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放学，第一时间看到奶奶，咯咯笑着扑到奶奶怀里。
  庄妈眼里泛起点点泪光，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晓梦已经忘了奶奶了。”
  回到家里，庄妈又从手提袋里拿出许多晓梦的衣服和鞋子，有夏装的裙子，也有春装的毛衣。想来见不到晓梦的这些日子，庄妈只能在逛童装店的时候看着小衣服小鞋子慰藉相思。苏墨暗暗责怪自己，以前所做未免太残忍。
  庄妈又拿出手表和香水送给苏墨，“以前带孩子，没工夫打扮自己，现在晓梦上学了，你也该对自己好点了。”
  苏墨道了谢，把手表拿出来准备戴上，晓梦却眼睛一亮，大呼，“晓梦的手表！”说着把细细的胳膊伸过来。庄妈和苏墨大笑，给晓梦把手表戴上。
  “你最近找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如果没有合适的，咱们就按以前计划的，给你开间公司。也不用你多操心，自然有人给你打理。”庄妈说。
  苏墨笑着说，“我不是开公司的材料。年初准备开一间，后来出了点意外，没弄成，自己也就泄了气。我现在在复习呢，准备年底考博士。”
  “墨水盒子”意外流产，苏墨元气大伤，久久不能振作，只恨自己不能像铃木一样出家。出去找工作，又屡屡碰壁——光是5点准时下班不耽误接孩子这一条，就已经筛去很多公司，再加上不出差、不加班等项，面试公司没把她赶出去就已经是万幸：我们是招人干活的，不是招个姑奶奶回来伺候的！苏墨怀念家乡的生活：人们骑着自行车上班，中午还能回家做个饭，睡个午觉。
  苏妈听说苏墨待业在家，找工作又不顺利，就劝她，“听说你二婶儿家媳妇在微信上开了个店，卖羊毛衫呢，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玩玩手机就能月入四五万！要不你也试试？”
  “小时候告诉我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长大了告诉我玩玩手机就能赚四五万！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妈妈说的也对，全职在家也最好有个副业，好过每天捏着老公的钱提心吊胆。不过自小看惯了父母经营店铺的琐碎，苏墨无论如何不想做那样的事情——进货，卖货，算账，天天月月年年，转眼二三十年过去了，日子只有重复没有前进。
  苏墨叹气，“不如我也出家算了！”
  思宇想了想，说，“那你去读博士吧！反正读博跟出家差不多。”
  苏墨笑，“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思宇说，“铃木出家研究佛法，你读博研究文学，没有本质区别，最高境界都是哲学。”
  苏墨有点心动。想了想又说，“不行，拖家带口的，根本无法钻研下去。”
  思宇却不同意，“要你说，女科学家都别生孩子，那样才能钻研下去，攀登科学高峰？”
  苏墨无法反驳。
  思宇又说，“若不是背负助学贷款，你硕士毕业之时就已经升读博士，根本不用等这么多年。”
  思宇说的是事实。邹老师当时劝过她，博士期间每月都有补助，生活不成问题。可是博士的补助不及“简素”薪水的十分之一。一番纠结，苏墨还是选择了“简素”。若说后悔，苏墨绝不后悔。可是，未能攀登文学高峰，也不能说没有遗憾。
  “而且，都说什么女博士白天愁论文，晚上愁嫁人，你起码不用愁嫁人。”
  苏墨狠狠瞪他。
  第二天，苏墨就回北外见了邹老师。邹老师喜道，“苏墨，你早该来我门下了！如今年代，能静下心来读书的孩子可真不多了！”
  苏墨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母校出来，苏墨高兴得想哭。曾经中断的梦想，失落的青春，好像都回来了。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一转身却发现自己从未失去过。
  苏墨写邮件告诉高红她的决心，却收到高红的回复，“我已经放弃撰写博士论文，开始修读语言治疗师的硕士学位。”
  苏墨竟然为她着急，“那岂不是意味着放弃了博士学位？意味着这么多年的宝贵时光都浪费了？”
  高红说，“正因为时间宝贵，才决定放弃论文。语言障碍影响着许多儿童的心理健康，我希望早一日取得语言治疗师的资格。”
  苏墨由衷感慨，“小红姐，我佩服你。”
  高红说，“小墨子，我也佩服你！祝你很快找到热爱的研究方向。”
  一定会的。苏墨突然找到了失落多年的信心。
  “考博士？”庄妈显然吃了一惊。
  “对，考博士。”苏墨因为庄妈吃惊的表情而吃惊。不是说“家里不指望你赚钱”吗？苏墨想不出读博士除了不赚钱还有什么别的缺点。
  “你考哪儿的博士？”
  “还是北外，东方文学专业。”
  “那得读几年呢？”
  “一般三年，正常的四年，五年的也大有人在。”
  “哦，那…那挺好的。”庄妈欲言又止。经历过上次剑拔弩张，婆媳二人讲起话来都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