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因为潘九黎不知道为啥的恶意地开了任遥个玩笑，不过很快还是恢复了正常，重新开始测试。这次，潘九黎举起手中的99式道：“99式，构造你是熟悉的。没有弹夹，只有一发预装填的子弹。子弹没有任何标识，你必须自己想办法锁定这颗子弹的位置。这一枪，不跟你开玩笑了，跟你透个底，你如果不能在我扣下扳机之前拿走这颗子弹，你绝对会死。”
  这一次，就不止是杀气了，连杀意也多多少少蔓延开了。但是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经过之前任日上和刚才那一下，任遥多多少少对杀气有了些抵抗力，感觉不是这么难受了，只是有点喘不上来气……而杀意，顶多也就是让自己精神高度紧张搞得自己有点点大惊小怪而已……
  估计这应该就是潘九黎不刻意释放的水平了。像他这种老杀胚，手上枪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性命，你说没点杀气是不可能的，但是像刚才那种程度，那肯定是刻意针对自己的，不然也不会不带半点杀意而是纯粹的杀气。再说了，潘九黎对自己这个小萌新哪来的血海深仇，有这么大的杀心。
  只是这一次，却也不是这么好过的。
  子弹没有标识，也就是说之前锻炼出来的锁定法用不上了，自己得老老实实靠对99式的构造记忆去定位，而且潘九黎刚才说的话，他完全不怀疑真实性。普通的一枪任遥尚且不敢说可以拿肉身去顶，顶多是用防御力高得不科学的右手和空间硬化能力挡一挡，更别说潘九黎这一枪。
  任日上和林寻可是跟自己说过的，潘九黎除了“战神”这个名头之外，当年在战争时期被叫得最多的，可是“枪神”的名号。
  枪斗术。
  这个武技斗术大概谁都知道，大部分也都从电影小说里看见过描写，甚至某些神剧里还用过。可是当这种技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眼前出现，你就完全不会想起这种可怕的技术被滥用得有多少雷点了。
  而且如果说枪斗术只是一种类似于武功招式，只是表现得更加玄幻的技术，那么潘九黎身上更不科学的，就是他打出的子弹，威力诡异的大。
  同样一把99式，任遥，任日上，换任何人，射击最好也只能是嵌入五十米外的一颗树。毕竟手枪的有效射程就是50米，而且只是普通的5.8mm制式手枪而已。而潘九黎，隔着50米把一块1米多大的青石块打爆了……爆成碎块！
  仿佛那一枪打出来的不是普通的5.8mm钢芯手枪弹，而是打出去一发40mm的rpg火箭弹……
  据说这就是潘九黎的异能，异能界代号：“枪神”，只在潘九黎身上发现的，全世界唯一一例异能能力。被动作用于使用的所有枪械，毫无道理地增加了枪弹威力，甚至可以赋予普通子弹特殊效果。
  “枪神”的能力不仅仅于此，可潘九黎不曾多说，世界上也没发现过甚至类似类型的异能，所以“枪神”这个异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是各国超凡界的迷。
  所以潘九黎说这一枪如果任遥没有提前把子弹取走，那么只要打出去，任遥连硬挨一下的机会可能都没有，真的会死……
  “我数到三就开枪，你注意了。”
  “一”
  潘九黎开始数数，场上所有的人，包括一猫一狗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无形之中仿佛有种武侠小说中所谓的“气机”的东西牵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向潘九黎手上汇聚。
  “二”
  任遥精神极度集中，右手时握时放，满头的大汗从头滑落下颚，最后滴下。
  “三！”
  潘九黎声音刚出，任遥右手就奋力向上一捞，感觉到手心中冰凉的触感，任遥面上一喜，成功了！自己在那发子弹击发之前把它给捞出来了。可当任遥激动的看向潘九黎的时候，却见他咧起嘴角，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手中的99式“嗙”的一声，居然射出一发子弹。
  任遥别说是吃惊，子弹速度何其之快，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脑子一片空白的抬起手，用手臂护住自己头和上身要害，下意识发动了空间折叠。
  只听见身后嘣的一声，地面炸出一个脑袋大的小坑。
  场上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潘九黎把枪一收，率先鼓起掌，满脸憋不住的高兴，大笑着道：“好！好！哈哈哈哈！太棒了！”
  任遥整个人还在懵比的状况，两眼迷茫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看着右手心里躺着的一颗完好无损的子弹，道：“什么情况？我失败了？？”
  任日上和林寻也有点被吓着了，急忙跑过去上下打量着任遥，看任遥手中的子弹，而且身上确实没有被击中的伤，才缓了一口气，任日上也不免对潘九黎有些埋怨地说道：“师傅，您这下可太过了。我们都给吓到了。小遥这不是已经成功了么，怎么会有两发子弹？”
  “哈哈哈哈，被动技能，被动技能。小遥这不好好的么？哈哈哈，看来训练效果很好啊，如此，自保也无碍了。”
  任遥哭笑不得，一脸愁眉地说道：“元帅啊……你就玩死我吧……万一我下意识没用出空间偏转怎么办……”
  潘九黎听到这话，脸色忽然一肃，沉声道：“那便说明，你止步于此。你今后可能面对的危险，比这一枪凶险千百倍的都有。且不说远的，前年川蜀不知为何地气倾泻，地脉异动，一夜之间天变地异，你自己想想那一瞬间比这一枪如何？”
  “文……文川那次？”
  任遥满头虚汗……
  潘九黎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事后调查，地气倾泻的原因异常，必非自然，定还有始作俑者。其谋图地气，却置几十万黎民性命如无物，定是穷凶极恶，若是今后你出任务遇到了这种对手，又比之这一枪如何？”
  任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可能是局里的人因为都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他们态度很随意，让你产生了误会。特务局，说得过分一点，每个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的。”
  潘九黎瞥了一眼任日上，任遥猜到潘九黎这八成是也知道局子里那群神经病的作风的，觉得他们这伙人个个都没个正经，怕不是把自己带歪了。
  于是任遥也不得不表个态，说道：“不是，那个，元帅，经过这些天您的讲解，我很清楚特务局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超凡的觉醒和神话的复苏，就拿我们来说，对于普通人莫不皆是怪物般的存在。若真的毫无顾忌在人世间施展开，几乎个个都能造成大灾难，甚至某些更加强的修士妖魔，等同天灾。”
  “而特务局，我们，就是立在凡人与超凡之间的一面墙，一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被推倒的墙。因为我们一旦倒下，凡人与超凡就再无屏障。所以我很清楚，特务局的人们虽然看上去都很轻松，甚至有些肆意妄为，但是都很明白自己肩头的责任，知道自己背后站着的是什么，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任遥说道这里，手抚上心口，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之前也是凡人世界中的一员，被特务局保护着的一员。我的父母，朋友，也都是凡人。所以我很明白，现在我已经再也回不去凡人的世界了。而如果有一天，他们的世界可能会被破坏，他们的生命会受到威胁，那么我会毫不犹豫，舍命保护他们。”
  潘九黎，任日上和林寻三人听到任遥这番话，不禁点了点头。任遥能够想通这一点是正常的，毕竟都教育了一个多星期了，但是他这番话的重点在于最后一句。
  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跳下洪水当中用身体挡住洪流的精神的。当你面对着一个可以举手投足间决定你生死的东西前，不管你有多大的力量，你能够决定站在它面前去面对它，而不是转身就逃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明白了你肩头承担着的，是什么样的担子。
  “那你一开始怎么就跑了？”
  任日上开始准备把天聊死……
  “废话么？！那种必死的感觉，一点抗衡余地都没有，死都白死，我还傻站着送头么？不跑留着明年坟头长草啊？”
  闻言三人都会心一笑，院子里洋溢着欢快的空气。
  笑罢，潘九黎一甩手，将收在袖子里的那把枪扔给任遥，道：“这把枪就送给你吧，我亲自调整过的，威力可是规格外的哦。这几天就让日上带你练练枪法吧。”
  任遥这才咧着嘴傻笑道：“谢谢元帅。”
  夜晚，任遥回忆着白天的事情，心中繁复，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爬了起来去院子里坐坐。出来一看，却见潘九黎走廊边上，杵着手杖，身边放着一壶茶，伴着凉风习习在看星星。
  听到任遥的动静，潘九黎问道：“怎么，睡不着？”
  “元帅，您也没睡啊？恩，在想白天的事，有些模糊的感觉，又抓不着，所以睡不着。”
  任遥走到潘九黎身边坐下。
  被杀气震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特务局和任日上切磋的时候，发病的任日上所爆发出来的实打实的杀气和杀意令任遥心中有了些困惑。问那仨吧，丹辰子从没着意过这方面，他毕竟是修的天人大道，这些杀伐之道的东西他也只是接触过，却也没有仔细去考虑。温德嘛，算了吧，他除了时空血脉其他的也就是半桶水水平，问也问不出结果。倒是霸王哥靠谱一些，不过他的说法是“势”。
  那便成了兵家的说法去了。照霸王哥的说法，无论是帝辛子受还是霸王项藉，他们都很少打架，多是打仗。帝辛子受就不说了，商朝一国国运大势加诸于身而成帝王之威，用来震慑人那都是小道了。而打仗的时候，两军对垒，数千上万人的精气神聚拢，就会形成一股无形无质的势，所谓一鼓作气的气，就是这种势。而为将者，身先士卒，据势而动，将上万人的气势聚集于一身，加上杀伐之间的血气，自然是令人畏惧。
  所以这么看，霸王哥也是个没弄明白的……
  结合他们似是而非的总结，自己想来，倒是似乎有了些头绪，不过也不知道对不对。
  “是关于杀气和杀意的吧？”
  潘九黎心中了然，说道。
  任遥一愣，问道：“啊？这有什么区别么？”
  这倒是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杀气和杀意，实质上是两个不同的东西。杀气是一个人历经生死，凝练起来的一种势。”
  潘九黎说着，手指蘸着茶水在水泥地上写了生死两个字，然后在中间画了一条竖线，说道：“武者修士有句话，叫做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所谓的大恐怖，便是这条线。杀气，就是生死之间的这份大恐怖的一种凝练外放。”
  他在那条竖线下写了大恐怖三字，继续说道：“世之众人，乐生而畏死。生死之间，得生而有极乐，得死而有极怖，极乐与极怖交互，则生大恐怖。这大恐怖，便是由生至死的畏惧。长期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人遍历这份畏惧，适应畏惧，甚至达到可以将这份畏惧以精神力释放出来，感染别人，使他人仿佛身处这份畏惧之中，震慑他人，这便是所谓的杀气。”
  “而杀意，却不是畏惧，而是一种，你要攻击对方，杀死对方的恶意。当这恶意鼎盛之际，感觉敏锐的人便能够接收到你的恶意，这便是杀意。有杀意者，不一定能凝练出杀气，而释出杀气者，不一定对别人有杀意。甚至某些暗杀功法可以隐藏自身的杀意杀气，平淡之下爆而出手，你至死都感觉不到。”
  任遥闻言思索，道：“白天您对我放出的就是杀气吧？”
  “你感觉到了什么？”
  “战场。炮火连天，哀嚎遍地，尸山血海，硝烟滚滚。那一刹那我好像不是面对您一个人，而是站在了一个战场之中，面对着千军万马和枪林弹雨。”
  “那是我的势，我大半辈子经历过的生死之间。这就是杀气。”
  任遥似有所思，坐在廊边发呆。
  潘九黎笑了笑，拍了拍任遥的肩头站起身来，道：“不要着急。一口吃不成胖子，一个人的势，杀气，这些东西都不是三天两头就能琢磨出来的东西。你知道了所以然，但没有经历过，你依旧无法知其然。”
  “那至少我也得想个办法来对抗别人的这种杀气震慑啊。不然遇到什么凶物一瞪我就懵了，那就哦豁了。”
  “哈哈哈，这个简单。其一，自信。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确信自己比对方强大，弱小的人再怎么嘶喊，也吓不到一个壮汉。其二嘛，算了，这个太苛刻了，现在一般也遇不上。”
  任遥好奇道：“什么？”
  潘九黎看任遥好奇的神色，知道是混不过去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是，亲身经历一场修罗地狱。只要你活下来，所谓的杀气震慑也只不过是个笑话了。”
  说罢摇着头，向着房间走去了，边走边说道：“早些休息吧。”
  潘九黎话语平淡，可任遥听着，结合潘九黎的经历，不禁寒毛矗立。潘九黎可是真正从修罗地狱之中趟过来的人，他如今却如此平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精神竟然坚韧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