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会巴利斯坦(二合一)
作者:法式卤蛋      更新:2021-10-23 06:57      字数:4908
  就在国王的队伍即将启程上路的时候,威尔伯终于带着琼恩和小乔治穿过了颈泽,追上了国王的队伍。
  他们沿着蜿蜒的堤道,一共花了四天的时间方才穿越颈泽──那片连接北境与南方六国的看似永无止尽的黑色泥泞。对于这趟旅程,琼恩和小乔治可是新鲜得紧,虽然那里的空气阴湿黏腻,加上堤道太狭窄,夜里连扎营都没办法,三人两马一狼只好睡在在国王大道旁。威尔伯正好利用这几天教会了琼恩冥想。
  长年浸泡在腐沼之中的浓密树丛,从道路两旁朝他们步步进逼,枝干间垂下帘幕般的菌类植物。巨大的花朵盛开在烂泥坑里,漂浮在死水潭上。可假如你愚蠢到想离开堤道去采摘,四处随时有流沙等着将你吞噬。密林里虎视眈眈的毒蛇,水中半浮半沉的蜥狮,看起来活像长了眼睛和牙齿的黑木头。对于从没离开过家门的琼恩和小乔治,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威尔伯三人抵达时,国王的队伍即将上路。一座白石砌成的三层旅馆门外,人们正忙着拆除大小营帐,把东西装上马车,准备新一天的行程。叫骂声和木头车轮的嘎吱声老远便能听见。
  还未等众人进入营地便听见一阵争吵声,三人寻着这熟悉的声音寻去,原来是珊莎和艾莉亚在吵架。威尔伯没有上前,只是抱着小乔治下马然后和琼恩一起看着她们争吵。
  “我看你还是快换件像样的衣服吧,”珊莎对艾莉亚说,“这可是茉丹修女说的,今天我们要和弥赛菈公主一起搭乘王后的轮宫呢。”
  “我不去。”艾莉亚一边说,一边试着把娜梅莉亚身上一撮打结的毛梳整齐,“我跟米凯要骑马到河上游的浅滩去找红宝石。”
  “红宝石,”珊莎不明白,“什么红宝石?”
  艾莉亚看傻子似的白了她一眼:“当然是雷加的红宝石啊。当年劳勃国王就是在这儿杀死他夺得王位的。”
  珊莎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无礼”的妹妹:“不准你去找什么红宝石,公主正等着我们呢,王后邀请的是我们两人。”
  “我才不管。”艾莉亚说,“轮宫里连扇窗户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有什么好看?”珊莎不悦地说,对于王后的邀请她可是满心期待,但她蠢笨的妹妹不出她所意料地要搞砸一切,“不过是些田地、农场和村落罢了。”
  “才不是呢。”艾莉亚固执地说,“哪天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最讨厌骑马了,”珊莎激动地说,“只会浑身溅得脏兮兮的,又酸又麻。”
  这场争吵以眼尖的艾莉亚不经意的一抬头而戛然而止,“琼恩!”艾莉亚飞快地跑向琼恩,扑进了他的怀里,勾住他的脖子,“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们。”琼恩笑了两声,揉了揉艾莉亚凌乱的头发。他从未与家人们分别过如此长的时间,就连一向与他不对付的珊莎也变得顺眼起来。
  “哥哥。”珊莎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可如果琼恩没记错,这还是珊莎这些年来第一次这么称呼他。自从珊莎懂得了“私生子”一词的含义就只会称呼他为“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知所措的琼恩只是把艾莉亚放下,冲她笑了笑。
  “艾莉亚,你怎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琼恩皱着眉头看着被蹭得脏兮兮的铠甲。
  “艾莉亚碰了毒花,胳膊起了红疹子。”珊莎跟告状似的,“有个叫米凯的笨蛋告诉她:涂上烂泥可以减轻疼痛。这个小笨蛋就照办了。”
  “不许你说米凯,他是我的朋友!”艾莉亚推了一下珊莎,却把胳臂上的泥蹭到了珊莎为了见皇后而新换的裙装上。
  “艾莉亚!”珊莎都要哭了。
  “再不去换衣服就来不及喽。”威尔伯出言平息了即将开始的新一轮争吵。
  珊莎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地回去换衣服了。
  “你是谁?”艾莉亚对着小乔治问道。
  “乔治,”乔治又想了一下,“乔治·安茹”自从得知自己的爷爷和一头怪物同归于尽后,小乔治就有些沉默寡言。
  “是乔治·安德鲁。”威尔伯摸了摸他的头,“要记牢,这是国王陛下赐给你的姓氏。”威尔伯又扭头对着艾莉亚问:“国王陛下不会又去打猎了吧。”
  “国王一早叫上爸爸走了,他们说要去猎一头野牛。”艾莉亚挠了挠发痒的胳臂,“我们要去捡宝石了,如果捡了够多的宝石,我就要换一座城堡。只有我的家人和朋友能进,”她又想了一下,“除了珊莎……唔……算了,她可以进来,但是不许过夜。”
  “那你快去吧,大富翁。”琼恩捏了捏她的脸,“我们要去向国王陛下交差了。”
  营门口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我们去看看。”威尔伯道。
  王后的行宫外正聚集了一群人,两人带着小乔治挤过了人群,从围观者中揪过一人:“发生了什么事?”
  “御前会议派人来迎接我们了。”被拉住的人回头看了威尔伯一眼,“嘿!”正是之前把猎犬借给威尔伯的训犬师,“乔治呢?”
  “我在这!”小乔治抬起头踮着脚,努力地使他看到自己。
  训犬师一脸惊悚。威尔伯和琼恩对视一眼,那条也叫乔治的狗……好像还栓在树林里呢。
  “你的狗挣脱了绳子,自己跑了。”威尔伯摁下了乔治的头,严肃地对训犬师说。
  “可是……”训犬师想辩解什么。
  威尔伯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想国王陛下反应你工作上的失职。”
  “求求你!不要!”训犬师都快哭了。
  “嗯……”威尔伯故作沉吟。
  “你的钱袋掉到我那儿了。”训犬师赶忙递过来一个钱袋。
  “咳咳……”威尔伯掂量了一下钱袋,起码有二十多枚银鹿“但你的工作这么繁重,偶尔出现一些失职也可以理解,下不为例。”
  训犬师连忙点了点头,然后逃也似地跑了。
  “老师……”琼恩一脸古怪的看着威尔伯,“你怎么能骗人呢?”
  威尔伯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可刚刚……”琼恩看着威尔伯的钱袋。
  威尔伯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活像刚喝完魔药的样子,争辩道:“他自己塞给我的不能算骗……自己塞给我的!……狩魔猎人的事,能算骗吗?”接连便是琼恩都听不懂的话,什么“屋里的东西随便拿”,什么“维瑟米尔曾经说过”之类的。被威尔伯摁着头的小乔治茫然地看着两人。
  威尔伯打开钱袋,“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钱袋里面装的是27枚金龙,“发了发了。”威尔伯强壮的手臂微微颤抖,“这训犬师可真是个肥差。”早知道就多要点了,威尔伯后悔地捂住胸口──心绞痛。
  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赶快向场中看去,只见两名骑士单膝跪在王后面前,他们的铠甲做工华丽,威尔伯只在陶森特公国看过如此华丽的铠甲。
  “太酷了。”琼恩有些羡慕地看向两名骑士的铠甲。
  “琼恩,你可不能学他们,那种华丽的护甲中看不中用,只会让你成为显眼的目标。”威尔伯赶紧捂住刚到手的钱袋。
  “……”琼恩发现自己好像解锁了威尔伯老师的新模式。
  其中一名骑士穿了一套雕工繁复,上了瓷釉的白鳞甲,白色银线和钩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待他取下头盔,威尔伯才发现他是个老人,一头白发和他的铠甲颜色一般。虽然如此,他看起来却老当益壮,一举一动甚是优雅。他的双肩垂系着象征御林铁卫的纯白披风。
  “琼恩你看,他居然用银线缝制甲片,只要用力一扯,线就能断掉。”威尔伯对着老骑士的铠甲指手画脚,迎来的只有琼恩鄙视的目光,这老师能回炉吗?
  他的同伴年约二十,一身精钢打造的深绿铠甲。面容英俊,体格高大魁梧,黑玉般的及肩长发衬托出他修整干净的脸庞,那双带着笑意的蓝眼,正好与盔甲的颜色相映。他怀抱一顶鹿角盔,两只华丽的鹿角金光闪闪。
  还有一人并未和其他人一样屈膝下跪,而是独自站在他们的坐骑旁,默默地观望。此人满脸麻子,没有胡须,两眼深邃,面颊凹陷。虽然并不老,头发却没剩几根,只在双耳上面冒出几撮,不过他把这些仅存的头发留得跟女人家一样长。他在硬皮衣外罩上铁灰色的锁子甲,虽式样平凡,毫无装饰,却历尽沧桑,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在他右肩之后,可以见到一把脏污的皮革剑柄,大概是他双手巨剑太长,没法佩在腰间。他缓缓回头看向了人群。
  正当众人看热闹时,一旁却传来冰原狼低沉的低吼声。
  “是‘淑女’,珊莎的狼。”琼恩赶忙在人群中扫视。
  “在那儿。”威尔伯向前排一指。
  “珊莎!”琼恩带着白灵挤开人群冲到前面。珊莎在桑铎·克里冈旁边蹲着双手环着小狼。这时他们反成了四周注目的焦点,大家的视线都停留在两人身上,还听见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和笑声。
  “看,两只狼。”有人说,然后又有人说,“见鬼,那两只是冰原狼。”先前那个人接口问,“它们怎么在这儿?”这时桑铎·克里冈厉声回答,“史塔克家的人养狼当保姆。”珊莎这才发现先前那两位陌生的骑士正手里持剑俯视着她和淑女。这下她不止惧怕,更觉羞耻,泪水充满了眼眶。
  “珊莎。”琼恩将妹妹扶了起来,扫视四周,逼退了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
  “是谁给你的勇气碰我的未婚妻?!”乔弗里王子一脸怒意地大步上前。
  “她是我的妹妹,”琼恩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乔弗里自觉“咄咄逼人”的目光比起狼人来差远了,“我叫琼恩,是她的哥哥,也是一个狩魔猎人学徒。”
  “你就是琼恩,威尔伯大师的徒弟?”乔弗里感兴趣地打量着琼恩,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放下武器。
  “王子殿下。”威尔伯跟了上来打了声招呼。琼恩自觉地退到了威尔伯身后。
  “不必行礼。”乔弗里冲着威尔伯摆摆手。
  谁他妈要向你行礼了?威尔伯也只是敢想想,毕竟在王权的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渺小。尽管不喜欢但还是要笑脸相迎,这也是威尔伯常年着甲,不穿便装的原因──毋须行礼。
  “威尔伯大师,我的‘狗儿’对你可是称赞有加,他自觉两个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过谦了,殿下。”威尔伯谦虚道。杰洛特向来讨厌与贵族打交道,所以当面对各种王室贵族时,一直是八面玲珑的威尔伯说话。
  “你觉得我的‘狗儿’怎么样?”
  “我觉得桑铎忠诚且勇猛。”
  “非常好!”乔弗里高兴的就好像自己受到了夸奖似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威尔伯大师,专门狩猎各种怪物,先前你们看到的两人高的狼人就是威尔伯大师的猎物,你们这群寻常人可不是威尔伯大师的对手。”显然乔弗里还不知道威尔伯的谎言。
  “这位是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我父亲的御林铁卫队长。”
  白袍老骑士松开剑柄微微颌首,可他的目光都更多地集中在琼恩身上。
  “‘无畏的’巴利斯坦,我早就听艾德大人提起过阁下大名。”威尔伯友好地笑了笑。
  “是‘老迈的’巴利斯坦吧,马屁可别拍过头哦。”面带笑意的绿甲骑士开口了,但话不怎么好听,可他脸上亲和的笑意让人很难对他生出反感,“艾德大人没向你提起过我吗?”
  威尔伯仔细看了看他的鹿角头盔,必是王室成员无疑了:“想必阁下就是风息堡公爵蓝礼·拜拉席恩了吧。”艾德并没有向威尔伯说起过这人,不过威尔伯在临冬城时随班扬·史塔克来的一个游骑兵提起过这个名字,蓝礼·拜拉席恩国王最小的弟弟。在劳勃国王掀起反旗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威尔伯始终想不通,为何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国王的二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只得到了贫瘠的龙石岛;可寸功未立的蓝礼却能统治整个风暴地。尽管在坦格利安王朝时,龙石岛就是历届王位继承人的封地且军事地位十分重要,可蓝礼又是凭什么得到庞大且富饶的风暴地的呢?
  那个守夜人老头自称做过很多年拜拉席恩家族的铁匠,在醉酒之时他是这么评价拜拉席恩三兄弟的:如果说劳勃是真钢,那史坦尼斯就是纯铁,又黑又硬又坚强,却也容易损坏,和铁一样,弯曲之前就会先断掉。至于蓝礼嘛,他像是闪闪发光的亮铜,看起来漂亮,实际却不值几个钱。
  巴利斯坦爵士忍俊不禁:“他年纪这么轻,只可能是个没礼貌的捣蛋鬼,像我这么说才对。”
  蓝礼公爵听了哈哈大笑,旁人也随声附和,几分钟前的紧张气氛消失无踪,珊莎也渐渐觉得舒坦……那个背着双手大剑的骑士挤开两个人,毫无笑容,一言不发地站到她面前。淑女露出利齿咆哮,吼声中充满敌意,但这回珊莎轻拍她的头,要她安静。“伊林爵士,假如我冒犯到您的话,我很抱歉。”
  她等着对方的回答,却始终没有来到。刽子手就这么看着她,他那双苍白无色的眼睛仿佛能直视她的灵魂。最后他转身离去,依然未吐半字。
  “他讨厌我吗?为什么不理我。”珊莎只得向乔弗里求助。
  “伊林·派恩爵士这些年好像都不怎么爱说话呢。”蓝礼笑着打趣道。
  乔弗里厌恶地看了一眼他的叔叔,“20年前,伊林·派恩爵士的舌头被‘疯王’给拔掉了。”说着乔弗里拉起珊莎的手,“如今他是御前执法官,改用剑说话。”
  瑟曦终于开口了:“珊莎,我今天要和几位爵士共商国事,顺便等待国王归来,也许小乔(乔弗里昵称)愿意陪陪你?”
  “我的荣幸,母后。”乔弗里点了点头,对着珊莎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骑马吗?”
  “我最喜欢骑马了,王子殿下。”
  威尔伯和琼恩撇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