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奉王朝中，能够设立‘私家军’的王侯屈指可数，但是能在制式装备上刻字的仅有‘李’家。
  哪个李家？
  整个天下无人不识的‘李’家。
  郭飞扬手中的狗尾巴草，刺得毅然决然，义无反顾，没有丝毫退路。
  李落河调动周身所有气息去抵挡，也仅仅只维持短短一秒钟，就被绞成稀烂，气息全乱。
  “嘭~”
  李落河倒飞出十几米，跌落在地。
  外力始终是外力。
  李落河身体中的六道之气，被那一株狗尾巴草全部打烂，即便是他拥有着让人诧异的资本，但无法聚集起来，也只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
  六道之气本是李曳尾唆使天奉王朝第一星象师诸葛浦仁硬塞进他体内，用以维持他薄弱的生命气息。寻常人，只能拥有‘一气’，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人族想要修炼妖族的功法，就必须付出代价，变成‘半人半妖’。若是想修炼鬼道功法，就只能变成鬼，否则身体条件不符合，就容纳不了不同的气息。现在李落河的体内，蕴含六道之气，理论上讲，他真的是‘人非人，鬼非鬼，堕不进地狱，成不了修罗，修不得长生，连沦为‘畜生’都是一种奢望。所以这些年来，李落河一直饱受六道之气的折磨，每当夜幕降临，身体就会如冰窖一般寒冷，那正是因为晚上的时候，身体中的鬼道之气在作祟。
  这么多年的折磨，李落河也渐渐习惯，然后意外发现这股气息非常强大，类似于那些武夫淬体，开窍筑基，等同于他从‘生下来开始’，就已经打开七窍开始了筑基的过程，而且同时接纳了六股不同的气息。当然，他的身体中还有另一股气息，那是所谓的真龙之气，只不过现在极其薄弱。这就等于他的七窍之中，分别储存了一股气息，起点就比寻常武夫，高了不只一两个档次。
  然而，李落河的身体强度在增加，那几股气息也在不断壮大。寻常武夫以‘一气之力’都能达到开山裂石的境界，李落河自然也不会差。即便他从出生到现在，什么修行的法门也没认真练过，依然到达了武夫六品境界。
  现在，李落河将几股气息释放了出来，本想蚍蜉撼树，却没想成了以卵击石。
  一株狗尾巴草让他一退再退，后背不知撞断了多少根大树，直到跌落十多米开外，躺在地上宛若一条死狗。
  郭飞扬面无表情，缓步而行。
  “女人，想要有着一颗杀人的心，若不是因爱生恨，就必然是被‘横刀夺爱’。我想，我应该不属于前者吧。”李落河仰面朝天。
  郭飞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
  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的对话，明明顺序颠倒，却难得的能够对得上号。
  郭飞扬再次握住了那一株狗尾巴草。
  “很多人想我死，南阙朝中那些看似对我毕恭毕敬的文武百官是;天奉王朝从上到下，更是恨不得我赶紧死;我不知道东突的人是不是真的如明面上那样，不会‘多管闲事’，但是我知道，他们当中也有人想我死，或者说不想我能活着到东突，因为那样的话，不善拒绝的东突国君，就一定不会有机会让他的臣民来支援南阙，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抛洒热血。八里铺的人想我死，我没死。现在，你也是……”
  李落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平静。似乎生与死之间，对他来说是一件无不足道的事情，或着说他对于‘死’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畏惧。
  郭飞扬突然觉得躺在地上的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好可怜。这么多人想他死，只有他自己还在坚持苟延残喘。
  真的可怜呢。
  就像那全身瘫痪的病人，夜不能寐，饿不能食，只能睁着眼睛忍受病痛的折磨。
  “冒昧的问一下？”
  “嗯？”
  “你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一定要杀我？”
  郭飞扬眼神一冷。
  “哦，我明白了。”
  “嗯？”
  李落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目相对。
  风起云涌。
  “李曳尾曾经说过，当年若不是妖罗大军来犯，给了他机会为天奉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他也不会娶到我娘亲。但，那只是机会，事还是在人为。”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死，所以不怕死！”
  郭飞扬皱着眉头，紧握手中的狗尾巴草。
  李落河迅捷如风，双拳笔直锤出。
  郭飞扬手拿狗尾巴草，长驱直入。
  “哄~”巨大的声响，引来地动山摇。
  已经走远的十三剑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
  司空华裳长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动静来自后方。
  只有不明真相的赵十六一脸惊恐道。“地震啦！快！快跑啊！”
  司空华裳对着赵十六翻了个白眼“要走你走！”
  “咋滴？以为自己本事大，还能撼天动地？你以为你是空空剑神啊和剑四顾啊？”
  司空华裳豁然转身。“我不管，我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病人在我的面前死掉！”
  “你你你……”
  “别给我讲道理！”司空华裳早已走远。
  十三剑一脸坏笑。“这女人啊，不讲道理起来，还真是无法无天啊！”
  在他们身后两公里的地方，李落河已满身鲜血，手臂上，大腿处，到处都是血洞。在他对面，郭飞扬手中的那一株狗尾巴草，好似凋谢了一般，再也没能保持住‘顽强的生命力’，从中折断成两截，穗苗那一截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下，解气了吧？”
  原本以为李落河会以死相拼的郭飞扬，嘴角一阵抽搐。她怎么都没想到，李落河殊死聚集起来的气息，只是为了承受她的愤怒。
  她刺了很多‘剑’。
  李落河岿然不动。
  “再来几下？”李落河望着血流如注的身体，想了想道。“对哦，你怕是也没什么力气了吧。”
  “那你可以试一下！”
  “你也可以试一下！”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李落河的六道之力，全盘托出，了剩无几。同样，作为她的对手，郭飞扬其实也并不好受。她这次来南阙，确实是为了找李落河。作为一名顶级刺客，她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无法知道的信息。比如十年之约，比如李落河‘体弱多病’的怪病。
  郭飞扬想证实一些事，所以她来了。
  “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了！”
  “好！我一定为你好好留着我这条命。”
  郭飞扬望着李落河背后出现的几个身影，缓缓转过了身。
  “女侠！”
  郭飞扬止住脚步。
  “慢走，不送！”
  “嗖~”
  郭飞扬手中仅剩的半截狗尾巴草破空而来。
  李落河伸出食指，轻松将它夹住，口中喃喃自语。“我还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