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祸福所倚
作者:
薛益理 更新:2021-10-24 07:04 字数:7704
第二天一早,薛益理正酣梦着,手机却鼓噪着不停,就像三伏天里在树上鼓噪的知了一般扰了他的好梦。薛益理艰难地睁开双眼,瞅着手机,一看是徐教授来电。他知道徐教授一项是早起,可这还是徐教授头一次这么早打电话给他。
薛益理有气无力的接通。
“喂,小理呀,”这不是教授的声音,“你老师在住院......”
“住院?”薛益理突然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倏地一下坐起来,心脏砰砰直跳着,他这时才清醒这是他师母的声音。
他问师母,“老师怎么了?”
师母是经过风浪的人,当年她被红卫兵揪到大街上游街示众、喂猪、刷厕所,这些都不曾让她绝望过,反而激励她更热爱生活,更期盼着祖国早日富强文明。师母没有哭泣,悲戚地告诉薛益理,徐教授还在抢救,刚才是怕薛益理受到惊吓所以才说徐教授是在住院。师母说除了打电话给他,她一时想不起来还有其他可以求助的人。师母知道他没有回去。
薛益理安慰师母别着急,他马上赶过去。
薛益理挂了电话后,来不及仔细洗漱,就用凉水冲洗一下脸,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迅速换一身衣服冲出去。
刚进电梯,他突然又想起还有什么东西忘了拿,连续按了几个电梯楼层的按钮,幸亏身旁无人,不然还以为他神经病呢。好在电梯在低他三层楼的那层停住了。
他冲出电梯,走进楼道,向上狂奔。
进了房间之后,他的心脏好像承受不了这紧张的情况,马上要报废似的难受。他常习惯性地把钥匙、钱包随手放在餐桌上,餐桌上没有。他把手提包放在餐桌上,颠来找去,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手机也在,其他的东西,其他也没什么东西。他迅速地合拢包,转身出去。进了电梯之后他才好好地舒了一口气。
这么几年薛益理每次一遇到紧急的事情就会这样——感觉丢了这个、忘了那个?王烨以前有时陪他去医院体检时都会呵斥他,“慌什么慌?没病都被自己吓出病来了。”多年养成的恶习,已经是积习难改。对了,老王......,算了,他应该快酒醒了,也不会有什么事。薛益理这样宽慰自己。
今天,十月一日国庆节之际,一大早路上的车辆不是太多,也许是昨晚车辆都连夜出城去了,也许是在家里和主人一起睡个懒觉。
一路上,薛益理不停地幻想着徐教授会出现什么的严重情况,接着他又阻止自己不要太妄想、太悲观。他鼓励自己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教授肯定会没事的,教授的甄智通达、友爱和无私,这些都不会让他......?这些又能避免一个人遭遇不测吗?
薛益理想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还是不停地乱想,他知道自己平时越是幻想某种结果越是不会发生,一切都是徒劳、耗神而已。所以他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找些事情干,让自己忙碌起来,转移注意力。
可现在路上畅通无阻,不像平时那么耗费心神。
正是他焦灼难耐的时候,韩梦来了电话。薛益理像是突然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迅疾地拿起手机。
韩梦问,“昨晚有没有喝多?”
“没有。”
“是不是烨哥喝多了?”
“是的。”
她“啊呀”一声。薛益理连忙告诉她,她烨哥没事。
短暂的沉默后,薛益理想开口告诉韩梦徐教授的事,没想到韩梦又抢先了一步问,“你在哪?”
“在开车。”
“你是不是要来机场送我?”
薛益理无心和她开玩笑,不过薛益理突然想起来韩梦今天要和父母出去旅游,韩梦这几个月复习很辛苦,也该趁机会放松放松。
薛益理呵呵地笑了笑,告诉韩梦,“我是去医院。”他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医院?”韩梦惊讶地问道,“你去医院干嘛?你......”
薛益理听到她身旁有人说话,在问谁在医院,韩梦搪塞说没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吗?”韩梦接着问。
薛益理感觉到韩梦在压低声音跟他说话。
“不是,是教授。”
“师母,师母。”薛益理奔到抢救室门口,看到师母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薛益理再次叫唤了声她,她抬起头看了看,好似那不知名的远方有什么留恋着她,让她的眼神那样凄楚迷茫。
薛益理坐下来后,握着师母的手,师母的眼神少了点先前的迷茫多了些光亮,那柔和的光芒映在薛益理的眼睛里,让他一颗紧绷着的心宽松了些。师母微微用力反过来握着他的手,安慰他说,“你老师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多年风风雨雨都过去了,这次一样可以挺过去......”
师母说完,转头直望着那扇门,那扇决定生与死的大门。
薛益理已经有几个月未曾见过师母,也不曾留意她的两鬓早已斑白。师母的脸庞依然透着光亮,只关注她的脸庞轻易是看不出年纪的足迹的。
薛益理问师母有没有吃早饭,师母说不饿。他让师母等会,不吃早饭怎么行,薛益理执意要去买点,师母说她真的不饿。
这里要是再有个人就好了,只需要他能帮忙暂时照看下师母。薛益理四处渴盼地望了望,却寻不到一个人影。
薛益理问师母,“老师在家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师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肩膀渐渐舒展下来,“我早上出去买早餐时,你老师他还好好地睡着。可等我一回来发现他还在躺着,原本这个点该醒的,我再一想,可能是昨晚饮酒的缘故,可能要多睡会。”
“老师昨晚没有喝酒,怎么会?”
师母接着说,“你老师回来后被邻居的老哥叫了过去,邻居老哥一家在准备团圆饭,就把我们老两口叫了过去。你老师昨天心情也不错,觉得邻居都叫了几遍了不过去也不好,我们也就过去了。饭桌上你老师就跟邻居家老少爷们喝了几杯,我当时也劝他少喝点,他笑呵呵地说放心、放心。可最后还是喝了几小杯。不过,当时你老师看上去确实没事,不说胡话,走路也不飘,乐呵呵的一个小老头。回去之后也一切往常,没想到后来叫不醒他。”
在薛益理的印象里他的恩师徐教授一向是个甄智、通达、乐观的人。薛益理记得自己研究生复试时,他紧张得一塌糊涂,也许是看得太重,也许是心理没有底气,在一群实力强悍的本科生面前,他一个专转本的考生还有多少竞争力?徐教授当时是主考官,他拿起放在他面前的薛益理的简介,看了看后微笑着对薛益理说道,“你是专转本考生啊,不错,勇气可嘉,有上进心。”薛益理当时一开始以为教授是在故意嘲讽他,后来才明白教授其实是想告诉他起点低没有关系、并不重要。
在自卑心理地驱使下,薛益理当时只是感觉被说到了最痛点,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是的,老师。”徐教授又问了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在哪个公司上班?有没有女朋友?老家是哪里的等等。说着说着,薛益理感觉不是那么紧张了。
“你很文气(薛益理当时一头齐眉的长发,黑框复古眼镜,其实是为了遮盖他的额头——那块心病的。),很诚实,又很俊,还有些专业基础,要自信啊!”薛益理听到这些鼓励的话后下意识地挺起胸膛坐正、坐直,想接下去应该是正题了。可没想到徐教授和其他两位考官还是不着边际地问薛益理一些他没有刻意准备的知识点,他也不能再刻板地照搬之前准备的内容,只能随感而发了。
面试完后,薛益理没有离开,他在走廊里走走坐坐,淡然地看着不远处一个个考生进去又出来。此时,他很坦然,已经没有面试前那紧张不安的心理了,不论结果如何。他迟迟不走只想最后感谢下那个老头,谢谢他一视同仁又鼓励他。
等到最后一个学生出来,背着包离开之后,不多会三位老师也相继出来了。除了那个老头,另外两位老师似乎没有看见不远处的薛益理,径直地走了。老头看到了他,不过老头不再是先前那样的一脸和颜悦色,他严肃地问薛益理,“怎么还没走?”薛益理没立刻答话,上来就是对着老头鞠了一躬,接着才说了声“谢谢”,然后扭头就走了。
三四年后薛益理才渐渐懂得,他那时做的虽然笨拙,但是没错。跟这些深谙人性、性情高尚、熟识社会方方面面的高级知识分子相处,你越简单越真实才更容易打动他们。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徐教授万千弟子中的一员。不过,当时徐教授录取他还有其他原因,这是后话了。
才过了一会,薛益理又扭头看向抢救室,他总感觉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抢救室的大门还是紧闭着,透不出一丝希望的气息。
薛益理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靠近生死存亡。人越是靠近死亡边缘时,过去的种种越是轻易的就能浮在眼前,那些没有珍惜的人,那些没有做过的事更是一股脑地涌现,让人怅惘,让人痛不欲生。
这时,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步步紧逼。薛益理和师母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薛益理瞪着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是她?她不是......?
“师母。”她上来就拥抱师母。
“小梦,你怎么来了?”师母看着韩梦满眼温情脉脉地说。
“理哥告诉我的。老师怎么样了?”韩梦急忙地问道。
“还在抢救室。”师母望了眼抢救室说道。
韩梦又拥抱了师母,轻声地跟师母说着什么,师母脸上荡漾着一丝丝安慰。薛益理这时蓦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韩梦吗?还是那个他所认识的女孩吗?
等韩梦扶着师母坐下来之后,薛益理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走了几米。
“你不是赶飞机吗?”
“退票啦。”
薛益理不胜惊讶地望着她,她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先前在通话时她只是有点担忧地说知道了。“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情,师母身边肯定多需要个可依靠的人。我怕你一人太辛苦,所以就回来了。”她这样告诉薛益理。
薛益理深情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不是这样的场景他定会紧紧地拥抱她。然而,此刻只能无奈于现实。
薛益理转念又开始纳闷韩梦是怎么跟师母认识的,他记得韩梦只是在他的手机里看到过老师一家的照片而已。他正想开口问韩梦,不料韩梦一转身走到师母身旁坐了下去。
算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以后再说吧。
薛益理也走回去坐了下来,没多会,一抬头看见子娟飘然而近。韩梦这时看到她来了站起来迎接她。
韩梦拉着子娟跟师母打招呼。师母已经站了起来,子娟紧紧地握着师母的手,宽慰了师母几句。
她们扶着师母坐下后,子娟向薛益理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其实薛益理知道肯定是韩梦告诉她的,为了好打招呼,他还是故意问了句。
子娟的回答不出薛益理所料,但是薛益理也看出子娟欲言又止地想问王烨怎么样了。薛益理没让她难为情,爽快地告诉她,“我一大早赶来这边忘上去看看了......”
子娟没说话,仿佛陷入了秘密境地。
薛益理后悔自己说得太直接,应该撒个谎才对。但是他也很欣慰,特别是看到眼前一脸担忧的子娟后,他为王烨感到欣慰。薛益理想到这里时怕子娟想得太多,又连忙宽慰她,“没事的,老王回国后,经常喝酒,喝醉后过一晚就好了。”
子娟听到这话后更是目瞪口呆,薛益理没想到这句话对子娟来说是雪上加霜,好在这时抢救室的生死门开了。
薛益理远远地就看到徐教授的脸上还罩着着氧气罩、面无血色。主治医生跟着出来了,他看到了师母后摘下口罩,径直地走过来跟师母握手,看来他们认识。师母镇定而又友好地问这位老医生——教授的情况怎么样,老医生面色凝重,缓缓地把情况告诉了师母。
子娟和韩梦扶着师母追寻着老师消失的方向去了。
薛益理去办理徐教授的住院手续,他向前走着,没抬几步就感觉这走廊像是遥无尽头,地面上像是铺了厚厚的棉花似的,走起路来太费劲。他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就是在梦里。只有在梦里才会遇到恶作剧,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这么恍惚。真的是在做梦,不然手机怎么会响?手机一响我的梦就会醒的。他恍恍惚惚地接通手机,“老理,你去哪了?”王烨的声音。
对啊,我在哪?我在哪?薛益理捶了捶头,顿了顿,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噢,我、我在医、医院——”他告诉王烨他在哪个医院,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王烨重复了这句。
薛益理答复他是的,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王烨也没有多问,他已经嗅到这边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薛益理走了一小段路就走不动了,倚墙蹲下。他要让自己缓缓再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能站起来。他又像以往那样下意识地回想到自己这几年书读了些书,经历了点坎坷,也知道一些道理:人生几十年实属不易,苦难交织,喜忧参半。面对人生,也许只有“直面惨淡的人生”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么几年一头扎在学术书籍里,没有广读博览,能记住的道理更是寥寥,觉得实属白读,殊不知,他读过的那些书中的大忍和坚强早已融入他的血液,滋养着他的心灵。
一年365天,医院里天天都是人潮络绎不绝,生意不知有多兴隆。一向最喜欢讨价还价的国人,在这里也闭口无言,会想尽一切办法掏出与发票上数目一致的款额。
交费处,人还不是很多,一层玻璃相隔的那边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小姑娘在交头接耳。薛益理在一个窗口递上票据和银行卡,那个收钱的小姑娘盯着他看了看,然后干咳了一声。这一声像是信号,那几个小姑娘迅速地眼瞄向这边,就像猎人的瞄准器盯住了猎物一般。薛益理鄙夷她们在这最靠近生死的地方,还是这样无忧无虑,不识人生之苦,不知珍惜生命;可反过来再一想,他是牵强附会了,她们要是能够这样无忧的过完人生,也是幸事,不枉来世一场。小姑娘递给他银行卡和发票时,我冲她淡淡一笑。然后迅速转身消失而去。
徐教授还在重症监护室,只有师母一个人可以进去探望他。
“老师的子女呢?”韩梦突然问薛益理。
“老师有个女儿,现在在英国定居。”薛益理之前就告诉过韩梦徐教授的家庭成员情况,现在又重复说一遍。
“她不经常回来吗?”韩梦追问道。
“结了婚了,又有孩子,工作又忙。”
“师母没有通知她吗?”韩梦又问道。
薛益理有些不耐烦地沉默着,不过他确实不知道师母有没有告诉师姐。
“手机给我,”韩梦似乎带点不满的看着薛益理,“快点,手机给我。”
“你要我手机干嘛?”
“废话,打电话给你师姐啊。”
薛益理不搭理她。
“小梦,等会看看师母的意思吧。师母要是同意通知,我们再联系也不迟。”这时,一直沉默地子娟开口说道。
子娟这句话还真是管用,韩梦答应了她,沉静了下来。不过,韩梦也是好意,只是太着急了点。
没多会,王烨到了。昨晚喝醉了酒,再加上看到徐教授是这个情况,他的神色看上去疲惫而又沉重。
“烨哥,你昨晚没睡好吗?”韩梦站起来对走到身旁的王烨说道。
“咦,烨哥,你的额头怎么回事?”王烨还没说话,韩梦边抬着头瞅着他,边又追问了一句。
“呵呵,昨晚喝了酒,可能是不小心摔的吧。”王烨不好意思地说。
“理哥,你怎么没让烨哥少喝点?”韩梦扭头瞋目薛益理起来。
薛益理本就心烦,又看到韩梦为了王烨而怒对于他,他嘴角一拉,压制不满,并没有明显地显现不满。他看了看还坐在他不远处的子娟一眼,然后说道,“是,是我的过错,下次一定注意。”
“老师怎么样了?”王烨切入正题。
薛益理摇了摇头。王烨这时脸色又是一沉,茫然四顾起来。没多会,他又习惯性地拿出烟来抽,还没吸两口,就被路过的医护人员警告说这里不能抽烟。王烨慌忙地熄灭烟,他不轻易间瞥了眼子娟。他们不愧是心心相印,子娟的神色也略微透着尴尬。
薛益理给王烨让了个位置,王烨却没有坐下来,倚靠在墙壁上。他们沉默着,沉默着,在沉默中各自想着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人生真谛。
不知过了多会,师母终于出来了,她内心的悲戚促使她的神色坚强得不是很牢固,子娟跟韩梦还是像孝顺的闺女一样连忙上前扶着她。薛益理和王烨紧跟了过去。
薛益理问了句教授怎么样了?师母没有唉声叹气,她说老教授睡得很沉,心跳平稳。这时在一侧扶着师母的韩梦想开口说话,薛益理怕她的话太直白,就迅疾地按住她的胳膊,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正冲她摇了摇头的薛益理。
师母让他们先回去,她自己在这里就可以了。他们四个人央求她先回去休息会,可她执意不肯。她转念告诉薛益理说先前学校领导打了电话过来,问徐教授怎么还没有去学校?师母也没有隐瞒,直接把徐教授的情况告诉了领导,并向他和英国朋友表达了歉意。师母希望薛益理能够亲自去学校跟他们说一声。薛益理想师母考虑得也很对,他就告诉师母他办完事立马回来,并嘱咐师母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他。
王烨看出来师母是想一个人待会,他暗示薛益理带着韩梦一起走。
他们四人走时频频回头望眼师母......
“你说,刚才师母为什么不让现在通知师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韩梦问薛益理。
薛益理开始搞不懂韩梦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师姐,已为人妻,也为人母,工作又忙。哪能说来就来,等老师醒了再说吧。”
“难道真的要等到——”
“不许瞎说。”薛益理打断韩梦敢说他们敢想不敢说的话。
“本来就是嘛!好、好,不说、不说。”
薛益理意识到她又来性子了。
“韩梦最听话。”薛益理右手抚摸着韩梦的头,讨好她。
“讨厌。”她挣脱。
“你真的不去旅游啦?”短暂地沉默后,薛益理问道。
“是啊!”
“太可惜了。”
“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不过,老师出了这种事,我玩也玩得不开心。”
薛益理看着她会心地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对韩梦的感情真是复杂又矛盾。
也许是韩梦太富个性了吧?
“当然,无处不风景,此刻,我身旁就是最独特的美景。”薛益理哑然的是她竟然说出来这一句话。看来她还认真地读过几本书啊!
薛益理说不出话来,无奈地瞪着她,她却得意地笑个不停。
过了没多会,她咳了咳,恢复一本正经。
“理哥,你知道老师为什么喜欢你吗?”
今天韩梦是怎么了?问一个又一个让他很伤脑筋的问题。他倒想看看她知道什么,薛益理问她,“为什么?”
“你原先还有个师哥,不过,你这个师哥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
薛益理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双手又开始迅速地走失温热。
“开什么玩笑?”薛益理故作镇定地问她。
“谁跟你开玩笑,是师母告诉我的,几个月前我去你学校找你时,偶尔碰到过师母几次。当时我就觉得在哪见过她,后来看到她跟你老师亲密地说话,我猛然间回想起你给我看过的老师一家的照片就猜出来她是谁了。我当时就主动过去跟师母打招呼了。一回生两回熟,我们很投缘,聊得来,先聊到你和老师,后来有一天我就好奇地问师母,老师为什么那么器重你。师母说老师当时一见到你就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再加上当时你诚恳的态度和还算不差的基础,老师就留下你了。你这几年的成长和取得的成绩,老师都看在眼里,着实让他欣慰-——”
薛益理突然不知怎么地踩住了刹车,幸好他不是在路中间,路上车辆也不是太多。他只是觉得手脚在发颤,眼睛里鼓胀得难受。他侧头避开韩梦,双手颤抖着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韩梦被吓了一跳,先前那些戳心的话戛然而止,她转而握住薛益理的胳膊,边摇晃边问他,“怎么了,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薛益理张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迅速地调整状态,转过头来告诉她,“没事,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重新发动汽车,准备继续前进,他余光中能够看到韩梦还在惊慌地盯着他。
韩梦还是一直盯着他,盯着他,他看着车子前进的方向告诉她,“我没事的,真的没事。”薛益理都这样说了,韩梦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薛益理就鼓足勇气告诉她,“老师待我如子,知遇之恩一生难报,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薛益理顿住,忍着不在继续说下去,他怕自己接下来又要丢人了。
“没事的,没事的,老师吉人自有天相。”韩梦宽慰道。
薛益理微笑着看了看她。
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的感觉就像是从空气稀薄的地方渐渐走到氧气充盈的地方那样,心里少了点慌,多了些踏实。
“哎呀!”韩梦又突然惊叫一声。
薛益理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把行李包落在医院了。薛益理告诉她没事,待会从学校回医院后把行李放进车里就没事啦。韩梦说不行,箱子里有很多贵重东西,她央求薛益理靠边停车,她要回去,回去了正好还可以陪陪师母,等他回去。
薛益理拧不过她,就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