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机关算尽
作者:
魔霆狂痴 更新:2021-10-22 16:21 字数:6150
言无悔重逢向天笑这启发自己专注剑道的师父,极为欢喜感动,向天笑看在眼中却似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显见对于见到这个旧友有今日这般成长也很感欢喜。
向天笑也不理众人议论纷纷,不作完场招呼,便引着言无悔回棚中与向东流和向秋来相见,又介绍木巧心和武柏两个未入门的弟子与他相识。
穆庄庄主穆梅,天眼馆的毛夏主持演武会散场不提。
文促尼虽然兴致尚高,但见信公子厌倦不堪,想到以后朝中说不定需他照应,便催促随从动身返回。
观武诸人纷纷离场,向天笑等人早有穆庄三弟子商豹悄悄招呼到练武场就近的族人居所,并不惊动旁人。过不多时穆梅也留下师弟吴于玉敷衍那些余兴未尽的来客,自己亲来相见。
穆梅知道木巧心拜师向天笑,代她高兴不已。一边结清言无悔在本场演武会应得酬劳和分红,又盛赞言无悔,与任造改两个后起之秀必然会使武林为之一新。又说任造改极为欣赏言无悔,只是因他刚刚师徒重逢不便打扰,托穆梅从中联络,有心结识言无悔。还有那个尽心府的“赤焰仙”洪骇探听向天笑住所,这个已是众所周知,索性干脆告诉他便了,也不知他有何用意。向天笑并不在意。
木巧心记挂阿柴,忍耐不住,坐立不安。穆梅也是知道阿柴自到本处定居养病一向全凭木巧心照料,本处人早已对木巧心当阿柴是个离不得的娃娃看待见惯不怪。今日庄中人杂,穆梅自己也难免担心赫岷,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便引路去同是靠河的另一边的藏身之处,一边安慰木巧心,有大师兄张明图和大弟子徐士秀照料,庄中有四弟子王臣率众巡逻,便有什么早惊动过来了,尽可宽心。
不多时便走到近河一处普通民房,这本是穆梅为了近水纳凉和存放杂物而置,与相邻的民宅无异。虽然弟子率庄丁四处巡逻,想着有师兄和大弟子在此,又防引人注目,因此不曾派人在旁驻守,也不吩咐要对这里多加注意。穆梅见大门紧闭,方暗中放心,却见河中忽地立起一个人来。众人自然吓了一惊,穆梅知道那人便是怪人赫岷,心中也是感觉不对劲起来。
木巧心见到赫岷公然在外人面前露面,也觉心虚,一时也不知怎么和向天笑等人说起,猛然心中一惊,叫道:“不好,阿柴呢?怎么不见张师父和徐大哥。”穆梅也醒起师兄断不会由得赫岷自己在外面,却不在旁守护,急忙推门。
穆梅与众人一拥而入,只见张明图和徐士秀睡在地上,单单不见了阿柴。穆梅和商豹赶忙抢上去看地上二人状况。木巧心急急招呼赫岷进来,然后把大门关上。
向天笑等人看那赫岷,忍不住都觉惊奇。这赫岷生得颇为高大健壮,赤裸上身,只穿一条短裤,鞋子也没有,刚从河中起来仍是湿漉漉的,这不过是寻常戏水大汉,只不过他一头黄金灿烂的卷发,双瞳碧蓝如海,一看便是异族,眼角外垂,鼻子又大又挺,留着短须,样貌也与常人有异。虽觉奇异,但此刻却不是好奇时候,都围过去穆梅身边,查看本应看护阿柴的穆庄二人状况。
穆梅先松一口气道:“无妨,来犯之人下手极有分寸,只是打晕了他们。只是张师兄和徐士秀也算得江湖好手,要制住他们又不曾伤害半分,可见来敌手段高明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施法救醒二人。
张明图一醒过来就叫道:“不好,柴老板被当做赫岷抢走了。”向天笑等人听到都颇为诧异,这赫岷虽生得怪异,不知有什么好抢的。向天笑转念一想,望向木巧心。
木巧心面有愧色,解释道:“赫先生生相奇怪,那些江湖人一见了必然要认准他是豺狼的。想是有人听到风声,寻到这里,看见阿柴也是奇形怪状,便以为是,错把他抓走了。”
徐士秀这时也醒了,听了木巧心说话,连忙接道:“没错,当时赫先生正在外面下水,我们陪着柴老板在这里张望,敌人从墙上跳下。张师父抢上迎敌,我当机立断把大门关上,乱喝一通,假作要困住他们,其实是暗中叫赫先生潜下水里不要给敌人发觉。”说着羞愧起来,不敢面对木巧心,“不想来敌极为厉害,下手极快,交手一合便把我制住了。想来他们没见到赫先生,见我们保住柴老板,柴老板又有些奇怪,便以为得手,把柴老板挟走了。”
徐士秀在演武会第一个表演,众人都看得出他身手不凡,不想竟不是来敌一合之敌。徐士秀爱惜师父名声,虽然不提,张明图也略有羞意。不过他向来淡泊,知道自己远远不如穆梅这个振兴师门的师弟,早不把这些胜负放在心上。他只是惭愧没保护好阿柴,因此也没心思遮掩,只怕没把来敌行迹形容清楚,马上接道:“我倒没交上手就已倒了。对手黑衣蒙面,当先来的是个矮小女子,我抢到柴老板身前拦住,虽然是抢得急了,她一出剑我就知道接不住,只道性命不保,后面早着了一下,便不晓事了。”
徐士秀补充道:“来敌是三个人,师父身后那个我无暇留意,另有一个直奔我来,先右手出的长剑,我便要招架,给他抢了近身,左手短剑剑柄撞了上来,一下便把我打晕了。中等身材,黑衣蒙面,看不清长相。”
向秋来道:“听两位说来,来敌非但武艺过人,而且下手干脆利落,莫不是成名杀手为钱做起绑架来了。”向东流也表示赞同。张明图和徐士秀回想起来,来敌训练有素,行动迅速无声,果然是专业杀手的风格。
木巧心担忧道:“如此怎知阿柴落在谁人手里!”急忙走近赫岷问道:“赫先生可见到什么吗?”
赫岷却不言语,连连比划,表示自己听了徐士秀叫喊,潜入水中,不见招呼也不曾上来,因此也不知里面状况,直到见到穆梅来了方才上来。
向天笑等人见赫岷古怪,此刻也无意了解这人来历。只是武柏见他也是个壮汉,却眼看着同伴遇敌只管自己躲藏,颇为鄙视,见他又不出声,便在旁道:“这人是个哑巴,两眼须不是瞎的,若是有小小胆子偷偷扒近来看看,也不至于连敌人什么来路也不晓得。”
木巧心听武柏出言无礼,心中不快,解释道:“赫先生是异国来的,能听能写,只是说不惯我们语言。人家只是擅长医道,也给阿柴诊治过,又不是武林中人,便是上来了,也不过白饶上一个。”
赫岷听得武柏的嘲讽,也不介意,他长住这里,备得有纸笔,便就在厅中桌上写字。木巧心为他解释一番,向天笑又训斥武柏几句,他已写好,拿了来给众人看,纸上写道“没想到敌人更厉害,又不见张、徐退出,不好出手。”
穆梅看了只道:“赫岷他初到中土,在庄中看过我师徒练武时轻易便能打得几条大汉,只道便是厉害了,因此只管放心。却不知江湖中更有真材实料的高手。”张明图也在旁劝道:“我师徒两个抵挡不住,赫先生上来也无济于事。只是可恨在穆庄之中失了柴老板。”
商豹道:“赫先生既没见什么动静,可知敌人不破门而出,从水上逃走。我率庄丁守在演武场那边,不曾惊动,想必也不会越到那边下水。本庄除了临水一面,都有筑墙防盗,只有大门出入,王师弟守在那里。”
木巧心失了阿柴,已是心急如焚,叫道:“我们赶紧去庄门,王臣不是敌人对手。”
众人都知道来敌已走了有些时候,追截不上,但也担心王臣与来敌遭遇上,不知道对手厉害,硬拼起来已受了伤害,急急赶往庄门。张明图等向天笑等人一走,赶紧引赫岷到别处藏过。徐士秀自往演武场知会留在那里的三师父吴于玉同往庄门会齐。
向天笑走了几步,便要商豹引路先去取了马匹。穆梅担心王臣,自己先奔庄门去了。
商豹引路到了马厩,向天笑招呼言无悔与自己同骑,武柏依旧带上木巧心。商豹于路招呼庄丁跟随,这时也率众取了庄中坐骑,一起赶往庄门。
穆梅早候在庄门,王臣率着把守庄门的庄丁都是齐齐整整,一眼便知不曾与人动武交手。穆梅远远望见向天笑,摇头示意庄门这边也无动静。
向天笑领头到庄门,勒马停下,与穆梅道:“那些人黑衣蒙面,又是高来高去,想来庄墙也能随意翻越,既是有心做出这事来,想必早备下出路。”
穆梅此时又愧又急,又是恼怒。阿柴虽然人缘不好,但因木巧心的关系与穆庄向有交往,又是在穆庄保护之下被人劫走。自从生死榜题名之后,穆庄可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轻视冒犯。他见向天笑等人并不下马,似乎急着赶路,见商豹也聚了数十庄丁赶了马匹过来,抢过一骑,喝道:“都上马,有余的马匹留下。王臣等候吴师父,让他点齐人马随后接应。”
向天笑见穆梅意欲率众追随,略加思索,道:“穆庄主且住,我确有疑心的对头,只是未探得实。若是劳师动众,只怕惊动了对头。何处行已在城中,可以接应。对方敢在演武会群雄聚会之地下手,兵行险着必有所恃,还望穆庄主留守庄中,以作我们退路。”
穆梅听向天笑竟不愿他同去,心中不快,但他也是闯荡过江湖的,听了向天笑言语,也有自己推测,便道:“若有缓急,即叫何处行派人回来,穆某这便聚齐人手,随时接应。”
徐士秀知会了吴于玉,同到了庄门时,向天笑等人已走了。穆梅吩咐商豹仍率同来庄丁收拾坐骑回去马厩,随时准备出发,又派王臣速往县城取回五徒弟李礼这一支人马,自己与吴于玉、徐士秀召集庄中武师备战。
向秋来一骑在前,向东流一骑押后,向天笑载了言无悔,武柏载了木巧心在中,四骑奔争城而回。
一行人离了穆庄,向天笑方道:“赫岷毕竟形状古怪,那些黑衣蒙面人若是访他而来,断不会捉错柴老板。”
木巧心面上一红,知道自己用心被向天笑识破,又羞又愧。原来她人如其名,凡事多用心算计,昨日鹰犬虽然承认错疑了阿柴,她已有了一番主意。
木巧心既虑鹰犬疑心不息,又防有旁的江湖大胆狂徒猜疑起心,若是再来闹事,自己保护阿柴不住。当时就想到穆庄收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异族赫岷,尤其那一对眼睛异于常人,若是被注意到,必然要被猜疑是豺狼的。若是能把旁人疑心引到赫岷身上,阿柴自然无人理会了。穆庄势力强大,可以保护赫岷周全。况且木巧心因曾求赫岷照料过阿柴,认为他不会是杀人狂魔的豺狼,穆庄主可以为赫岷辩解得清楚。
木巧心既生了这般盘算,因此等见到何处行时,便故意提醒何处行注意赫岷可能招惹嫌疑,要他通知穆庄把赫岷藏好或者往外面暂避。虽然也说让穆庄吩咐知道赫岷的人都保守秘密,但其实因为穆庄一开始就没想过隐藏赫岷,穆庄收留了个精通医术的怪人因着穆庄族人往来县城和争城早不是秘密,必然禁止不绝的。穆梅要是坦然处之,那也不过被鹰犬查访到庄上,见得赫岷一见,想来辨明不难。穆庄既吩咐保守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又藏起这个人,等得鹰犬访得这个传闻,肯定疑心赫岷是豺狼。若是穆梅若是听了木巧心安排给何处行的建议,让赫岷避往他方,不见踪影,鹰犬更是以为确实了,自然断了阿柴这边的嫌疑。
不过木巧心可不是有心要带了阿柴到穆庄,把嫌疑的注意引到穆庄来。她虽然机关算尽,但也没有到自己下手陷害那般狠辣。她也是因为一向相信穆庄的实力,又认为赫岷清者自清可以无碍,而且穆庄怪人的传闻迟早都免不了会招惹一番豺狼的嫌疑,才放心下这般心计。她既用言语设计了穆庄招惹嫌疑,又知道迟早会引人注意的,本意是避免阿柴与穆庄联系,以免又生枝节。
却不想拜师了向天笑,被向天笑带来看演武会,放心不下带了阿柴同来穆庄。竟然真有人追阿柴而来,还敢在穆庄中下手劫走阿柴。可惜穆庄果然信了是为赫岷而来,徐士秀见机得早,抢先关上大门,来敌竟然都不知道外面水中还有个赫岷。
木巧心一番算计功亏一篑,枉失了阿柴,心中早懊悔不已,怨自己心存歹念以致恶有恶报,自作聪明却保不住阿柴。又想起昨晚照料阿柴时,阿柴的言语和神色,只怕也是料到自己这一番不良用心,很是羞愧。
向天笑虽然与木巧心相识不久,见她平时爽朗干脆,略有些自恃聪明的骄傲,现在又是懊悔又是羞愧,把平常时主持客栈和照料久病的阿柴的那份主见自信都失去了。向天笑本要责怪木巧心,因此不要穆庄的人跟来看见,看她如此难过忧愁,便不开口说穿了。
向东流、向秋来和武柏哪里晓得木巧心的这番心思,言无悔刚与向天笑重逢更是不知就里了。他们看木巧心难过,只是想到因为失了阿柴这一层。
向东流不忍见木巧心太过难过,有意打破沉闷气氛,问道:“天笑既认为敌人是冲柴老板来的,多半是昨日客栈那一场疑心未断,似乎仍是鹰犬那伙人。但听穆庄被袭那二位说起,那些黑衣蒙面人又和鹰犬和演武江湖那伙人对不上。”
向秋来摇头道:“豺狼凶名太盛,哪些江湖势力不仇视他的?鹰犬和我们有约,昨日又承认错疑了柴老板,他们向来行事谨慎,未查实前怎会又杀个回马枪。倒是那些江湖大佬们,向来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我看要不是子仪帮要显它江南西路霸主的权威,就是那个石马庄要做出这个事来壮大声势。上巨君和石有生虽然都在演武会上,他们手下尽有高手能人。”
穆庄距离争城不远,向天笑等人不过一会工夫便入城回到客栈。客栈有穆庄的武师在外面把守,向天笑等人便知道客栈这边定然也发生了事情。
向天笑等人在客栈门口下马,向天横已迎了出来。向天笑率众人步入客栈,单留下武柏在门口看守马匹,旁边也有穆庄的武师过来帮忙。
客栈大堂中一切如旧,没有打斗痕迹,但已没有客人逗留,向天横、向天射、向宝、向唐和何处行都守在这里,他们都认得言无悔,见到他都很是欢喜。
向天笑直接说道:“柴老板在穆庄被黑衣蒙面人劫走了,详情稍候再说。时机紧迫,这边出了什么状况?”
向天横一听向天笑说出“黑衣蒙面人”,恨恨道:“我这边也是给黑衣蒙面人设计了。我自己留在客栈,闲的无事时便有个黑衣蒙面人摸在房檐上,作出鬼祟模样,见我发现了他,竟挑衅起来。我一时上当,和他在楼外追逐交手,直打到地上。那人使一柄大剑,势大力沉,轻功十分了得。我一时收拾他不下,暴躁起来,他又且战且走,便给他引开了。后来便有一条小小黑影从楼上飞落,才知道着了人家道儿。原来和我交手那人是声东击西,引开了我,他同伙便搜了柴老板房间。他见同伙得手,便撇下我跑路,我又追他不着。”
向天笑道:“敌人果然是冲柴老板来的。”又问木巧心,“柴老板房中可藏有机密?”
木巧心摇头道:“阿柴房间都是我收拾的,一眼望去总共就那几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
向天笑又望向向宝。
向宝马上道:“我们三个已摸清了鹰犬藏身处。我们若要袭击鹰犬,前有一营的禁军拦截,虽然是地方上的忠节军,毕竟人多,指挥使战忑也算得一把好手。演武江湖落脚处也在附近,纠缠得久了,必会惊动他们。不过今日鹰犬那些捕快联同禁军一直四下搜索查问,既访豺狼又探剑仙秘藏的消息,也不见他们有针对客栈这边的动作。”
何处行补充道:“客栈这边闹出事后,我便派出随从搜寻黑衣蒙面人去向,未有消息回报。”
向天笑略一沉思,果断道:“我们七兄弟立即杀入鹰犬藏身处。对头既在咱们跟前做出这个事来,必然把柴老板灭口以防露了痕迹,柴老板失陷已有些时候,我们无法再等。我们在演武会上见到文促尼,他是朝廷里的红人,还有另一个官儿,看来也是个强手。他们的职责可干系不到江南西路上来,必定有所图谋,和鹰犬联络互为援手。若是朝廷盯上了豺狼,怎样的人手都派得出来,只要有一丝嫌疑,也是一定要断得干净的。”
向氏兄弟以向天笑为首,他决定一出,余人并无异议,当即收拾兵器马匹到客栈门口取齐。
何处行见向氏兄弟行动,也要召集穆庄人手同往。向天笑止住他道:“这事是说不准的,若是估得错了,穆庄犯不上招惹朝廷。我们硬冲鹰犬去,便是估错了,也不过趁势了结仇隙,又作大个声势扬威给劫了柴老板的人知道我们决不留手,恐吓他留下柴老板和我们周旋,以保柴老板的性命。”
何处行听了向天笑一番话,仍有犹豫神色。向天笑又道:“你只管放心,我们向氏七雄若要脱身,也不是那些禁军阻拦得住的。你守在这里,作我们的退路。若在鹰犬那里找不见柴老板,我们当即退回,一齐闹到上巨君那里,就算不是上巨君搞的鬼,也要逼得他子仪帮出来负责。江南西路上只要子仪帮出头,柴老板可保无事。对头就算机关算尽,不露痕迹,总有法子逼他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