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来了！”
  就在嬴羽心里疯狂吐槽时，士卒和民夫们突然鼓噪起来。
  “援军？”
  嬴羽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激动，四下张望。
  在矮坡的东北方向，有两股烟尘正从不同的方位向这边靠近，一股速度快些，另一股慢很多。
  “援军已至，奋勇杀敌，固守待援！”
  不需要旁人提醒，嬴羽自然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
  他大吼一声，拔起先前插在地上的青铜剑，像一头出闸的猛虎一样往坡底冲去。
  将主都不顾生死，舍命反扑，再加上援军降至，砲车军甲部士卒和民夫们原本降至冰点的士气迅速回温。
  “杀敌！”
  有士卒抽出戳穿敌军腰腹的短剑，任由混着脏器碎片的鲜血溅在自己脸上，怒目圆瞪，脖子上青筋暴起，奋力嘶吼一声，然后不要命一般向前连冲三步，手起剑落，拼着左臂挨上一剑，将一名敌军士卒的脑袋砍了下来。
  确定伤势无碍性命，这名士卒便在冲过来的乡党的掩护下，矮身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脑袋，系在腰间。
  “必胜！”
  有了斩首两级的军功傍身，这名士卒还不知足，一双眼珠子血红一片，嗷嗷叫着拎着犹在淌血的青铜剑冲向了更多的军功。
  “军心可用。”
  在亲信们的护卫下假意冲锋了一段距离，悄然间又退回坡顶附近的嬴羽看见了这一幕，也看到阵型正在逐渐稳定下来，大喜赞道。
  只有维持这样高涨的士气，阵型不乱，嬴羽才有趁乱突围的机会！
  因此，士卒和民夫们越奋力作战，嬴羽便越开心。
  “困兽犹斗。”
  在离矮坡三里外的一处高地上，看着士气突然振奋、再一次打退联军攻击的砲车军甲部士卒的犀首轻哂一笑，语气冰冷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大攻击力度，我要在半个时辰内看到那处矮坡被拿下。”
  一名传令士卒立即将犀首的意志带往负责攻打矮坡的魏军将领。
  主帅发出催促，便是在发出不满。
  负责攻打矮坡的魏军将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铁青，一字一句地蹦出了四个字：“末将领命。”
  随后，这名将领带着亲卫队亲自下场，率领联军发起前所未见的猛攻。
  秦军刚刚稳住的阵型立即在猛烈的冲击下又变乱了，甚至还被一小股魏军凿穿了车阵，突至距离坡顶仅三十余步的地方。
  若非嬴羽的亲信们及时豁了命地堵了上去，付出三死二残五伤的代价，杀死了这十几名魏军，嬴羽的脑袋怕是要留不住了。
  因此，嬴羽现在的心情要多差便有多差。
  彼其娘之！
  ……
  犀首这时却已不在关注矮坡处的战斗，而是伸手指向快速抵近的那股烟尘，侧头对燕太子姬平和赵贵臣肥义说道：“据斥候所报消息，秦军一万三千骑兵已尽出。燕太子、肥义将军，我素闻燕、赵骑兵冠绝天下，不知二位可有信心全歼来犯之秦军骑兵。”
  燕太子姬平立即哂笑道：“论骑兵战力，草原上诸胡部族皆不如我燕军，连义渠都无法平定的秦军骑兵，在我眼中如土鸡瓦耳尔。我燕军骑兵一出，必将歼灭之。”
  赵贵臣肥义却说道：“秦军，虎狼之师，我赵军不敢轻视，不过主帅有命，赵军自当全力以赴，歼灭秦军骑兵！”
  两人一言辞狂傲，一颇为谦虚，但都表达了能全歼秦军骑兵的信心。
  犀首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便请燕、赵骑兵出战。”
  “喏。”
  燕太子姬平和赵贵臣肥义同时应了声，然后吩咐各自的心腹去给分开驻扎的燕、赵骑兵统领传信。
  不多时，两股滔天烟尘自高地两侧升起，向秦军骑兵造成的烟尘袭去，一左一右，两面夹击。
  犀首紧接着又命魏、燕、赵三军之轻兵、材官混合编组的数个步兵弓弩方阵，向秦军另一股移速缓慢些的烟尘迎去。
  弘农河一线的八万五国联军，除了驻守在高地下方的一万后备军和犀首、魏太子申、燕太子平、赵贵臣肥义四人各自的亲卫队，全都投入了战斗中。
  一万以魏军为主的联军攻打砲车军甲部据守的矮坡。
  两万余燕、赵骑兵合力攻向秦军骑兵。
  三万余魏、燕、赵步兵弓弩方阵围剿秦军锐士营。
  三处战场宛若三台超大型绞肉机，片刻间吞噬掉的人命，以千为单位。
  驻守在函谷关的两万多守军，无论弘农河一线的战斗打得有多惨烈，即使砲车军甲部及粮队据守的矮坡已露出即将失守的迹象，依然闭关不出。
  在嬴疾的作战部署里，守住函谷关是一切的根本。
  即便出关的十万秦军无法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重创甚至全歼五国合纵联军，即便十万秦军吃了败仗，函谷关的守军都不会妄动。
  有函谷关天险在，秦国，便又翻盘的机会！
  因此，函谷关的守军毫无出关作战的迹象。
  这让犀首觉得有些可惜。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但人，总是会不自主地存在一些侥幸的念头。
  万一呢？
  ……
  今早便做好了一切作战准备的秦珲带领麾下一万余燕军骑兵绕了个弧线迎向秦军骑兵。
  在燕军骑兵左侧两里外，赵军骑兵分成了三个梯队。
  第一梯队已经组成了最适合冲锋的锋矢阵型。
  数千匹战马高速奔腾，携着沛然莫御的威势撞向秦军骑兵。
  在打头的这个已经进入冲锋状态的锋矢阵后，还有两个同样规模的锋矢阵正在成型。
  受制于战场区域不够开阔，一万余赵军骑兵无法完全展开，只能这般轮番冲锋。
  这样有好有坏。
  好处是一旦第一个锋矢阵便凿穿了秦军骑兵阵型，后续两个锋矢阵便能造成最大的杀伤。
  坏处是若第一个锋矢阵没有凿穿秦军骑兵阵型，后续两个锋矢阵的冲锋威力便会因担心误伤己方袍泽而大大减小。
  不过，在兵力完全占有的情况下，凿不穿秦军骑兵阵型的可能性极低。
  这不侧翼还有燕军骑兵呢吗？
  等等，燕军骑兵在干嘛？
  高速疾驰中侧头望了一眼的赵军骑兵统领赵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们为什么将冲锋的方向对准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