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玉凝蓉      更新:2021-10-25 03:29      字数:5398
  “不想说就算了。还不起来喝,茶都凉了。”
  “我不太想喝,我怕太提神失眠。”
  “现在还那么早。”
  “雪儿,你看,这玫瑰漂——亮——吗?”乘风破浪的豪情突然被礁石撞得粉碎,董敏手上那束横冲直撞娇羞的鲜花突然画地为牢。“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
  “没事儿,都是自己人,我闺蜜谭娜。”我一个翻滚坐了起来,不想自己优雅高贵的形象被毁坏。
  “娜娜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天总算是见上了。”董敏把花隔空扔在了茶桌上,迅速冲上前双手死死握住她的手使劲儿摇晃,跟他乡遇故知,久别重逢似的热络。
  娜娜歪着脑袋与我面面相觑的同时那张樱桃小嘴像被风浪吹翻的扁舟覆盖在深不可测的海面上。
  “我有那么大的名气吗?莫不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吧。”娜娜故意开着玩笑。
  “哪里,娜娜姐作为谭氏集团唯一的千金,太谦虚、太低调了。”
  娜娜偷偷向我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
  “谭氏集团在医药领域举足轻重的地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大家当然都会知道娜娜姐了。只是娜娜姐很少公开露面,再加上不与媒体打交道,所以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很难见到真佛而已。”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普通。”娜娜上下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这根木竿,眼神里全是冷冰。
  “我可没有雪儿好福气的,就是个普通丫头。我来帮你沏茶吧。”董敏直接把对面的椅子拉到了娜娜旁边,可惜圈椅体型不能让她贴身伺候。
  “雪儿,喝茶吗?”
  我瞪着眼,有点儿生气了,眼睛向她发射了无数颗子弹,嘴还是没忘送上蜜罐。“还是算了吧,特殊时期!”
  “我看也是。”娜娜心领神会地偷偷抿了一下嘴,侧身对低头正在认真舀茶的董敏说:“你也听见了。对了,你那花儿不错,能给我看看吗?”
  董敏雀跃地跳起来,就差快步跑过去,一把抓住就抽身返回了座位,恭敬地双手奉上。
  “真的挺美!这种蓝紫色很少见呢,我在花店都没见过。”她的眼神一直不停与我对话。
  “我们家有专供的花房。”
  “没想到你们姐妹俩还挺像,都是花痴。果然是一个父母生的!”娜娜故意向我抛了一个媚邪的笑。
  我的牙齿像切肉一样左右磨刀咬着下唇。
  董敏低着头,“要是喜欢,我就送给娜娜姐了。我去花园摘点儿更新鲜的给雪儿送过来。”她的脑袋耷拉着,步履如飞消失了。
  “你这是干嘛呀!”我有点儿生气地下床坐到了娜娜面前。
  “我就是受不了她那样儿。”娜娜吐着舌头,然后装出了呕吐的模样。
  “过分啦!她怎么说也是我妹妹。”
  “你哪门子妹妹呀,那我还是你姐姐呢。”她双手抱怀,骄傲地说。
  “好啦,犟不过你。”我端起那杯凉了的茶一饮而尽,身体的燥气似乎全被浇灭,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她真把我当傻子了,以为自己高明,也不知道谁是傻子!”
  “得了,知道就行了,不揭人短。”
  “你这样做帮凶还说自己不是狼!”
  “当然不是,我可是雪狐,你忘了?怎么年纪不大记忆这么差了!”我掩嘴嬉笑着。
  “好呀,小心玫瑰带刺,扎你。”娜娜拿着花当令箭在我眼前比划。
  “你以为你这是尚方宝剑呢?”我一把就给她抢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成土匪了?”她有点儿怔住了。
  “这算什么,我可是想抢你做压寨夫人的。来跟爷走,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把爷伺候好了哪天一高兴,就给你名分位列前十。”
  “大爷,我是卖肾药的,正好对口,来一盒保准有效,要不直接来一箱赠你买一送一优惠?”娜娜前俯后仰,差点儿就笑场。
  我的猫脸上镶嵌着睥睨的眸子,“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呀。”
  “你不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彼此彼此。”娜娜捧腹大笑着,手像弹钢琴一样不停敲击着桌面,各个茶杯都乖巧地随之附和。
  “我看你才是狗改不了吃屎呢。”
  “我们别再狗咬狗了,行吗?”强装严肃,却还是破涕而笑,差点儿喷了我一脸。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算了,随你开心吧。”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那个熟悉的声音逼近了。
  “怎么又来了?”娜娜眨眼间面无表情坐定。
  我苦笑着低声说:“早知道我就叫她早点儿上来了。”
  “形象!形象!”娜娜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边提醒着我。
  我准备充分后换了一张明媚的笑脸回头迎接着客人。“哇,敏敏,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主要是下面花园处于阴面,没有雪儿的入室花园光照好,所以就摘了这么几朵。我打算帮你收拾收拾花园,正好帮你插花。”话还没说完呢,门封就已经打开了。
  “你的确比以前温柔多了。”娜娜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看来我也得让我男朋友以后出国去学习一下。”
  “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有,未来的男朋友。”
  “你说话能别像炸弹一样吗?”
  “只是可惜只能在你这儿爆炸。”娜娜边叹气边摇头,像拨浪鼓似的。
  “嫌我好欺负呗。”
  “是你嫌我好欺负吧!从我进屋到现在,你就没停止给我撒狗粮。”她不满地盯着我像婴儿饿着肚子不停嚷嚷的手机。
  “说什么呢你?”我不以为然地回答。
  “没吃过猪肉你还真当我没见过猪跑呀。闭着眼睛都知道你的手机为谁而响。”
  “你笑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快接吧,只要别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就行。”
  “我又不是见色忘友的人。”
  “这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我都信,唯独你。想当年,你跟老秦可是跟穿一条裤子的连体婴儿一样,我们谁能见着你占用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管她叫大爷。”
  我假咳了几声:“是叫大妈。”
  “真想一个杯子给你点儿颜色。”她恶狠狠地对着手里的品茗杯说。
  我笑着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儿呀这么开心?”一阵暖风吹入了我的耳朵,让一阵暖流直入心房。
  “没,没什么,就聊天而已。”
  “跟谁呀?”
  “跟我!怎么,不行吗?”娜娜嚷着吼了一句。
  “这谁呀?”
  “你说我是谁?”
  “我闺蜜,娜娜。”我赶紧插话解释,似乎特别担心什么。
  “哦,你闺蜜呀,那你们聊吧。”通话中断了。
  我像一条复得自由的小鱼,高兴地向她左右摇摆着身子,证明着自己的言出必行。
  不过得到的却是她的鬼脸,同时,也有我自己失望的丧脸。
  我无奈地又拿起了手机:“喂?”
  “怎么这么慢呀?”他显得有些着急地问。
  “我们聊天呢。”我有气无力地混着时间。
  “刚才忘记说了,晚上你可以带着娜娜去我开的饭店吃,直接签单就行。别太抠门儿让你闺蜜笑话,也别给我丢脸。”
  “我听见了,谢谢老秦。”娜娜倒是来劲儿了。
  “不用客气,雪儿的闺蜜,应该的。”秦刚温柔的声音突然卡住了,电话里的安静一度让我怀疑是不是掉线了,“还有就是,雪儿,这几天我可能没时间过去看你,我有点儿重要的事情要忙。”
  “工作要紧嘛。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需要人陪。”
  “你放心啦,我一定会好好陪着雪儿去夜店玩高兴的。”
  “娜娜——”
  “你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方便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万一有领导在或者恰好在谈事儿,我怕没接着你误会。”
  “她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你不也没误会吗?”娜娜喝着茶,嘴间隙的功夫充当着接话员。
  “你一直开着扩音器呀?”
  “怎么,怕我偷听着你俩的恩爱故事?你放心,我从来都是正大光明地听,都是她主动告诉我的。”娜娜愈发得意爽朗地笑了。
  “没有,没有,是这手机的扬声器比较好。”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好了,那我先挂了。”话刚出口,电话就叫起了‘嘟嘟’的声音。
  “他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估计有事儿吧。”
  “你别为他找借口,男人呀,就不能惯。”
  “跟我无关,他一直都这样的。”
  “以前是跟你无关,都是其它女人惯的。可以后就只跟你有关,别人把他惯坏了全要你来受着。也就是遇上他现在对你感情深厚,要是哪天不爱你了,就这坏习惯坏毛病,亲爱的,我很担心你呀。”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儿,更不管他曾经是什么样儿,只要他成了我的男人,哪怕他对全世界的人都坏到极致,只要对我好上天我也会选择他。”
  “你说你一个成年人怎么长了一颗小孩儿的脑子与婴儿的心。一个对别人都坏的人能是好人吗?”
  “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不是好人又如何做到对你好?只是装作对你好而已。那样的假装持续不了多久时间的。一旦疲倦了,他就会暴露出本来面目,会像对其它人一样对你坏到极致。”
  “每一个人,哪怕十恶不赦之徒,我相信在他内心深处一定有一处柔软善良的地方。人都会做错事,我们要允许犯错的同时,更应该接受改过自新,就像对待那些犯人一样。”
  “佛渡有缘人,连佛都不是所有人能救,你就相信你会是那个特别的人?能做到十恶不赦就已经是处于疯癫状况了,可能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对错。靠近危险分子就只能是受伤。亲爱的,你这样的小白兔真的只适合养在金屋里。”
  “我只是相信人性本善嘛。”
  “算了。对了,摘个花需要这么长时间吗?”娜娜发挥了狗特有的警觉特长。
  “可能她在松土、施肥什么的吧。”
  娜娜歪着脑袋,眼睛直直地,像要掘地三尺挖出什么。
  董敏撞见了我的眼神,不小心又与玻璃围墙撞了个正着,像闷雷炸响。只见她右手揉了揉痛苦表情的额头,然后拿着花束进了房间。
  “哇,好漂亮呀!”我惊声尖叫起来。
  “你自己房间的花,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也觉得很漂亮,全是些稀奇品种。”董敏微笑地为我解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家后就经常失眠,白天又跟着你们四处玩,哪儿有时间有心情去管它们。也就是有阿姨,否则就是种着仙人掌,也得死翘翘。”
  “能做到你这个地步的花痴,也绝对是丢了花痴们的脸。”娜娜简直是笑里藏刀,字字割得我生疼。
  “谢谢你呀,敏敏,快来坐下休息吧。晚上我请客,我们去吃好的。”
  “你顶多是借花献佛。”娜娜奸笑着一把抢过去了那束五颜六色。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看你的花园许久没打理过了,趁着现在不晚,我去把草除了,杀杀虫,顺便修剪一下枝叶。”
  我尴尬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剩活泼的娜娜朝着我暗笑。
  “你笑够了吗?”
  “没有,我高兴,看见这么美的花儿我乐得合不拢嘴。”
  “你要喜欢,就拿去吧。”
  “可惜呀,可惜我不是个爱花之人!”娜娜把花递给了我,却不小心一根尖刺扎破了我的手指,鲜血滴到了一朵白玫瑰花蕊。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是最爱花之人,却偏偏被花所伤。你说伤谁不好,又刚好伤了最纯的白玫瑰与你同泪。正好让周围的红玫瑰、绿玫瑰、黑玫瑰……看笑话。”话虽叨叨,手却早已在四处寻觅纸巾帮我擦拭。
  “你永远都那样刀子嘴豆腐心,还婆婆嘴,小心没男人敢要。”
  “是本姑娘看不上好吗?哪个男人有那么大胆儿,竟敢挑本小姐毛病,踢了。”娜娜手往外一挥,很是洒脱。
  “你以为你自己是驴呀,整天踢了踢了的。还是安心找个婆家吧。我可不想未来我的孩子孤苦伶仃没有伴儿。”
  “咦?这里竟然有个抽屉。”娜娜在茶桌下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了新的天地。不过第一反应还是把里面的纸巾拿出来给我。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放餐巾纸或者个人随身小件的嘛。”我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捯饬伤口。
  “是放小件儿的,不过非常奇怪。”只见她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看着像日记本的模样。
  为什么
  短暂的分别却成了永远
  注定的幸福却成了陌路
  不要再执著
  有的答案可以明白
  有的缘由更适合开怀
  不是不愿提
  不是不能说
  只是启唇的瞬间早已忘记问题是什么
  当思念席卷
  已记不清那爱慕的容颜
  往昔缠绵也不知是何年
  唯一烙在心头的是漆黑的小屋里
  伴随着窗外零星光点
  三枝血红的玫瑰肆意躺在空瓶间
  微笑地企盼你的出现
  “这首小诗写得好美!”我不禁感叹到。
  “我更想说的是写这首小诗的人好美!”娜娜诡异地审视着我。
  “你看着我干嘛?我可不知道是谁写的。”
  “可它是在你的房间里,甚至是在你的茶桌里的。以你的脾气,你的物品是从不让任何人触碰的。”
  我被她的振振有词迷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国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这茶桌是什么时候才搬到这儿来的。何况,这明明是首情诗嘛。”
  “就是因为它是首情诗。”娜娜突然沉默了,然后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读着,泪流满面。
  “娜娜,你怎么了?”我心疼地问。
  “没什么,只是被玫瑰的刺扎着了。”
  “扎哪儿了?没事儿吧?看来今天我俩人品都没有敏敏好,她一个摘花的没事儿,我们两个赏花的倒是都负伤了。看来果真是天道酬勤呀。我们不能再懒了。”我没心没肺地笑着,全然没有留意到娜娜的怪异。
  “雪儿,你觉得这诗如何?”
  “很好呀,听不懂。你知道我的,我对经济管理那种现实问题比较感兴趣,立志像我妈妈一样成为女强人。这种文邹邹的东西吧,也就你那种豆腐心能够品。你说好,应该就是真的好吧。”
  娜娜没有再说话,周围的空气突然凝结压抑。直到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快接吧,否则会烦死人的。”
  听她那口气,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来电者了。“干嘛呀?”我不耐烦地问。
  “怎么?不方便吗?”
  “是不方便。”不知道哪儿来的无名火,直接发到了对方身上。
  “跟谁在一起呢,连接我电话都不方便了。”
  “你管得着吗?”我傲慢地说。
  “你,我当然管得着,而且必须地管得着。”
  “好啦,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
  “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是打电话问问你吃饭了吗?我要去吃饭了,所以想着先给我的宝贝打个电话,总不能我吃饱了她还饿着呀。”
  “哦,知道了。”我冷冷地回答。
  “你要不方便我就吃完饭再给你打。那我先挂了。对了,亲一个。”他突然绕转话题。
  “什么?”我惊讶地叫了一声。
  “亲一个再挂。”他再一次命令到。
  “凭什么是我亲你?”我不满地发问。
  “那好,我先亲你一个。听着呀,‘mua’,收到了吗?该你了。”
  “别这样,有人。”我不好意思地推脱着。
  “赶紧的。否则不许挂电话。”
  我只能做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在他的强势面前,一直听着他的安排,从未想过离了他的安排该如何自己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