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
方堃M 更新:2021-10-23 04:35 字数:8494
六十三
王德仁的女儿王华是位很干练的才女,研究生毕业后带着满身书卷气进入社会。书生与商人气质上是有隔阂的,父女俩性格上一时无法融合,王华离开父亲自筹资金办了家小广告公司。王德仁很爱女儿,但认为她书生气太浓,不如让她独自去磨练,磨掉棱角后再收到身边也不迟。书生初历商场的确艰难,好在王华从小学到研究生都是在本市读的,她家境丰裕,为人也豪爽,社会多朋友。闺蜜劳逸就是叶林的秘书,劳逸虽无实权,但接触的有钱人多,帮她四处打电话,拉关系。加上当时广告业正处于迅猛的发展期,王华没费多大周折便立住了脚,一年能赚四五十万,日子过得很潇洒。王德仁出事时她正在外面出差,顺便逛山水。王华母亲是中学教师,夫妻感情不好,多年来分室而居,因有女儿牵着,两人都不谈离婚。王华出差归来,母亲深叹口气道:“你爸出事了!”
“他出事怕什么,反正有钱。”王华不耻于父亲的私生活,对母亲充满着同情。
“这次麻烦大了,要去坐牢了!”母亲忧心忡忡的道:“公司财务我们一无所知,他去坐牢,公司肯定就要破产了!”
王华大吃一惊,和父亲有矛盾是一回事,公司破产是另一回事。那可是上亿元的财富啊!王华沉默一会儿问母亲。“知道是什么麻烦么?”
“天天找小姐!到底还是撞上了龙王爷,挂上了龙椅角,肚子被戳破了!几个女孩子设局骗走他五万块,还把他打得半死!”王母恨恨地道:“现在人家要起诉他绑架,一旦罪名成立牢底都坐穿了!”
“这是些什么人嘛!把人家钱骗了,人打了,还不满足?”王华皱眉道:“你没找律师问问吗?”
“问了一下,没人愿意接案,都说官司很难打赢。”王母叹道:“官司赢面也是小,另外他们也不想得罪对方。”
“对方是谁,知道么?”
“都是些硬对头!”王母摇头道:“一个是韩青的养女周文,一个是肖静的女儿肖茜,另一个不算什么,白血病人,还住在医院里。”
王华听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话肯定有水份,韩青,肖静的女儿怎么可能骗你五万块钱?——你不要忧心,我来处理,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破产了也不要紧,保你有饭吃,有房住。”
“最好还是把他先救出来——”
“这事是急不得的,必须先把情况搞清楚,再仔细想想如何处理。你听到的都是一些奉承话,根本就没有摸到边,我都不会去骗人家五万块钱,就不要说她们了。”王华道:“老头目前在哪里?”
“在医院,案子还留在半月湖派出所,那个所长很卖力。”
“逸儿就是叶林的秘书,她应该知道真相,也许还会知道叶林的想法,先问问她,”王华讲完拨通了劳逸的电话。“逸儿,有急事找你,能挤出时间见个面吗?”
“我下班后在’杜甫草堂’门口等你。”劳逸讲完就挂断了电话。
坐在一旁的王母都气楞了,自言自语地道:“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就是人了!她不过是个跟在叶林身后添屁股的小秘书罢了,就摆出这副嘴脸!她也不想想,没有你,她哪来的今天?”原来劳逸和王华是初中同桌,劳逸家寒,母亲患有严重心脏病不能工作,全靠父亲在路边摆摊替人修理自行车维持自计。贫家出孝女,劳逸天份好,学习很刻苦,成绩非常优秀,王华很喜欢她。少年人单纯,讲义气,两人做了好朋友。劳逸读高一时父亲犯下杀人大案,为救父亲一命十六岁的劳逸牵着病母空手离家。可怜劳逸把泪问苍天,满天风雨,举目寻落处,茫茫无路。王华不忍,强逼父亲收留下母女俩。王德仁是正宗科班出身,宠爱女儿,也很同情劳逸。他不仅收留了母女俩,供劳逸继续读书,还拿钱为劳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可以说王家对劳逸母女有再造之恩,所以王母认为劳逸轻视女儿太不应该。
“妈!你醒醒好不好,我们是帮过人家,但人家也要生活。你知道劳逸的工作有多繁重,纪律有多严格吗?她上班时间是不能接私人电话的。她都已经违规了,你还这样讲!人家知道了寒不寒心啊?劳逸做人非常地道,她为我帮过很多忙。你要静下心来,多换个角度看问题,不能老盯着自己的好外,认为别人都欠你的。”
晚上七点多,久守在酒店门口的王华终于等来了一脸疲倦的劳逸。这家酒店的少东家与王华是大学同窗,王华有约会一般都选在这里,所以劳逸约她在此见面。两人牵手进入王华预定的包间,叙过几句闲话,品酒偿菜时王华笑向劳逸道:“老妈得知你在叶老总身边做秘书,很是羡慕,吹我眼里有水,结交你于未遇之时。”
“没有什么好吹的!收入虽然可以,工作量是外面秘书的五倍还不止。经常晚上带工作回家做,没有一分钱加班工资。”劳逸摇头苦笑道:“但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我与你不同,两只精拳头!还得养活妈妈,照顾爸爸,必须买套房子供他们养老用。所以面试前做了些准备工作,找同学到电视台翻看了叶老总与熊大姐的一些录像资料。叶老总身材匀称,着装意在整洁。我花五十块钱在路边淘了套休闲服,面试那天就穿这套衣服。把头发拉拉直,化点点淡妆,看上去一切随意。这种打扮走在马路上跟垃圾一样,没人会睬你,但在面试现场就很显眼。不是说笨雀儿先飞嘛,面试那天我去得比较早,熟悉一下环境,让心里平静下来,顺便探探风。后来我感到特别庆幸,正是这些小动作为我赢得了这份工作。‘飞熊’面试有点像医院,挂号拿牌子,先到先拿。我拿的是二号,一号是位靓女,精气神都很充足,可惜她不知道大总裁与小老板对秘书的要求不同,哈哈哈!极力张扬个性,把自己打扮成时髦女郎。小老板见到她肯定是迷疯了,大总裁事繁任重,哪有那么多时间供你去化妆。面试过程看上去很简单,其实是藏有玄机的。一迭小方块纸,一支笔摆在那里,进门先写姓名。姓名谁都会写,很简单吧?关键就是这两个字,几乎决定着你的生死!它拖出了你的性格,精神和处世态度,那是无法掩饰的。随后有点像闲聊天,几分钟就结束了,这就是人家大总裁的面试!我当时以为没有希望了,心里特别失落,闷在楼下发呆,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能得到这份工作关键还是机会,叶老总那天有急事,仅面试五个人就走了。后来的面试由我的前任主持,她看中的不是我,是个叫戴蓓蓓的女孩。面试结束她将蓓蓓的资料放在最上面,其次才是我。叶老总没时间看那些东西,随口说了句:我看那个劳逸可以,家庭清寒,能读到研究生不容易。蓓蓓也没落空,当时汽车交易中心正待开业,我的前任将她推荐给了大小姐。我们是好朋友,见面时总要聊两句,说起当时面试,我们的准备工作基本一致。她运气不好,途中前方出了车祸,被堵了四十多分钟。为得到这份工作,竞争确实很激烈。公司要求本科以上学历,参于面试的六十人中仅有两个本科生,都是名校学生会干部。博士生十九人,五个来自海外名校,野鸡学校的根本搭不上边。投递资料的”
“你听说过我爸爸与周文,肖茜两人发生的矛盾吗?”王华望着劳逸低声问。
“听说了,唉!伯父那么好的一位老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点糊涂了。”
“不是年龄,他年龄不算大,是被酒精烧糊涂了。现在社会上有股邪风!酷谑文明,诋毁人性,见钱就吹!没有定性的人身上有几块钱就飘起来了,自以为是世界之王。有些人其实比我也好不了多少,都抖起来了。这股邪风也不知害惨了多少人,有心的无心的跟在后面摔跌!”王华叹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能告诉我么?”
“你不知道啊?”劳逸有些惊讶。
“不知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王华摇头道:“我妈妈讲了几句,那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我想问问你。”
“真论起来没有什么,点点小事。现在的这些老板都是这个样子,晒钱,争光荣,比阔气,找小姐,找处女,找大学生。这是一条污水河,你在河中驾船,哪能不沾污水!周文、肖茜同一个患白血病的同学一起吃饭,肖茜那个人特别喜欢搞笑,到哪里都是笑声一片。应该是她们的笑声引起了伯父的关注,但如果伯父能冷静一点,一眼都能看出周文是大家闺秀。她的穿戴看上去有些随意,其实是在世界范围内选取材料,高级服装设计师量身订做的。要钱那是一个陷阱,周文身家数十亿!哪里看得上那点钱。她习武出身,门规甚严,不可以有先动手打人,要钱的目的就是激伯父先动手。”
“周文不就是韩青的养女嘛,怎么会有许多钱呢?”
“不是那么简单,她的身份非常特殊,就连熊家老太太都对她另眼相看。知道内情的宁愿冒犯叶老总都不愿意得罪她。”劳逸摇头道:“她不是韩老总的养女,她父亲是为救韩老总伤于事故的,韩老总将她接到身边。周文初中时便在韩老总身边做助理,她必须尽快熟悉建筑学。韩老总的丈夫就是学建筑的,所以住在她家里。周文在叶,韩两家都有一套标准起居,享受大小姐待遇。她父亲生前与叶老总有生死之交,父亲死得早,叶老总对她十分怜惜。为培养她倾心尽力,自幼便让她文武兼修。授她书画的是山水画大师武自然,授她武学的是卫平小姨,两人都属真人类人物。刚刚进入初中便让她学习管理,现在一身兼任两大集团常务副总。周文的钱是她自己的,不是韩老总的。自父亲去世之日起叶老总便让她享受集团常务副总待遇,所有收入直接卷入公司投资。她在‘建筑’,‘第二房产’两集团内拥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资产应在三十亿左右。有传言大姐将把‘建筑集团’的股份作为嫁资转给她,这是可信的。夫家拥有‘静丽服装集团’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她的身家应在八十亿左右,有几个老板能跟她比?围在伯父身边的那班人全是些猪狗不如,死活不知的东西,只知道发颠!人家肖茜十岁时就名震全城了,凭你那么几个小虾子,几脚就把你踩烂了。拿刀子干什么?刀子是凶器!打死你人家还说是自卫。所以——情况很被动。”
王华听后不禁深叹口气,皱紧了眉头。“你认为这场官司打起来是个什么结果?”
“这很难说,关键是看法院如何认定那五万块钱,如果定为嫖资,肖茜她们得退钱。人肯定是被白打了,你拿刀子杀人,人家不打你等着你杀啊!这样的结果就算大赢。不要说她们的身家背景,仅凭她们的大学生身份,法院都未必有胆这样认定。如果法院愿意从中调解,伯父赔礼道歉,拿笔精神损失费。这种处理方式最理想,一般人都能接受。最可怕的是法院将鱼水分离,将那笔钱定为捐款,与此案无关。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拿钱的女孩还住在医院里。——就算定为捐款,你还不宜否认。不管怎样,绑架罪应该能摆脱,寻衅肇事恐怕很难避免,而且还拿有刀子!伯父错失了机会,不该报警,不报警就没这堆麻烦事。有时间耐心劝导伯父,社会已开始潜移默化,过去的皇历不宜再用了。
“你认为这事如何处理好?”
“和解最好,和解不但保住了伯父的名声,公司也能安全运转。打起官司来伯父很难脱身,公司今后会麻烦不断,估计韩老总不把你逼到破产都不会罢手。目前叶、韩、肖三位老总都未介入,他们工作忙,反正是白打了你一顿,懒怠问。一旦闹上法庭,事关孩子的声誉,他们会介入的,而且不大赢不会罢手,这是料得定的。”
“你帮我估计一下,想和解需要多少钱?”
“我不能骗你,这不是一点儿钱。能同肖茜,周文说上话,并让她们放弃起诉的人,没有个百把万人家都不会帮你这个忙。”
“百把万不算什么,两千万能了却这件事都是我的希望。”王华长叹一声道:“你说得没错,必须和解!无论是目前还是今后,唯一的路就是和解。”
“如果能和解,两千万肯定用不上。肖茜,周文不会要你的钱,中间搭桥人有个四五百万应该能拿下来。白说几句话,一两百万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劳逸沉思道:“既然下这么大的决心那就试试。肖茜有位好朋友叫张萍,这个女孩和大小姐关系非常铁,她如果愿意揽下这件事有能力摆平。只是她家很有钱,书生味也浓,百把万未必能动她的心,也有些显眼。找套好房子卖给她,生意做了,朋友也做了。周文有位闺蜜叫做程紫微,父母是八中教师。如果她们两人答应了,事情就解决了。先试试看,实在不行,另想办法。”
“一切都拜托了!帮我把公司救起来,我不会忘记你。”两人分手时,王华双手握着朋友的手哽咽道。
“我会尽力,但我只有这么大的能力。”劳逸叹息道:“这是大事,也是急事,但必须静下心来从容布局。”
两天后,张萍父母被好友吴老板请进“乔庄饭店”,这家酒店设在森林公园门口,档次不算高,但以野味闻名,专门接待城里游客。在一间豪华单间里一位美女正在那里摆放桌椅。“这位是‘鹏飞地产公司’总经理王华小姐!”吴老板领朋友进门后将三人作了介绍。大老板们相识,大家都很高兴,在喜气洋洋中寒暄落坐。王小姐招手上菜,菜肴极为丰盛,酒菜都是极品。四人中王小姐最年轻,躬腰为大家斟酒布菜。但交际场上是论身家不论年龄的,四人中她的身家最为丰厚,所以她的谦恭礼让使张萍父母颇感不安。酒过三巡,吴老板笑问张父道:“房价升值这样快,不想买套房子吗?”
地产公司经理设盛宴招待,朋友劝买房子,这是很直白的让自己去捡便宜。便宜能捡到,但很少有白捡的,朋友的便宜最好不要捡,因此张父迟疑道:“原来是想买一套留给小孩结婚用,她现在考上了硕博连读,恋爱也没有谈。今后干什么工作,住在哪里目前都不清楚,暂时不买。”
“有便宜房子要吗?”
“到哪里去找便宜房子,多少钱啊?”
“三千。”
“不要,不要。”张父摇头笑道:“别看我一天到晚开个破车到外乱跑,一副小老板的样子,其实没有什么钱。再说厂里工作全靠我们夫妻打理,忙得焦头烂额。跑到乡下买幢房子,又不去住,还得找个人看着,没有那么多闲钱。”
“我说的不是乡下,是城里。”
“城里——”张父笑望着吴老板。“老兄,你要把我掂量掂量,我又没有做大官的亲戚,我能混的地方你都能混,一两百万!我能不能帮上你这个忙?”
吴老板尚在迟疑,张母从旁插话道:“老吴,凭我们这些年的交情,实话实说,房子暂时不买。你把事情摆开,只要不摇动家庭这个忙都会帮。摇动家庭就不行,一个小孩,凭她的能力今后赚碗饭吃不难,要许多钱有什么用?”
“家庭肯定摇不动,摇动家庭的事我也不会害你们。”吴老板迟疑道:“听说张萍与肖静的女儿肖茜关系很密切,有这回事吗?”
“两人是初、高中同班同学,关系是不错,但也没有表面上那样好。张萍与同学章晓妮是朋友,章晓妮与肖茜是朋友,三人串到了一起。”张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做地产的王德仁最近与肖茜发生了冲突,而且矛盾很激烈,这事你知道吗?”
“没有在意,忙得要命,哪有时间去听这些流言蜚语。”
“这位王小姐就是王老板的千金”。吴老板道:“王小姐很希望张萍能出面做做肖茜工作,帮忙化解掉这场矛盾。如果肖茜有什么要求,王小姐会尽量满足。”
“这个忙可以帮,帮得上帮不上就不知道了。小孩还在北京,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
“爸爸好!你和妈妈在干什么呢?”
“不好意思,和妈妈一起在酒店吃饭,喝酒!”张父笑道。
“在酒店吃饭真的要注意,一些人为满足顾客的味口,动用这样那样的化学品。晓妮妈妈如果想在酒店吃饭根本就不用花钱,而且可以天天吃,但她从不在酒店吃饭。喝酒也要适量,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们要自己保重,女儿虽有心却无力保护你们。”
“尽管放心,有妈妈跟在后面监押着,谁有胆量多喝酒!”
“我妈妈那么厉害吗?”
“我们家你是领导,你妈是副领导,两位大领导管我一个小兵!”张父笑道:“你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在校园内瞎逛。”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刻,在大学府中的林荫小道上慢步,应该很有诗意!”
“诗意是没有的——我来涮一刷子,帮你和妈妈凑凑酒兴,表表女儿的孝心:
荧居荷上点点亮,
鱼跃三塘击水声。
身后小山无茅居,
且抚短笛约孔明。
“好!这一刷子好,这是一道彩虹,再来一刷子!”张父大笑,余下三人尽力鼓掌。
“再涮一刷子?——好吧,再涮一刷子。”张萍在电话中笑道:
云蒸霞尉好观书,
玉女倩僮两相伫。
坐下毛驴啼不住,
蟠桃香溢碧玉楼。
“好!这一刷子比刚才更好。耳闻蹄声得得,鞭声唰唰,眼见紫云万顷,李太白,苏东坡都在急急奔向碧玉楼。”张父笑道。“再来一刷子!”
“再来一刷子?——没有墨汁了,少少涮点,供你们取乐,女儿好孝顺吧?”张萍笑道:
陪春逛五岳,
众猴皆愕愕。
虽能美天地,
没有半文钱!哈哈哈,搞笑吧?
“好!这一刷子好!仅凭这一刷子就不输于李太白。”张父击桌大笑,余下三人使劲鼓掌。
“就不要瞎捧女儿了,好丢脸的。我是瞎吹着好玩,图你和妈妈一个高兴。”
“真是难为你了,我和妈妈都谢谢你。”张父道:“最近和肖茜有联系么?”
“什么联系不联系,没事时一起熬熬电话粥,听她说相声。不过最近都很忙,杂事,应酬忙得头晕,肖茜还有工作。说起肖茜,我想起一件事。这次回家你去机场接我一下,我要带一大堆‘全聚德’烤鸭回去。”
“不要,不要,天气这么热,搬上搬下的太累了。那东西我吃过,没有什么好吃的。”
“都是肖茜那个馋猫害的我!也不知她是哪根筋发胀了,突然要烤鸭吃。三岁时吃的烤鸭现在还记得味道!真是服了她。当时也没过过脑子,一口答应了。这事很麻烦,带烤鸭给她,不给晓妮是不行的,你说是不是?”
“那是,都是朋友,两人还在一起工作,必须周全。”
“烤鸭是北京土产,不是黄金,送给人家必须够吃一顿才行。准备送肖茜两只,晓妮家人多,给她四只,这就是六只了。送烤鸭给朋友,把父母撇在一边,那是不行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未必有理,亲人之间重在体贴,重在理解。圈圈点点,斤斤计较的难免生分。”
“你是这样说,别人不是这样看。人家只是看你做了什么,不会去问你想了什么。亲情也需要里外兼顾,光靠心里热不行。你能体谅女儿,女儿与别人不相干。我们必须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必须接受大多数人的看法,你说是不是?”
“这话——好像有理。”
“有理吧?带给你们不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那也是不行的,你说是不是?”
“你考虑问题太过认真,太过仔细了,张萍!生活要粗放一点。带两只回来大家一起吃一顿就行,不要带许多。还有,天气这么热,路途这么远——”
“没事,他们是真空包装,有七天保鲜期。我已托人讲好,机票订好后才做,登机前去提货。有同学用车送我去机场。下机后立即散发掉,前后仅几个小时。”
“一定要确保到家能吃——你哪天回来?你妈妈天天倚门而望。”
“告诉妈妈不要急,大战役已全部结束,剩下一点零星交火,马上就能到家。”
“你还有什么仗打?研究生不是录取过了嘛!”
“哈哈哈,我说的是应酬啊!四年同窗,眼看五洲漂零,要有个戚戚表示嘛。掉眼泪,吃相思饭,拍深情照,这些过程都要走走。留校生必须送走离校生才好回家,你说是不是?”
“我不懂,不要问我,我也管不了你这些事,你自己处理。”张父道:“肖茜最近与一位地产商发生了冲突,这事你知道吗?”
“哈哈哈,知道,知道,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个老土鳖!哈哈哈,想死也不寻个好地方,哈哈哈,往火炉上爬!哈哈哈——”
“嘘”
“什么事啊?”
“那位行为冒失的王老板与你吴叔叔是好朋友,我们也是朋友。他的千金王小姐,还有你吴叔叔都在这里。他们很希望你能做做肖茜的工作,化解掉这场矛盾。”
“这个事——不是我不想办,办不了。我与肖茜的关系止于应酬,在一起逗逗乐子,开开心,干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活儿。刚才说烤鸭,我没跟你讲清楚,那是肖茜的姑妈殷社长付的钱,我不过是帮她带回去。顺道带两只烤鸭就跑去说人情——这太冒失了,到时说不定她让我把烤鸭再带回北京。再说我还未见导师,如果导师让我留下来——你不要揽这事,不要耽误人家的事,我未必能回去。”
“回来住两天也不行吗?”
“这要看导师的眼色——另外我在帮殷社长组稿,未必顺利,不能保证。”
张萍母亲从丈夫手中拿过电话笑道:“萍儿!吴叔叔要送你一套好房子,不想吗?”
“妈,千万别想那房子,那是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到的。在你们眼里晓妮是个温温婉婉的小淑女,瓷娃娃一般,好可爱的——她是熊菲的女儿!性喜驱鬼射狐,千万不可小看了她。我一旦介入,她肯定要在背后查清我与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现在说一套房子,她还不知我们得了多少套房子。房子得不到,朋友没得做,落个坏名声,今后回家再也休想踏进上层交际圈半步。何必为了一套根本就得不到的房子,为自己的未来去设置障碍?这样做对他们并没有好处,有可能更加激怒肖茜。既是吴叔叔找你们,不妨告诉他,他们找错了人。这需要找一个能够左右肖茜,周文的人才好。如果是我自己的事可以讲讲看,替别人求情我不够这个资格。”
“这话有道理,你的话吴叔叔,王小姐都听到了,他们应该能理解。”张母道:“你哪天回来?”
“我在帮殷社长组稿,明天要去陕西,等出差回来再说。”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你说得那么容易!回家后还不是脱不掉身。我不想沾这事,一点都不想!”
“放心大胆的回来,妈妈陪着你,要是爸爸再跟你提这事,拎起包走你的路。”张母说到这里不禁抽泣起来。“就你一个孩子,不可能过份为难你——妈妈好想你!”
“回去,回去!不要再哭了。我都搞不明白,女儿到底有什么好?除掉花钱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值得你这样牵着挂着!”
“你现在是不明白,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哪天回来?”
“马上就去订机票,后天中午应该能到家,女儿好孝顺吧?哈哈哈!”
“也不要那样急,该办的事还是要办好。把妈妈放在心里,记住妈妈时刻想念你就行。”
张萍父母回到家,母亲气愤愤地将一双鞋子踢至墙角,阴着脸皱着眉质问丈夫道:“老吴是怎么弄的,这是什么美事?推到我女儿头上!害得我女儿有家不敢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张父叹道:“我们明知女儿不会揽这事,还不是照样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