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路过一家商店，店员正在给路过行人发心形气球跟玫瑰花，顾晴多看了几眼，向默阳说：“今天是情人节。”
  顾晴算算日子，还真是。她想难怪张美兰昨晚兴高采烈的，原来是想赶西洋景跟老爸浪漫一下。她看看开车的顾军，噗嗤笑了出来，拍拍驾驶座的椅背说：“爸，您老今晚悠着点儿啊。”
  顾军啧了声，埋怨：“小孩子！别瞎说！”
  学校午餐的时候，荣霄坐到她旁边，说：“怎么样，晚上出去玩玩？”
  顾晴拧眉看着他，问：“你还真要跟我一起过节？”
  “不方便？难道你有约了？”荣霄单手支着脑袋问。
  “那倒是没有。”顾晴说。
  “那一起吧。”荣霄做了决定。
  顾晴没反对，她想今晚家里没人，她也是没事做，不如跟荣霄出去溜达溜达。
  放学的时候向家派了另外一辆车来接他们，顾晴跟向默阳说有事，不跟他回去了。向默阳问她要干什么去，顾晴往校园里看看，荣霄拎着书包出来了她指了指荣霄，说：“跟他出去转转。”
  向默阳脸色变得很难看，猛地说：“不许去！”
  顾晴倒是吓了一跳，眨眨眼，问：“为什么？”
  向默阳紧抿着嘴唇，瞪她。
  荣霄走到他们身边，朝向默阳打了个招呼，低头对顾晴说：“走吧。”
  顾晴“哦”了声，又看看向默阳，向默阳不说话，她便跟荣霄走了。
  走了一会儿她问他：“打算去哪儿？”
  “今晚情人们都去哪儿？”荣霄反问。
  “速8呗。”顾晴吐槽。
  “嗯，咱们可以考虑。”荣霄煞有介事地说。
  “滚吧你！”顾晴踢了他一脚。
  他们最后也没决定去哪里，就那么瞎溜达，冻得顾晴鼻涕都出来了，荣霄还是不紧不慢地走。
  “哥哥，咱能吃个饭吗？八点了哎。”顾晴抱怨。
  荣霄领着她随便进了一家兰州拉面馆，一人一碗拉面。
  “我特么真后悔跟你出来。”顾晴擦着鼻涕说。
  荣霄朝回族服务员招招手：“她那碗面里加双份牛肉。”
  顾晴撇撇嘴。
  吃完饭她死活不出去了，要回家，荣霄便送她回去。
  “咱能打个车不？”她问。
  “走走不也挺好？”他答。
  “你上辈子是个瘸子吗？”她吐槽。
  “八成是。”他说。
  她绕到他前头，端详着他说：“你今天很奇怪。”
  荣霄看了她半天，慢吞吞地说：“也许是因为我失恋了。”
  顾晴一惊：“你说什么？”
  荣霄伸出胳膊搭在她肩头，揽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这理由够让你再陪我走会儿的吧？”
  瞬间顾晴就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了。
  他们溜达着到了顾晴家那条马路，雪簌簌地下着，隔着雪帘能看到有个人坐在长椅上，像是向默阳。
  顾晴站住脚，荣霄却推了她一把。顾晴抬头看荣霄，荣霄笑得很暧昧。
  “快去吧。”荣霄说。
  顾晴猛然有种近乡情却的感觉，却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荣霄，荣霄站在雪地里，面色肃然，见她回头，他朝她挥挥手，转身慢慢走了。顾晴搓搓冻麻了的鼻头，朝向默阳走过去。
  向默阳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没戴帽子，头发上盖着一层雪花。顾晴叫了他一声，他没应。她弯腰，从下面往上看，见他双目微阖，跟睡了似的。他这样坐在冰天雪地里睡觉，都快变成雪雕了。伸手拍去他头上的雪，问：“你怎么在这里？”
  向默阳这才抬起头，顾晴看到他嘴唇都冻白了，脸上冻得发青，忙把自己的围巾帽子摘下来给他戴上，有点儿生气地问：“你坐这里干嘛？冻僵尸呢？”
  向默阳伸手抓住她的手。顾晴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他拉她手，而是他高得吓人的体温。
  “你发烧了？”她摸摸他的头，烫得厉害，赶紧说，“走，快回家去！”
  她拉向默阳起来，刚准备带他往家走，却被他猛地推到长椅里，跌坐下去。
  他伸出双臂把她圈了起来。
  “你干嘛？”她看着靠过来的向默阳，他越靠越近，近到两人鼻息可闻。
  顾晴觉得心顿时悬了起来，慌得跟什么似的，呆呆地盯着向默阳。
  “顾晴，我等不到你长大了。”他说。
  “什…么意思？”她干巴巴地问。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了她。
  她眼睛都忘了闭上。隔着他的头发，看到对面那杆路灯暖融融地亮着，雪花在空中翻卷，宛如飞蛾扑扇着翅膀，一直绕着灯泡打转，一直一直。
  十五岁的情人节，她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吻。那晚，什么都是热的，无论是向默阳的唇，还是夹着雪花的西北风。
  晚上向默阳躺在她床上，她给他弄了药吃，又灌他喝了好多热水。然后坐在凳子上，帮他剥橘子。她问：“你来这里你家里知道吗？”
  “不知道。”向默阳只是笑。
  “那怎么行？我去给你妈打个电话。”顾晴要有，向默阳拉住了她。
  “我自己来的，他们不知道。你说了，我就得回去。”他说。
  顾晴抿嘴看他，他又补充：“我不想走。”
  她只好又坐了回来，把安好的橘子掰成瓣，把橘子瓣上的络摘干净后，喂给向默阳吃。
  吃完了橘子，向默阳一径地笑，一径地盯着她瞧，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快睡吧！”
  他被她晃得眨眼，捕捉住她的手，说：“一起睡吧。”
  顾晴含着下巴瞪他一眼，却没有抽回手。向默阳拉了拉她的手，叫她：“小晴。”
  她噘嘴。
  “小晴。”他又叫她。
  她有点烦躁，抓抓头发。
  “小晴。”他眉眼含笑，叫她第三次。
  “我们都十五岁了哎！”她说。他们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可那是小时候，不是他搂着她的腰，就事她蹬着他的脸。再往前数，更小的时候他们还光着屁股一起洗澡来着。可现在，她觉得不应该了。
  “我病了哎。”他话里有点撒娇的意味。
  顾晴是吃软不吃的，便动摇了。她看看他衣着完好，自己也穿得严实，就爬上床躺到他身边。
  “喏，好了吧，你快睡吧，睡好了烧就退了。”她说。
  向默阳闭上眼，顾晴也不再说话。
  他们倆隔着一拳的距离，仰面朝着天花板，躺的非常规矩。
  “小晴，跟我一起去伦敦吧。”向默阳突然说
  顾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去是留学，我去算干嘛的？”
  “你去陪我。”他说。
  “我在国内等你，一样的。”她说。
  向默阳翻个身，侧躺着，认真地说：“不一样。”
  顾晴瞥他一眼：“有什么不一样？你又不是移民？到底是要回来的。没几年时间，很快的。”
  向默阳伸手过来捻着她耳边的头发，幽幽地说：“没你在身边，我在伦敦熬不下去的。”
  顾晴噗嗤一声笑了，扭过头问他：“你有圣母病啊？你管了我那么多年还没管够啊？去了伦敦你还想继续管我？”
  “我怕你等不到我回来，就被别人偷走了。”向默阳说。
  被质疑了让顾晴有点不乐意，她扭回头，硬声说：“不会的啦！”
  向默阳靠了过来，胳膊穿过她的颈下，把她抱到怀里。
  “小晴，初中毕业后，跟我一起走吧。”他又要求。
  顾晴憋了半天，决定跟他实话实说了。
  “我家没那么多钱供我出国，我也不能再用你们家的钱了。初中毕业后，我想去念职高，我想学旅游，将来还可以到处跑跑看看。你不是一直抓我的英文吗？我想没准我还能考国际导游证呢。”
  “我有钱。”向默阳揉着她的头发说，“我供你留学。”
  “你哪来的钱？”
  “我有股票账户，赚了一点。”
  顾晴倒是信向默阳。向默阳老早就跟着向定海参加公司会议了，有一些经营头脑不奇怪。可是她拿他的钱，跟用秦宝文的钱有什么差别？到底仍是寄人篱下的。
  她打趣说：“用你的钱不也一样？留学一年好几万，我一样还不起。”
  “还得起。”他肯定地说。
  “凭什么还？海归没工作的好多呢。”她反驳。
  “你将来嫁给我，就算还我了。”他认真的说。
  向默阳的口气一点不像开玩笑，顾晴红了脸，小声说：“你凭什么想得那么远？我凭什么就得嫁给你？”
  “你本来就该嫁给我！”向默阳少有地霸道起来，顾晴却觉得很受用。
  可她也会觉得难为情。
  “睡啦睡啦！明天再说！”她拍拍他的肩，枕着他胳膊翻个身，背对着他。
  向默阳把胳膊收得紧了些，把脸埋到她后颈，喃喃说：“说定了。”
  顾晴没回答。
  她觉得这样很圆满，既是顺理成章，又是水到渠成。他们身边一直有对方，从懵懂无知到少年豆蔻，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们眼里有的也恰好是对方。
  向默阳喜欢她，那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