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大约一小时后，抵达了一处黑灯瞎火的小区。
  秦妩瑶开到小区门口，探出头去，心里猛地一惊。
  这小区从外围来看，已经有些年头，刚刚下过雨的路面更是坑坑洼洼，加上没有什么配套设施，基本可以判断是一处城中村般的穷人小区。
  难怪凌思雪刚才会支支吾吾，她是难以启齿吧？
  凌思雪见秦妩瑶找不到路，坐在副驾座上边小心翼翼地指引，“左拐二百米就到了……”
  车停在一处约莫六层楼高的小矮楼面前，一层亮着一盏看起来破碎的鹅黄色路灯。
  秦妩瑶下了车打量着四周，这里的出租环境未免也太脏乱了。
  垃圾在楼下随处可见，空气里时不时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而附近还有租客噼里啪啦地在屋内光着膀子打麻将。
  凌思雪小心地打量着秦妩瑶皱眉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地说：“秦总监，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个时候，从她们身后踉踉跄跄地走来一个酒鬼，嘴里还念念有词，“再给我一杯，先赊账……”
  秦妩瑶出身在环境优渥的家庭，从来没想过贫民窟里的人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次算是亲身体验了。
  凌思雪知道，秦妩瑶极度地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语气歉疚地说：“总监，我就住在顶楼，你先回去吧。”
  看着黑漆漆的楼道跟后面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秦妩瑶微微蹙眉，“我送你上去吧。”
  忽然，秦妩瑶很想看一看凌思雪的住宿环境。
  凌思雪有些感动，便不再拒绝，“那就麻烦您了。”
  秦妩瑶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步步随凌思雪走上黑漆漆的楼道。
  两人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让秦妩瑶松了一口气。
  “到了。”
  走到六楼一道钢铁门前，凌思雪轻柔地说着，转身看了看秦妩瑶。
  就在凌思雪要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别让她跑了！看她躲到什么时候？”
  秦妩瑶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谁在说话？”
  凌思雪眼底带着惊恐，胡乱地伸出钥匙去开门，“总监，快跟我进屋！”
  秦妩瑶根本没明白什么情况，但身后的异动让她不敢多想，迅速地跟着凌思雪进了她的家里。
  两个人气喘吁吁，空气当中只有呼吸的声音。
  “你……”秦妩瑶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借着手机的光，凌思雪作出一个嘘的手势，让秦妩瑶保持安静。
  下一秒，门外出现了剧烈的撞门声，还有几个男人咒骂的声音。
  “臭三八，欠我们公司的三万块，到底什么时候还？”
  “再不还，是砍手砍脚，还是把你卖到夜总会，你自己选！”
  看着那随时要被撞开的大门，秦妩瑶屏住呼吸，默默地把手机电筒关上。
  门外的动静很大，但他们敲了一会儿，有个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响起，“看来那三八又没回来，我们白天再找！逮住要她好看！”
  等确定那群人走了，凌思雪才无力地伸手到墙上，把屋内的灯打开。
  秦妩瑶带着惊魂不定的眼神看着屋内的摆设，除了几样陈旧的家具，狭小的客厅里安放最多的，就是一堆画画用的架子，还有水彩原料。
  “凌思雪，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外边的男人，好像是专程来追债的。
  凌思雪黑眸闪了闪，眉头紧紧皱起，“追债的。爸妈意外去世，为了生存我找了个网贷平台借了一万块钱，哪知道是高利贷。现在利滚利，已经到三万了。”
  听了凌思雪的解释，秦妩瑶为她的遭遇感到震惊。为了一万块钱躲债，被追债人深夜敲门，每天都在失魂落魄当中度过。
  凌思雪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拍了拍身前的一张木椅对秦妩瑶说：“总监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秦妩瑶当然没有上前坐下，有些心酸地开口：“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你还在坚持你的设计理想，也真是难为你了。”
  凌思雪把一杯水递给秦妩瑶，“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就是要承担所有压力。”
  秦妩瑶接过水却没有喝，“你不能再这样躲债了，他们迟早会找到你的。”秦妩瑶把水杯放在一旁，上前拍了拍凌思雪的肩膀。
  凌思雪咬了咬唇，“没有人愿意这样，可我没得选择。”
  想到家庭的破碎，父亲的死亡，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带着绝对的痛苦。
  秦妩瑶简单说了句，“搬去跟我住吧！”
  “什么？”凌思雪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赶紧收拾，今晚就跟我走。”秦妩瑶语气坚定，再次强调。
  “我……”凌思雪迟疑地拒绝，“总监不需要同情我，您根本不必这样做。”
  “这并不是同情。”秦妩瑶说着，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好好干活，反正也是公司的奖励，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宋奕辰反倒做了件好事。
  凌思雪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