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原来如此
作者:
云水轻殇 更新:2021-10-23 08:26 字数:4304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出那碗安胎药的不对来,所有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往常宫中贵人生产时做的事情。
然而,有一个人例外。在一个宫女准备把安胎药喂给淑妃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横冲过来,一手用力一挥,一下把那碗药打翻在地,药汁洒在那个人明黄的衣袖上,那人却似乎没察觉出刚熬好的药有多烫,打翻了药之后,就大声喊道:“来人,这药有问题,将这个宫女带出去严加审问,将所有接触过这药的人也抓起来仔细审问,把此事给朕查清!”
殿内的宫女们听闻此言俱是一惊,惶惶不敢作声,纷纷更加小心地做起手上的事情来。只有那个端药要喂淑妃的宫女,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要被抓起来,连连求饶:“皇上,奴婢冤枉啊,冤枉啊!”然而皇帝此时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听一个小宫女的申辩呢?不多时外面的侍卫就进来把那个小宫女抓走了,可是殿内那宫女凄厉的求饶声却一直响在众人的心头。淑妃发现这一变故,也向皇帝看去,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皇帝知道此时所有人都跟淑妃一样,好奇,想知道答案,可这件事他暂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众人说,看到淑妃递过来的眼神,不由更加烦躁,索性大步走出了内殿,想要让自己喘口气。
一炷香之前。林玄好不容易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可能让淑妃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什么都不做?所以林玄用灵力给皇帝传了话。皇帝听到有人在他脑海里说话,起初有些惊疑,头还向四周晃了晃,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跟他恶作剧,然而,林玄跟他说话确实是在他脑中直接传音。后来皇帝之所以一动不动,就是因为在跟林玄对话,太过全神贯注。林玄给他传音:“皇上,一会会有人给淑妃娘娘端来一碗安胎药,您千万不要让淑妃喝下那碗安胎药。”皇帝初时有些迷惘,不知道这个声音从哪儿来,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自己又该怎么回应。那个声音,也就是林玄,回应道:“皇上,您现在想跟我说什么,只要在心中默念,我就能知道,您的想法我也能感知到。”
皇帝于是把自己的想法默念了一下,想要从林玄那得到答案。林玄回答道:“皇上,我是何人,您暂且可以当做一个灵魂,或者是你们信奉的神灵派来的使者。安胎药应该很快就要送过来了,您千万不要让淑妃喝下那碗药啊。”
皇帝知道自己暂时恐怕难以从那个声音那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是一碗药,不喝想来也无大碍,若是那药真有问题,反而救下淑妃。这倒是不难选择,皇帝心想。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那碗药有问题,是什么人想要害淑妃?为什么要害淑妃,就因为她得朕宠爱吗?”皇帝很想知道这个声音的意图是什么。
“皇上,时间不多了,恐怕目前没时间跟您解释那么多了。如果我说是丞相和太后合谋,您相信吗?”皇帝听闻此话,心中大惊,这等同于告诉林玄,皇帝有多信任太后和丞相。皇帝信任丞相是很正常的,可是,所有人,包括太后自己,都不知道,皇帝其实很信任很在意太后,虽然皇帝并非太后亲生。
皇帝的母妃当年早早去了,皇帝很长一段时间都孤苦无依,在捧高踩低的深宫中受到各种欺负,这种情况,在他被现在的太后抚养之后,却大不相同了。从前他作为一个皇子应得的衣裳木炭,都是被各种克扣,才能到他手里,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皇子应得的尊重和恭敬,没有一个奴才给了的。直到被现在的太后,先帝的宠妃养在名下之后,那些奴才再也不敢克扣自己的东西了,也再也没有人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跟他说话了。最为重要的是,皇帝在太后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爱和关怀。皇帝亲生母妃曾经跟皇帝说过很多深宫中的法则,皇帝也一直认为深宫之中都是虚情假意,太后必然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几分真心。
事实上,皇宫里虚情假意比真情实意多得多,经过时间打磨的人,能留下几分真心实意的,本就少之又少。可是,太后对皇帝的真心居然是真的,或许连太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这么好,皇帝就更不可能明白了。可是,真心这种东西,时间久了,就越能看出来。一开始皇帝的确是把太后送的东西直接放到仓库里,太后送的吃食让信任的人偷偷扔掉,可是,在眼角余光无数次看到一个用慈爱目光看着自己的人影的时候,皇帝的心慢慢融化了。他偷偷的去仓库看了所有太后送过来的东西,将它们的样子、送来的时间和寓意和摆放位置牢牢记在了心里。
太后后来送来的东西,皇帝已经不舍得倒了,可是,皇帝也知道,当时先帝尚在,若是让先帝知道他和太后关系亲若母子,先帝必然要猜忌皇帝和太后,因为皇帝当时尚且年幼,先帝必须要防着太后外戚干政。后来皇帝登基了,却也不能立刻就跟太后亲近起来,一来是做样子做久了,突然转换有些困难,二来是太后背后势力太大,皇帝需要将太后的势力削弱一些,才能保证自己执政顺利。如果此时在那之前就告诉太后他其实也很尊敬亲近太后,他怕自己感情用事,误了国政。
林玄想不到自己无意之间又用灵力感知到了了不得的内幕,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些人,本可以过得好很多,却非要这样你欺我来我瞒你,个个活得这么辛苦。
皇帝心中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丞相和太后联合做的的,但是他真的从安胎药里闻到了有些异常的味道。皇帝其实于药道医道都很有天赋,然而这一点,皇帝的师傅欧冶子知道,皇帝的师兄丞相也知道,却没有人告诉太后,皇帝也没有刻意在别人面前显露过,因为宫中有太医,根本不需皇帝亲自看诊开药。所以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丞相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了合适的药,以防被皇帝发现,而太后临到事发,才突然想要换了那个药,最终也没有告诉丞相,仓促之下换的药,并不能骗过皇帝的鼻子。
皇帝闻出了药中的不对劲,心中对丞相和太后也不自觉的有所怀疑了。出了大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恍若谪仙的丞相,走到他身边,在丞相耳边低语了一句:“跟朕来。”丞相刚刚跟太后分开,此时心中还残存着些不甘和愤懑,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跟着皇帝到了一个僻静的无人处。
“方才给淑妃送去的安胎药有问题”,皇帝想要先试探一下丞相,看看丞相会有什么反应。
“啊,这…”丞相猛然回过神来,却是一惊,怎么皇上会知道呢?刚才皇帝师弟叫侍卫进去,押送了一个宫女出去,难道便是为了这事吗?可我不是做的万无一失吗?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那臣去查查?”丞相硬着头皮说道。
“师兄,你,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皇帝到底按捺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丞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着并未作答。然而,这已然说明了一切。皇帝见此,心中的难过和震惊无以复加。他看着丞相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嫌弃和鄙夷。
“那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朕。”
皇帝把丞相撇下,自己另寻了个少人处,在心中默念:刚才的那个,你还在吗?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林玄知道皇帝是在找自己,希望自己出面作答。但是,这其中的牵扯纠葛,林玄一个外人实在不好细说,于是林玄只好给皇帝传音:皇上,您不妨去问问太后。
太后跟丞相分开之后,觉得心力俱疲,也不愿意再去淑妃宫室等着她生产的结果了,直接回了自己寝宫,想要休息一会。可她回宫之后还没来得及把凳子坐热,就有宫人来禀报说皇帝发现淑妃的安胎药有问题,发了好大一通火,打发了不少人去调查。
太后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突然知道,但现在不是想其中原因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解决的时候。犹豫再三,太后终于决定,还是去现场看看,这样才能放心。
等太后到了淑妃寝宫之外的时候,正巧看到皇帝面色不愉得将丞相叫走,太后心中不由有些担心,不知道皇帝是要丞相帮他调查,还是已经知道了这事跟丞相有关,心里不禁有些忐忑。然而,忐忑归忐忑,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知道在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知道,自己曾经被一叶所障目,错失了得见泰山的机会。太后做了这样的事,可能再也没机会知道皇帝对她的孺慕之情了吧。
太后像她从前无数次的一样,站在皇帝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静静地慈爱地看着他。皇帝像小时候一样,一不开心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沉思,以此来宣泄他心中的不快。太后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了皇帝身边,想要给皇帝一些安慰的力量。
“皇儿,你为何独自在这儿?”
“母后,您怎么来了。”皇帝听到太后的声音,清醒了一些,收拾起衣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一如既往地低眉顺目,将眼神中所有的情绪藏在眼皮之下,不让任何人发觉。太后以为他藏起来感情的是厌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起来的是孺慕。
“皇儿,哀家听说淑妃的安胎药出了问题,你怎么不去陪陪淑妃呢?”
“回母后”,皇帝想了想,与其将疑问藏在心底,不如问出来让自己好受一些,“您是不是参与了此事?”。如果太后和丞相,这两个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为了什么权力地位才这么做,那自己也就不用留情了。若是他们有什么苦衷,皇帝是多么希望他们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做的啊,不然那种遭受背叛的滋味,只要一想到就能让皇帝疼上一个来回。
太后没想到皇帝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她还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呢,却又想,也好,让皇帝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个不得不拔的毒瘤,或许以后他不会因为死了一个曾经喜欢过的宫女而太过伤心。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迁怒哀家身后站着的所有亲族,会不会给他们小鞋穿,但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刚才皇帝把小丞相拉到一边,是不是也是问了同样的话呢?先不说小丞相会不会将哀家供出来,哀家堂堂一个太后,难道还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做下的事吗?难道还要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因为替哀家背锅,而葬送大好前途,让国家损失一个大有作用的青年吗?没错,太后确实曾经想过让丞相背锅,事实上,之前也是这么做的。让丞相去做这件事的意义,就在于有人能替她顶雷。可是,就像她刚刚心软,想要放过淑妃的孩子一样,她现在又心软了,或许就是因为看出太后太过心软难成大事,先帝才会选她作为储君的抚养人。
“皇儿,你知道日日睡在你身边的枕边人到底是谁吗?”太后并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问题,反而提出新的问题。
“难道淑妃她有什么问题吗?她的身份朕也探查过,她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儿罢了,当年为讨生计,不得已才进了宫。”皇帝没想到淑妃的身份会有什么问题,皱着眉,语带疑惑的回答道。
太后叹了口气,伸手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枝发簪,就是装着淑妃想要传出去情报的那一支,就是太后知道此事之后日日戴在头上的那一支。她缓缓的旋开了发簪,将里面的纸条取出来给皇帝看。
皇帝满是疑惑的接过那张纸条,看到上面写的是:大战在即,早做准备,潼关副将,可为己用。皇帝大吃一惊,又仔仔细细得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终于确定,这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淑妃写的。他那么宠爱淑妃,怎么可能认不得淑妃的字迹,看了又看,才敢确认,无非是内心不希望这字真是淑妃写的罢了。可惜,皇帝想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却只能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淑妃,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