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他钢铁般坚硬的语气如今瞬间化为了芦苇。
  车水马龙，应接不暇，像线条滑过，美丽却冰冷，短暂却记忆尤深。是我奢望太多，本就不属于我，可真要放手，别离却又不舍。轻吁一口气，体温暖了车窗，却冻伤了自己，只能默默流下泪滴，最终消散化为空气。似乎从未来过，似乎却走得太快忘了留下的足迹，但它终究不是对方，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留下记忆。
  我选择了沉默，他也被迫只能如此。我们两之间就像猫狗，甜腻非常，却转瞬即逝，更多的时候就是针锋相对，矛盾冷漠。我们之间似乎总隔着一条银河，哪怕小行星撞地球，也只是彗星扫尾罢了。
  到了家门口，我自顾自地就开门下车了。没有了往日的朝气，像霜打的茄子，内外都是蔫儿的。
  “我送你进去吧。”他急忙锁好车，在身后小跑着过来。
  伸出拉我的手，像闪电触碰我一般，让我本能地拼命甩开，疼痛地一路小跑楼梯上了楼。
  “你怎么进来了？”躲到被窝坐着想静一静的我此刻又看见了那张避之不及的脸。
  “你没锁门。”他像犯了错的孩子，轻声委屈地说着，靠床边坐了下来。
  “你给我出去！”我右手食指指着门的方向命令到。
  “即使要分手，你也让我死得明白好吗？”他像向日葵一样低下了头，仿佛命中的太阳已经要随云朵飞走。
  “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我气急败坏地别过头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但我只是因为爱你，我只是想你永远只属于我而已。我爱你没有错，错只错在我没能让你爱上我。”
  他的手使劲儿打着自己的脑袋，泪如雨下。本可以化冰的水此时却增加了冰层的厚度。
  “你爱我你还伤害我？有你这样的爱吗？你简直就是混蛋！”我拎起旁边的枕头就朝他砸去，他竟没有丝毫闪躲。
  “我是混蛋，但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你，不想失去你！”
  “哼～你做的一切是不想失去我？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你恐怕是嫌我多事儿想早点儿换了我吧！”我努力地想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不停深呼吸，脑袋左右晃荡想转移注意力。
  “只要你不离开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嫌你不会不要你的。”他深邃的眸子，伴着泪花，剔透且多情地凝视着我，信誓旦旦。
  “要我？要我去给你做小是吗？你就别再骗我了！你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留下我，只是为了逼走我。”不知道为何，据理力争的自己却鼻子酸酸的，眼睛起了雾。
  “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我没想瞒你的，只是怕你知道后对你伤情不利。”
  “你别东拉西扯，我能吃能玩能跳能笑，简直不能更健康了！别把你做的恶心事儿冠上冠冕堂皇的借口，更别把那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不再看我。
  “你们联系了？”
  我被他突然的冷静弄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呢？跟谁联系了？我再跟你谈你干的好事儿呢！别转移话题！”
  “你们没联系？”他突然天朗气清地看向我。
  “什么联系没联系的。你说什么呢？”我怒吼着，“别以为这样玩糊涂就可以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那你生什么气？”他一脸不屑地站起来，在房间悠闲晃荡，自己烧水打算沏茶了。
  我气得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大步流星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瞪着他恶狠狠地说：“审判还没结束，你这是找死嘛？”
  他满脸笑意：“夫人想让我死，我肯定立刻就死。但夫人绝不会想让我死，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说完就坐在红木椅子上，开始摆弄茶艺，全然一副若无其事幸福的模样。
  我越看越恨得牙痒痒，双手握拳使劲儿往下拽，像提着千斤重担克制着自己这座活火山。
  “你们男人都那么脸皮厚吗？”我也不服输地做到了对面，欣然享受着他的伺候。
  “脸皮厚才能吃着肉。”他咧嘴得意地笑着。
  我无语且无奈，只能端起他倒的普洱润润喉。
  “闹够了吧？累了吧？多喝点儿茶下下火，喝好了休息够了才有力气继续闹。”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他满脸从容的微笑反而让我有种自己理亏的感觉。
  “你们男人都那么无耻吗？”我故意刺激他，想逼着他重回战场好好收拾他。
  “那当然不是，要是真无齿，还怎么吃饭怎么能够活下去？”我的品茗杯还未见底，他又殷勤地给我添满了。
  他那猴儿一样顽皮乖巧的模样竟然惹得我忍俊不禁。
  “这下暴风雨过境了吧！总算开心了！”他也满意地笑了。
  “谁说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不满地撅着嘴。
  他伸手从裤子后口袋里摸出了一大把钱，拍在茶托盘旁边。“你说，多少钱，你只要说出来我都给。要是不够，我立马去车里把备用现金上交。要还是不够，最近的取款机我立刻就去。”
  我竟然被眼前这种虚假的真诚打动了，不过是恍了一会儿神儿罢了，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就装，你就编，我今天倒要好好领教一下秦董的表演功力，替我妈妈好好审核一下你这位合作伙伴。”我得意且自信地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露出一些迟疑，仔细打量着我干净正经的脸，最终才又恢复了笑意。“我的表演功力是极差的，当年上学的时候可是样样不及雪儿，尤其在表演天赋上。我这点儿三脚猫功夫若是都能入得了眼，那雪儿的表演功力绝对是大师级别。”
  “原来你也有谦虚的时候。”我抬头大笑起来，毕竟是被人吹捧了一番。无论真假，吃进嘴里的蜂蜜永远是甜的，只因为它叫蜂蜜。
  “我可不是谦虚，我是实打实的说。像我们做生意的，诚信最重要。”他试探性地瞥了我一眼，怪异得让我有点儿不寒而栗。
  见他给个梯子就不停往上爬，我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既然你说诚信最重要，那为什么要骗我？”
  他手里的杯子停在了半空。“我没有骗你。”
  “我都知道了，你还不承认？还敢跟我讲什么诚信！我看你分明就是社会上的老油条。”
  他喝光了手里的茶水：“你没说我是社会上的渣滓我已经很知足了。”放下茶杯，他朝我意味深长地一笑。
  “别再跟我装了。你就是笑烂了脸，今天这事儿也别想混混鱼。”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又为何要一直追问呢？”
  “我——我——”我竟然无以为答，直接结巴了。思索了一会儿，“既然你都做了，那又为何要一直缠着我不放来伤害我呢？”
  他一脸茫然，写满问号。“失而复得，满心欢喜，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伤害你呢？”
  “啊——我受够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伪君子我妈妈怎么能受得了！”我尖叫了一声发泄憋着的那口浊气。
  “我刚才对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何就是不信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还感受不到吗？我这么多年的执着难道也填补不了你心里那个小小的漏洞吗？”
  “你说什么呀！算了，你这么爱装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了。你就直说吧，我们是现在分手还是等我父母回来后当着他们的面解除婚约。”我实在被茶水灌饱了，没有心思再继续陪他浪费唇舌演戏。
  “为何我做了这么多，你依旧不愿意选择我？”
  “留着你的深情去骗小姑娘吧！”这杯凉茶我没有喝，倒出去的时候差点儿直接泼到了他的衣袖上。
  “你还是原来的你，我以为你变了，原来是我错了。”
  “我不是原来的我，你也不是原来的你。我们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永远是不同的。”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除了我，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只是你想象中自欺欺人地爱着你，不会像我这样付诸实际行动的。”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但我知道你不爱我。”我铿锵有力地辩驳着。
  “你若不信，我愿意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别再演戏了，我都知道了。你跟她的事情，我可不给别人做小，更不要背上什么第三者的骂名。想我堂堂的董家大小姐，至少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之后，你再有钱，也没资格让我受辱。”
  “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事到如今，为了双方颜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和平分手，对外公开性格不合。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自己斟满了一杯热茶，抬手敬他，就当双方达成友好协议。
  他拒绝地一把抓过我的手，生气地说：“董雪，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身边也只能有你，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未婚！你可以说我的任何不适，你可以耍任何性子，但分手，绝不可能，想也甭想。”
  “看来果真是商场精英呀！习惯了左拥右抱。不过可惜了，本大小姐不吃这套，不吃别人剩的，更绝不与人共享。”我像天鹅一样高傲地伸着脖子。
  “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从未想过你之外再有其它人。如果某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出家去做和尚。”
  “哎哟喂，这戏唱得，此刻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泪流满面呀？可我怎么就是越挤越挤出了笑意呢！对了，估计是走错场次，看了一部喜剧。”我直接别过了脑袋，不想再看他一眼。
  “你今天怎么总是跟我唱反调？”
  “你今天怎么总喜欢跟我唱戏？我若没记错，三妻四妾是社会标配，何况你这样的男人。”我起身绕到他身后，手在他丝滑高订的衣服上游走，就差把他身上值钱的奢侈品都过手一遍。
  “那是别人，不是我。”
  “真的？这么多年你就一直等着我？莫不是小妾成群却为我留着正房吧？”我俯身在他肩上，轻轻向他耳朵吹了一口气。
  “你瞎说什么！”他看似意志坚定清醒地质问，呼吸已经变了节奏。
  “是不是瞎说你最清楚。若是瞎说，那她是谁？与你什么关系？”我继续咬着他的耳朵不放，明显能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以及迅速蹿红耳根子的狂热。
  “哪个她？”他的眼睛有些微闭，迷糊。
  “有许多她吗？那你就一个一个地告诉我呗。”我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娇柔纤细的上身贴在他背后如羽毛左右摇晃，时不时牙齿调皮地与他耳朵玩着游戏。
  本以为自己千年雪狐的魅力有着奇效，竟被他一把从后拽到了腿上，按牢。
  “就你一个她。对了，忘了告诉你一句，我是佛家弟子前世，你的那套对我没用。想知道什么就老实坐着，好好说话。”
  “好呀，你刚才又是跟我演戏！”
  “你难道不是一直在跟我演戏吗？”
  “好啦，不胡闹啦。你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我乖乖地把手放在自己腿上，一本正经。
  “你一直在说那个她，到底指的谁呀？”他反而不耐烦，一脸我故意找茬儿的模样。
  “就是给你打电话发短信的那个。”
  “你一直生气，我就只顾着你了，至今手机都没碰一下，哪儿知道你说的是谁！”他的手想趁机搂住我的腰，被我一个美人鱼摆尾拒绝了。
  “那我就给秦董提个醒。那女孩儿的泳衣在你的车上，是豹纹的大胸软妹子哦，人家可是跟你问什么时候来拿衣服。哦，对了，还有，你的钱夹可不在车上，在人家美眉的身上。”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吃醋了？你这是吃醋了？”他满意且得意地大笑着，不让我碰原来是故意的。
  “我才没吃醋呢！你既然有了其它女人，干嘛还要来招惹我，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而且，你说错了。”
  “我哪儿错了。不对，我的确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有眼无珠。哦，我想起来了，今天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里面就是热带风情，还有什么温泉。哼～原来是跟其它女人玩儿过了，又把我往那里带。我说秦董，你天天带不同的女人去同一个地方，你不烦不累吗？”
  他安静了下来，但眼珠子转圈的速度却加快了。“你想多了，那只是客户带去的女孩儿。”
  “客户的女人会拿走你的钱夹？还是回去骗骗未成年小姑娘吧。”
  “真是客户带去的，说是什么领导家的姑娘。我当时喝多了。”
  “对呀，你当时喝多了，所以睡错了，对不对？只听说过男人饿能强上女人的，可从没听说过女人能强上男人的。若是你不愿意，就力量她也是奈你无何的。说白了，还不是你自愿的。别演了，也别再让酒背锅了。男人在酒醉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干那事儿的，所有的劈腿出轨都只是用酒做幌子罢了。”我实在受不了满嘴谎话的他，选择了强势起身，做到了自己干净的床上。
  “是她给我下了药。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没办法。”
  “简直越编越离谱！你能有一句实话吗？”我堵住耳朵，完全不想听他那肮脏的声音，手指却终究不是耳机。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喝多了走的时候忘记钱夹了。”
  “你钱夹里可是各种证件各种卡，会涉及许多重要事项，你能忘？你能随手给人？你把我当傻子呢！”
  “我真的只是喝多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她当时在温泉边摔倒把腿摔折了，现在在家养伤呢。”
  “对呀，刚好在温泉池子里不能动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柔软得无法反抗，正合了你的意。”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他有点儿着急了。
  “我当然不信，你说得越多我越不信你，我只信那泳衣是湿透的，我只信她给你发的长篇短信。说完了吗？说完就请从我房间离开。我们还是分手的好。你作为一个男人，更应该有始有终，不要始乱终弃。否则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我是不会分手的。我说的是真的，我只爱你，我也只要你。”
  “简直是可笑至极。你当我眼瞎？还是当我脑傻？”
  “我还不知道她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离不了你不能没有你。”
  “她发的不过是请你不要离开她，约你在老地方见面罢了。没有什么过分的话，只有一个可怜女人为爱痴狂低下尘埃里的哀求。”
  “你为什么可以理解可以同情别人，却从来不理解同情我？你可以看见她对爱的呼唤，你为何看不见我对爱的执着？”
  “不是我看不见，而是你没让我看见。若你真的执着真的爱我，那为何会有她的出现？或者说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又为何要来与我纠葛？若你不爱她，那又为何要占有她伤害她甚至最终让我这个无辜者来背负骂名。你这是对感情的不忠，甚至是不负责的亵渎。更是对我的欺骗与伤害！”
  我一直没有再看他，他也又安静了下来。只是他没有听我的离开，而是选择了继续走向我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