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了，没了温暖阳光的照射，北境的冷风也愈显刺骨。
  “我们先在前面的村子驻扎。”国王陛下终于下达了命令。队伍后面坠着一辆慢慢悠悠的庞大轮宫怎么也不可能走得快，碰到块石头都一副爬山的样子。队伍从清晨开始行军，直至日暮队伍才到达了威尔伯从这个世界出发的地方──熊窝村。
  ‘不知道老乔治和小乔治怎么样了，自己还欠着他们钱呢。’威尔伯摸了摸钱袋，里面是自己的工资，10枚银鹿。老乔治那天塞给威尔伯的钱袋子里有50枚铜分──将近1枚银鹿。
  “威尔伯老师，”琼恩牵着马走到威尔伯身边，“您想家吗？”
  威尔伯把缰绳系在旅店门前的栅栏上，“不想，我只是想家人。”威尔伯回头看了一眼琼恩：“怎么，这就想家了？”
  “嗯。”琼恩也把马系上：“我第一次离开临冬城这么远。”
  “别这样感伤，琼恩。”威尔伯勾着琼恩的脖子，两人靠着栏杆坐了下来：“你每向南踏出一步都离临冬城更远一步，你如果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还没出北境就要忧郁致死了。”说着他扬了扬下巴，“你看艾莉亚！”
  琼恩看见艾莉亚带着小狼和一个小胖子追逐嬉戏。
  威尔伯从腰包中掏出一条狼头项链展示给琼恩，“这项链除了能感应魔法波动外还是我们狼学派的徽章，它标志着你成了一名合格的狼学派狩魔猎人，”威尔伯摸了摸狼头，比起威尔伯胸口的项链，这条要更加破旧，刻满战痕，“这条项链曾经属于柯恩，一个优秀的狩魔猎人，他和杰洛特一起长大，就连我小时候的婴儿床都是他帮我刻的，他就像是我的叔叔。”威尔伯沉默了一会儿，“但他战死在布伦纳之战，那是一场惨烈的大战。我以为我能改变历史，琼恩，但他还是死了，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就是个狩魔猎人。狩魔猎人的生命中死亡如影随形。”
  “杰洛特是谁？”
  “我的父亲，”威尔伯瞥了一眼琼恩，“干嘛那么惊讶？每个人都有父亲。”
  “我只是……从没听你提起过。”
  “我的父亲是杰洛特。就算他不是我亲生的父亲，那又怎样？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说真的，这对我也不怎么重要。”威尔伯耸耸肩。
  “我没听你谈起过你的过去。”琼恩有些好奇。
  “我从小长大在凯尔莫罕堡垒，一个小地方，”威尔伯并没有跟他说穿越什么的，太耸人听闻了，“我就在那儿经历了‘青草试炼’。接着是激素、草药、感染病毒之类的试炼。比你的那套要复杂，因为他们说我是女巫之子，承受能力应该和杰洛特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了像杰洛特一样一头雪白的头发，皮肤苍白──那些实验让我身体里的色素消失殆尽。他们是怎么说的？对了，副作用。只是件小事而已，对我没什么影响。然后他们开始给我一连串的训练。这花了很长的时间，最后我终于等到了出师的那一天，可以离开凯尔莫罕，追随着杰洛特踏上了狩魔猎人之路，准备像游戏中那样开始猎杀各种怪物。他们颁给我一条项链和两把剑，一把银剑和一把钢剑。除了剑，我还怀着热忱、希望和……信仰。我相信我是个有用、被需要的人。琼恩，因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怪物和野兽，而我的职责就是保护那些被怪物威胁的人类。”
  威尔伯掏出酒壶喝了一口，“从我离开凯尔莫罕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梦想遇到我生命中的第一个怪物。我等不及要和它碰面，终于，我等到了那一刻。琼恩，我的第一个怪物是个一口烂牙的秃瓢。我和杰洛特是在大道上遇到他的，那时候他和他那群穿着军服的怪物同伴联手挡下了一辆马车，从里面拖出了一个大约十三岁的女孩，也许还不到十三岁。他的同伴架住女孩的父亲，那个秃头剥下女孩的连身裙，大叫说，现在是时候让她认识什么叫作真正的男人了。我骑到他们面前，跳下马，对那个秃子说，他才应该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男人，那时我自以为幽默得不得了。秃子丢下女孩，拿起斧头就向我冲来。他的动作很慢，但体格很强壮。我向他挥了两剑他才倒下。那两剑不能说是干净利落，但是非常能衬托我的气质，那家伙的同伴全都哗一声作鸟兽散，他们已经看到狩魔猎人有多么强大了。”
  威尔伯回忆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大口，打了个嗝，“我刚说到哪儿了？嗯，我第一次的见义勇为。在凯尔莫罕的时候，维瑟米尔就对我千叮万嘱，叫我不要去蹚这种浑水，叫我看到这种事就躲得远远的，别去充什么好汉或维护正义。我上路是为了拿钱完成工作，而不是去炫耀自己有多行。而我呢，却像个白痴一样把事情搞砸了。我甚至还没有离开凯尔莫罕的山丘五十里远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我想要让那个女孩亲吻我的双手，一边流出感激的泪水，还要让她的父亲跪在地上谢谢我拯救了他的女儿。但是，她的父亲和那批无赖一起逃走了。而那个女孩身上沾满了秃子的鲜血，她不仅吐得全身都是，而且还变得歇斯底里。当我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她吓得晕了过去。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去招惹这一类的事了。”
  “那我的头发……”
  “你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毕竟那些材料很多都是替代品。”既然艾德没有告诉琼恩真相的打算，威尔伯还是决定不多嘴了。
  “那你和杰洛特怎么完成任务呢？”
  “我们就只做自己的工作。我们通常会骑到村庄的围栏前，然后在那里等待。如果他们开始朝我吐口水、叫骂、丢石头，我们就离开那个地方。如果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给我们一项工作，那我们就留下来完成它。我们在城镇和堡垒之间流浪，四处寻找那些贴在十字路口的告示，写着《急需狩魔猎人》这类的消息。接下来的事就大同小异了，工作的地点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外，就是在地下洞穴、坟场、废墟、森林里的峡谷，或者是深山里塞满白骨、飘着尸臭的洞穴之类的地方，那些地方通常住着一些活着只为了杀戮的生物。也许是为了生存，或是纯粹高兴，也有的是因为某人的诅咒而变成这样。我们杀过的怪物有蝎尾飞狮、飞龙、雾妖、水鬼、螳螂怪、吸血鬼、食尸鬼、大食尸鬼、狼人、巨蝎、沼泽妖婆、沼泽怪……诸如此类。我和杰洛特总是与这些生物在黑暗中漫舞，然后一剑杀死它们。接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呃，就是那些怪物的头啊、爪子啊之类的部件带过去给委托人看一下。那些人付我们钱的时候，眼神中总会流露出恐惧和嫌恶。”
  威尔伯摇晃了一下酒壶，酒不多了，“所以我喜欢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朝我吐口水，甚至我还被这个村子里的人救了一命，尽管离家有些远。”
  “可是这些怪物只在老奶妈的故事中才出现过，厄索斯那头真的有吗？真的有怪物和魔法？我只听说过自由城邦好像有男巫。”琼恩好奇地问。
  “你以为瓦雷利亚钢是怎么来的？那天你父亲在刑场上拔剑时，我的项链就在震动，所谓的锻造方法失传了，应该就是魔力稀薄了吧，我在冥想时恢复起来相当慢。”
  威尔伯又喝了一口，自己嘟囔着：“说来奇怪，我这两天在冥想时变得越来越轻松了，难道临冬城附近来了位德鲁伊？”
  “那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习？”
  威尔伯咧嘴一笑：“我不是一直在教你吗？等会吃完晚饭我再打你一顿，等是么时候我觉得你合格了，这条项链就是你的了。”他边说边把柯恩的项链塞回腰包，突然他又想到了杵着剑的筋疲力尽的维瑟米尔，但他还活着。‘嗯，或许我也改变了一点轨迹呢。’威尔伯突然笑了，眼睛眯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沮丧。
  “……”
  “好了，”威尔伯拍了拍屁股，把酒壶往琼恩怀里一扔，“我该去还钱了，你去帮我打点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