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苏墨去望京soho修电脑，因为走错了楼层，刚好看见一间办公室外面写着“墨菲手账”。苏墨走进去，前台小姑娘问她是不是来面试的。
  苏墨笑了笑，问，“你们老板在吗？”
  小姑娘说老板去日本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留个便条，说着递过一本便签。苏墨看着水印上的“mf”，笑着说，“不用了，我再给她打电话吧。”
  望京soho前面的广场上一株一株的花树开了，如果菲儿在身边，她一定说得上花的名字。一日推一日，苏墨总想着给菲儿打电话，却总是被琐琐碎碎的事情耽搁下来。
  从邹老师办公室出来，苏墨拎着两页长长的书单，心情沉重。博士生活绝对不好过，这不，还没开学，邹老师已经给她安排了暑假作业。
  苏墨看看时间，还没到中午，就准备先去国图耗上一两个小时。还没走出北外校园，就接到菲儿的电话，“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北外呢，正准备去国图。你呢？”终于还是菲儿先打给了她。
  “这么巧，我正在国图呢。我现在去找你，咱们也别看书了，去吃小火锅。”
  “行，正门等你。”
  好像近十年的时光从未发生过。好像只是下了最后一堂课，约好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好像去年这个时候她们不曾挖苦彼此“谁敢说你不是人生赢家”。
  “你从日本回来了？”苏墨问。
  “前几天刚回来。听江夏说你要读博士了？”
  “是啊，可笑吧。我大概是年纪最大的博士生了。”
  “你放心，我保证还有大把的小男生在教室门口等着你。”
  苏墨笑了出来，“我可没有那样的风光，那都是你！”
  “送你的。”菲儿说着拿出一份礼物。
  苏墨掂了掂，满脸不屑，“就算我是女博士，我也是懂浪漫的。你这样总给别人送书，是很侮辱人的。”
  菲儿瞪大眼睛，“你还没打开呢，怎么知道是书？这可是一个限量版经典胭脂盒啊！”
  经典胭脂盒是什么东西？苏墨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礼品袋——是彩图版的《万叶集》！
  苏墨哭笑不得，“果然还是被你骗了！但因为是《万叶集》，所以另当别论！”
  吃火锅的时候，旁边一桌是两个小女生，一个向另一个倾诉着心事：一个是交往了两年的高中男友，一个是学生会认识的二年级学长，小女生在道德与情感之间不知道如何抉择。她的朋友却分析得干脆：反正你又不和他们结婚，何必这么纠结！后面的好男生还多着呢！
  菲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两个小女生发现，从她们这边看来。菲儿忙咳嗽着说，“快上可乐，辣死我了！”
  苏墨配合她，“你看你，坐了回月子就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现在连吃辣的功夫都减了。”
  两个小女生果然被骇到了，此刻正用讶异的眼神偷偷看菲儿——这个学姐模样的女生竟然是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生孩子真的有那么可怕？连辣都不能吃？这又是为什么呢？
  两个小女生很快吃完走了。
  菲儿抱怨，“人家还想装回学生妹，你干嘛给人家拆台！”
  苏墨幸灾乐祸，“我就想吓唬吓唬她们。”
  菲儿感慨，“我还记得以前咱们在餐厅吃饭，最讨厌边上坐着研究生姐姐，每天都在讨论老公啊，工作啊，你去我的城市啊，我去你的城市啊，觉得她们又功利又俗气。谁料物换星移，我们变成了人家眼中的研究生姐姐。你没注意刚才那两个小姑娘看着咱俩就像看着外星人一样。”
  苏墨大笑，说，“可见当年研究生姐姐有多嫉妒咱们。”
  菲儿却不屑，“我才不嫉妒这些小年轻呢！没几年她们就会发现她们被偶像剧骗了，一来青春比想象中更短暂，二来高中男友和大学学长都不靠谱，三来后面更不见得有什么好男生，最终匆匆忙忙凑凑乎乎嫁个人，生俩孩子，一辈子也就那么过了。”
  苏墨几乎笑喷，“还说你不嫉妒人家有大把青春！”
  不知从何时起，网上流传着一个亚瑟王与女巫的故事：亚瑟王被邻国俘虏，危在旦夕。邻国国君久闻亚瑟王国内多智者，知晓世间万事万物，于是承诺：只要亚瑟王能在一年之内找到一个绝世难题的答案，就还他自由。这个绝世难题是：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果然饱暖思**。我等普罗大众的绝世难题是：粮食都交租了，自己下一顿吃什么？
  亚瑟王问遍王公大臣，访遍乡间智者，也没有得到答案。一年即将结束，亚瑟王性命堪忧。就在此时，他得到消息，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个女巫，她或许可以给出答案。亚瑟王找到女巫，但是女巫有一个交换条件：要想得到答案，必须答应让我嫁给加温骑士。
  所有故事里的女巫都擅长交易：不是美人鱼的甜美歌喉，就是英俊的圆桌骑士。
  亚瑟王见女巫容貌丑陋，声音嘶哑，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的好友娶这样的人为妻，于是拒绝了女巫的条件，甘心赴死。加温听说此事，立刻劝说亚瑟王答应女巫的条件。
  很快，亚瑟王把答案报告给邻国国君：女人最想要的是把握自己的命运。国君叹服，还给亚瑟王永远的自由。而几乎同时，加温与女巫举行了婚礼。婚礼上，英俊的骑士配上丑陋的女巫，人们暗暗觉得可惜，而亚瑟王更是深深自责。
  到了晚上，加温回到新房，却见一个美丽少女端坐床上。加温吃了一惊。少女却不慌不忙地说，“我的一半是美丽，一半是丑陋。你选择让我白天美丽晚上丑陋，还是白天丑陋晚上美丽？”
  加温想了想说，“既然女人最想要的是把握自己的命运，那么你来决定吧！”
  女巫深深感动，为了报答加温，决定白天晚上都做一个绝世美人。加温因为对朋友的忠诚和对女性的尊重而得到了最佳奖赏。
  把选择权交给女巫，女巫就要感恩戴德变作美女吗？若是像我一样，是个恶作剧女巫呢？我偏要白天晚上都丑陋！看你加温骑士怎么办！很久以前苏墨这样想。
  时隔多年，当苏墨在地铁车厢里拿着kindle，用电子墨水做着笔记的时候，她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要做美丽的女巫，白天黑夜，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