这两年失去双亲后的漂泊，他突然身躯一抖，目光逐渐无神，他语气发颤地说道
  “这两年的流浪让我发现当人被迫活着的时候，生存的本能会使人变得只有两种结果。一种蜕化是犯而不校、含垢忍辱的温顺动物，一种是蜕化成馋涎欲垂、龇牙咧嘴的凶残野兽，可我既不够温顺，也不够凶残，我在这两者间徘徊，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我对此只感到深深地厌恶和孤独。”
  如果赢华只是从其他流浪世间的人身上听到此话，赢华或许只会产生短暂的怜悯，继而给予无感，因为在这世道这样的人太多了，可这深刻的话语是从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嘴里听到。这让赢华一下子想起年幼时在孤儿院的孤独时光，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倚靠的生活，但又无法去改变，只能凭着本能活下去，所以赢华在上一世中才会对他人缺少信任，从而并没有什么朋友。赢华环臂搂住龙且的脖子将他搂到怀中给予他结实的倚靠。龙且感受到这温暖后，心神逐渐稳定的了下来，然后从赢华的怀抱中出来，他轻声地说道
  “可这一切在遇到涵儿和师父后就都结束了，我不需要再继续在那非人的世间中挣扎了。”
  龙且顿了顿，看着手中的剑，语气坚毅地开口道
  “师父，至于什么是剑，或许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捍卫住我身边不可多得的家人。”
  赢华听到此话微笑与震惊浮现在了脸上，她伸手拿回龙且膝上的长剑，有些遗憾地喃喃道
  “你给为师上了一课啊，没想到这两年我对于剑的认知竟是如此的狭隘，这剑道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而这手中剑说到底也只是个器物，而那剑道也不过是内心深处那生而为乱世人，所对此如何去作想的一种现象化，人之初的善恶皆可幻化为手中物，无论是剑还是笔。如果当初我能够早些明白这哪怕是片面无剑的道理，想来师父也许就真的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