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铁栏，吴蒙看到了那个病态的男子，他没有走远，踉踉跄跄。
  他手捂着嘴巴，再也抑制不住的吐了出来，污秽吐了一地，男子倒了下去。污秽就在男子的身下，异味已有蚊虫来至，他不在乎，他已没有力气再前进一丝一毫。
  男子眯着眼睛，小镇的阳光格外刺眼，他有些困倦了，意识慢慢模糊，这次休息他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在睡去那一刻，他艰难回头望向一处角落，那里也有一个睡去的人。
  月山辖界里则是别样风景。
  黄发男子从一栋华丽的房子走出，脸有些干瘦，眼眶有些深陷。黄发男子不是因为物质不足所致，而是沉迷不可自拔的精神世界所致。左手握着火球，右手握着肉球，火球在男子的掌控下时而闪动、时而暗淡，逗得肉球直颤，肉球所属的女子不知是被火球逗乐，还是肉球发痒，“咯咯”地笑了出来。
  接着走出一个肥胖男子，左手撑着大腿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胸口与下巴贴在一起，脖子已消失不见。每走一步地面都会颤抖，油珠不断溢出，即便如此他依旧将右手拿着的大肉送入口中。一大块肥肉在男子嘴中嚼着，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流到胸口，最后趟出一条油路滴到地上。
  身后出现叫声，肥胖男子看了一眼手上的肉，将它丢了出去。一条黑色巨犬窜出，叼起肉大快朵颐，黑色巨犬是肥胖男子带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还叼走了无角夜叉腿上的一块肉。
  形形色色的人陆续走出，他们说说笑笑、面带红润，有的还没放下手中的酒杯，有的还没放下手中的食物。他们刚经历过一场狂款，狂欢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明日依旧继续。
  一个喝得烂醉的男子看到了吴蒙，红肿的鼻子不影响他敏锐的嗅觉，睁不开的双眼也不影响他的视觉，实际上他靠的是直觉。
  能进来的都是朋友，男子左右飘动的靠近吴蒙，将手中的酒壶推向吴蒙，酒水洒了出来浸湿了吴蒙的衣襟，男子满不在乎，他打了个酒嗝道：“明天记得来啊，来过之后你就不想去其他地方了。”
  吴蒙拽住了他，问道：“据说在天龙号修好前都不能离开这里前往其他郡，是不是真的？”
  烂醉男子红肿的鼻子流着鼻涕，他耸动着鼻子要将那黏着的物质送回原本的地方，几次无果便任由它流淌。烂醉男子勾住吴蒙的脖子，包含着对待朋友的真挚情感道：“假的，假的很！能离开这里的方式多的是，你没看整个小镇就剩下这三十四人嘛，其他都离开了。”
  吴蒙一边搀扶着男子前进一边问道：“那你怎么不离开？”
  烂醉男子酒嗝一个接着一个，之后推心置腹道：“那些真正的大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两郡边界的监察人根本不会阻拦。一些放下身段的人也跟着常年混迹这里的偷渡客离开。剩下我们这群人既不是那些大佬，也放不下身段成为偷渡客，自然就在这里日日笙歌，等着天龙号的修复。”
  吴蒙听到可以离开，两眼有些放光，追问道：“怎么个偷渡法？”
  烂醉男子摇摇头道：“千万别这样干，危险！你还是明日来此畅饮的好，我相信你会爱上这样的生活。”
  在吴蒙再三追问下，烂醉男子道：“有两种方法，一是丰平郡去往婆娑郡的货车，半月一趟，藏身其中相对安全，被监察人检查出的几率很小，但最近一趟是两天前。第二种就是绕过监察人的视线，穿过两郡边境。这种你必须找最精明的偷渡客做引领，可即便如此也不安全。”
  烂醉男子见吴蒙有此意，劝诫道：“你还是不要做这种事。那些偷渡客的生意是做给外面那些没有通关文牒的人，他们想要出去就要冒险。监察人发现就会就地击杀，那时可不管你有没有文牒，即使你术法高强逃了过去也是得不偿失。你我本可以平安出去，何必去冒这险？”
  吴蒙也想安全出去，可天龙号不知何时修好，吴蒙又急着领略别郡风光，现在听说了离开的方法，哪怕有危险也要试上一试。
  吴蒙将烂醉男子送回他的住处，在路上想着如何找到经验丰富的偷渡客。瞌睡时便有枕头送到吴蒙身前。
  一个刀削瘦脸，豆丁小眼，左右各有三根长须的男子挡在了吴蒙身前。绕着吴蒙耸动着鼻子闻了一遍，说道：“闻着生的很，客官新来的吧。客官应该知道去往婆娑郡的车被毁，近期是走不了，客官若是想走可跟我来。”
  见吴蒙没有动作又道：“客官是不放心在下的实力？在下姓名早已不记得，只记得往返两郡之间百余次，人送外号过境鼠。客官想要再找一个比我更熟悉的，怕是没有。”
  过境鼠顿了顿道：“当然客官要是执意等天龙号修好，我便不打扰客官的雅兴。”
  过境鼠作势抬脚要走，吴蒙喊道：“等一下！”
  过境鼠知道这单生意成了！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达到了两人都满意的价格，过境鼠领着吴蒙出去，外面还有其他客人。
  出去的时候走的自然不是正门，而是一处隐秘的地洞，过境鼠就是从这里进来，吴蒙想起了那个倒地的人，若是他知道这个地方怕是要欣喜若狂。吴蒙想着出去后要不要扶起那人，将这个入口告诉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过境鼠带着吴蒙去往他的基地，路上被一个脸有些干瘦，眼眶凹陷的男子拦住。此男子非彼男子，吴蒙可以判断他纯粹是物质上的不足所致。
  吴蒙看见男子拿出一碟银票交给过境鼠，那是市井银两，过境鼠嗤笑一声将银票仍还给男子。
  过境鼠心想，我以前挣不得月山辖界里那些“大人”的钱，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的生意已从辖界外转移到辖界里，谁还要你这辖界外的钱！有辱自己的身价！再者价格已从市井银两变成山上千花钱，昨日价买今日米，这行不通。
  男子还想拉扯让过境鼠收下这钱，可身子不允许自己那样强硬，过境鼠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男子看着散落的银票，带着吴蒙离开的过境鼠，他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