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埋怨了一个晚上，方大户很是开心，但是第二天，红日出山，乌云散去，清风吹来。
  “太阳出来了？”
  “鸟人神果然法力高强。”
  “是我们错怪神明了。”
  ……
  鸟人神庙门口，人民议论纷纷，对自己过分的言行自责，然后在神庙门开的时候，便纷纷上前跪拜磕头。
  阿飞劳累了一个晚上，有些风寒，身子不舒服，没有出去，躺在床上，叫人弄了药。下人告诉了方大户阿飞生病的消息，然后建议方大户在阿飞药里边下药。
  方大户果断拒绝了。
  下人疑惑，便问道：“为何，当下是最好的机会？”
  方大户喝了茶，便说道：“这是断了我们的财路，后面你想上哪去找钱？”
  他认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金山银山！
  下人犹豫，再便道：“像老爷这般聪明，一定会有的。”
  “既然是挣钱的事情，有时候就得活得像个孙子，你花钱的时候才成为一个老爷。”方大户的话让下人醒悟。可他是个下人，挣到的也是点小钱，偶尔老爷开心，多赏点，但没机会成为老爷。他脑子永远是为了老爷开心运转的，但是老爷脾性永远变化多端，难以捉摸。反正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老爷说天是绿的，作为下人，他也会夸赞老爷是对的，并把天当成绿的，直到哪天老爷说天是蓝的。
  出身贱命便贱命一条，卑贱行走小心翼翼，趋炎附势地活着呗！
  “老爷英明，属下会老老实实在鸟人那里做事，并配合老爷。”下人说道。
  “聪明。”方大户对下人说道。
  他整理了自己的身子，便叫了阿贵上来。阿贵跟随方大户多年，得到方大户信任。他让阿贵去察看城中住宅，因为他要购买新的宅子。
  “老爷，咱今年可是财运滚滚。”阿贵跟方大户说道。
  “这得要感谢我们鸟人了。”他漱口，然后擦拭了面庞，便说道。
  外边绿鸟鸣飞，青山艳绿草翠，天地万物一片繁荣景象。
  “真是风调雨顺！”他欣喜不已。
  经过雨天的休息和思考，他也是调整心态，他认为自己点头哈腰多年，才能活得这般良好。那些身子板硬直的人，早就没命或者穷困潦倒，他为何跟一个毛孩子过不去呢？清楚自己要是闹了脾气，自然会坏了大事，反正钱赚到手，到时候出问题再说。人活一辈子，想要往上爬，就不能板直腰干，不然容易断！这是他人生活法！
  阿飞就有些不一样，他原本想要帮助百姓，行侠仗义，终究是借神的壳去救世。当下生疾，自己孤独躺在床上难受，该想的终于想了。自己做那么多究竟为何？人在孤独的时候最容易清醒下来。感觉自己是为了那些朝拜，那些感激！行下仗义就是为了让人感激吗？
  想到这里，他思绪忽然抽空，回到当下，因为这种想法让他内心痛苦。
  门外有人在敲门，有下人将药端了上来，并说道：“鸟人，你仙胎凡躯，需要注意身子，不然你提早升天而去，百姓们会伤心的，你要多加休息。”
  阿飞接过药水，将之放到旁边，让下人出去。
  在下人关上门后，他便拿出银针试毒。他知道这些天这些人脾气不好，在背后议论他，所以需要小心警惕，免得被人下毒。确定银针无碍后，便将汤药喝了下去，然后躺在床上。
  自己真的需要这般劳累警惕地活着吗？他躺在床上思索。
  身边的恭维，喧闹，跪拜，香火，让他难以自拔，很难有自知之明了。终究沉沦在是非当中，毕竟他每天要面对的是无数人的是非。他睡了下去，过了一阵子，便清醒过来。
  方才做梦，梦到百姓跪拜，后面朝他冲来。心中的情绪不是欢喜，而是悲伤，明显梦到不好的事情。他起身，穿上衣裳，然后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这原本是个佛教的寺庙，被人破坏掉了，鸟人神庙也是在这庙的基础上翻新扩建。房间残留雕像，但不知道是哪方神圣。阿飞望着这些残碎，生怕自己跟这些神一般下场。
  曾经繁华，香火不断，但百姓需求变幻莫测，要神的时候便擦亮金身，跪地求神；不要的时候，打碎金身，骂神骂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恐惧加深，可是当下陷入是非泥淖中难以跳出。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以前在凉水村遇到的老人。他现在在枯草寺，或许能去那边找他聊一下。
  他出了后门，避开人们的视线，往城外走去。
  刚下完雨，空气中有微凉的水气，很是舒服。太阳光并未落到整个城池，而是照亮远处绿山，天空必有鸣鸟飞过。这是舒服的天气，好看的景象。
  赶了不久的路，他肚子很饿，再上了青石阶梯，进入林子。林中叶子滴水不少，偶尔会滴到他身子上，让他忽然泛起鸡皮疙瘩。
  枯叶正在清扫门前残枯，见到熟悉的人影，便问道：“施主前来何事？”
  “我想找一下之前我送来的那位老先生。”阿飞跟对方行礼。
  枯叶停下动作，对阿飞说道：“施主稍等，我进去叫枯根。”
  阿飞跟对方行礼，然后在外边等候。这里空气清凉，舒爽，跟城中喧嚣不一样，让他稍微心安。这种心安是他许久没有感受到的。
  过了一会，枯根便出了门，叫住了阿飞。
  枯根气色挺好，见到阿飞很是开心，便说道：“阿飞，你终于来看我了，里边请。”
  两人进了寺庙中，经过前面的花园。枯尘走过一条小道，远远见到了两人，但是没有上前招呼，而是缓慢走到枯叶的跟前，便问道：“那鸟人怎么来这？”
  “什么鸟人？”枯叶问道。
  在阿飞送枯根来寺内的时候，两人由枯草大师接待，同时也接触了枯叶，但是没有见着枯尘。枯尘知道自己嘴上是非，便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清晨口误。”
  他说完后，便去花园清理杂草。
  “最近你过得怎么样？”枯根给阿飞倒了一杯茶，便说道。
  阿飞想把内心话说出来，但是忍住了，便说道：“还好，只是偶尔寂寥，便想来找您聊聊天。”
  “哈哈，那好，那好。”枯根内心清净，阅人无数，必然看清阿飞心生是非，所以才来找他。他内心当是感激阿飞对他的信任，便看破不说破，认为对方要是忍不住，自然跟他和盘托出。
  阿飞喝下茶，听着室外鸣声，心生惬意。枯根将香木放入香炉焚烧，便再收拾屋内一阵，让阿飞稍坐。
  “你显得忙碌，整齐，没有如我见你时那般邋遢。”阿飞对枯根说道。
  枯根边弄屋内卫生，擦拭东西，边说道：“常护身边物，如护眼中珠。自然干净明亮，自己也变得不一样。”
  “可是这庙很是破败。”阿飞说道。
  “破败吗？”枯根停下动作，微笑面对阿飞。
  这庙看似破败，但是内中整洁，干净，规划，比起山下部分豪宅好房要好得多。有的宅门外表看起来很是靓丽，但是主人也不花时间清洁打扫，导致门房之中的蛇虫鼠蚁到处乱窜，并房间杂乱无章。
  “这地方外表破败，但是内中倒是干净得让人心安。”阿飞说道。
  枯根再笑了一下，便说道：“是外在的东西好，还是内在的干净好。”
  阿飞沉思。外在的东西自然重要，内在的事情必然要整理。他说道：“两者都需！”
  “鱼和熊掌，很难兼得，要是非得要先后呢？”枯根在擦拭桌子和桌脚，幽幽说道。
  “外在，是人看的第一眼，终究要给人尊重。所以要真的按循序，外在先重要，毕竟我在未进入这寺内，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寺外。”阿飞说道。
  枯根笑道：“施主不还是因为这破庙的外在而进来了吗？”
  “那是因为你在。”阿飞说道，但是他觉得这种话很失礼，便有些羞愧。
  “我只是闲言，不要在意。”枯根笑着对阿飞说道，让他心安。
  他没有继续说道理。天下大道，不是说教说出来的。给人建议，终究是要承担他人是非，不能常做。他清楚这个理。
  机缘到了，是非自然了。江湖人心是非，不是他三言两语便能帮人化解的。
  枯草出了门，经过两人的房间，停了下来，看了阿飞一眼。阿飞没法跟对方四目相对，因为对方的眼睛淹没在浓密的白眉当中。
  “这是何人。”枯草大师忽然发声。
  “师傅，这是阿飞，您忘了吗？”枯根笑着对枯草说道。
  枯草摇摇头，便道：“我以为是两个人，以为之前那少年出事了。”
  阿飞听了有些不舒服，因为他已经不是少年，但是为何枯草这般言道。
  “大师，我已经不是少年。”他说道。
  “我倒是希望你仍是年少，而非当下迟暮。”枯草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枯根笑着对阿飞说道：“师傅他老人家最近身子不好。”
  “明白。”阿飞说道。
  为何那枯草和尚这般说自己！他心中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