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君临天下
作者:魔霆狂痴      更新:2021-10-22 16:20      字数:4187
  向天横走到土地庙门前,门口早候有二名衙役。陆续有江湖豪杰前来赴会,衙役询问各人来历,和手上名单对应,便恭敬礼让进去。
  土地庙外也来了好些没有受到邀请的江湖人士,他们听说许多出名的人物都被邀请了,很是好奇这里面会发生些什么样的大事,又互相询问和猜测鹰犬广邀到达争城的各方豪强到底有何用意。
  因为争城本是个荒僻小城,土地庙略显破落。向天横直入大堂,看见早有些人坐在那里了,看来衙役们一早就过来布置好了座位。一个穿着整齐官服的胖子县官领着二名衙役在那里陪笑招呼。
  大堂分两边排开椅子,左首头位坐着一人,先后来到的豪强看见他在那里都赶紧上前恭敬行礼,这人也没半点骄傲神色,总是温和回应。各人行完礼,恭敬后退落座都在后他几位,即便右首头几号座位都没有人去坐,以示尊敬。
  这人相貌俊朗,总是面含笑意,举止温和有礼,向天横这等粗人看见他也会马上想到“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又觉他天生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高贵威严。再细看时,又会察觉他眉宇之间隐现凶狠果断的枭雄气势。
  如此人物,向天横行走江湖多年也是少见。向天横的脾气总觉得那些豪强对一个人如此低下谦卑未免让人瞧不起,但是又以为对眼前这人就应该恭敬有礼,如此矛盾让向天横自己又觉得吃惊。向天横隐约猜出了此人身份,始终是一贯蔑视权贵的脾气占了上风,大摇大摆走到右首座位坐下。
  在座各人见向天横如此张狂,都很是吃惊。当即有几人呵斥起来,有些自恃身份的,依旧安坐,但也露出观望神色。
  那县令班淝一看起了纷争,禁不住心中叫苦,赶忙小跑几步到向天横跟前,好声劝道:“这位大爷赏个脸请到后面安坐。”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向天横看班淝既可怜又好笑的样子,本来只不过有些蔑视权贵的斗气,又添了些权势欺人的不满,他大大咧咧的笑道:“怎么?这里不能坐人么?”他指着两边众人为对左首那男子表示尊敬而空下的座位划了个圈,道:“是不是这一圈都不可以坐啊?有鬼啊?还是留给鬼坐的啊?好怕呀,但是我看他不见哦。”
  班淝见向天横出言不逊,惊得满头大汗,凑近他压低声音哀告:“那位是子仪帮上帮主,得罪不得的呀。”原来那人就是子仪帮的帮主“上天”上巨君。子仪帮在生死榜上排名第十四,江南西路霸主,因是现今江湖掌权的十六强势力之一,还掌控京西北路颍昌府郏县。
  向天横“嘿嘿”冷笑几声,瞪着上巨君,道:“上帮主好霸气,一个屁股要坐这许多凳子,巨啊!”向天横本来看上巨君气势风范也颇为敬服,但他自小不喜受人欺压,又认为那些人既自己不坐又不准别人坐两头靠前的座位也是受上巨君排场驱使,于是一腔怒火就发泄在上巨君身上,有意挑衅。
  上巨君正要说话,已有旁的一人抢上前来对向天横喝道:“你这家伙不识好歹,让我代上帮主教训教训你。”旁边还有人叫起好来。
  这人身形精壮,面容瘦削,头发稀疏,额头泛光,双目上挑,态度嚣张,神色张扬,一身粗布衣衫又脏又破还穿得凌乱。在座的豪强多认得这是一位好勇斗狠,爱出风头的有名人物,叫做“疯毛驴”黄平。或面露不屑,或冷眼旁边,或起哄呐喊。
  上巨君道:“黄平,退下。”他语气平和,但已收了面上客气的笑容。他不过寻常说话样子,起哄吆喝的声音一下就被压得干净,大堂里立刻安静了。
  县令班淝只道上巨君要发作,吓得满头大汗,嘴巴张开都合不上了,又是慌张又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巨君看他吓的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拿出个官样来。这里没你啥事。”他指指两个衙役,道:“扶他边上去。”
  那两衙役也是惊慌,赶忙来扶班淝。班淝向上巨君深深一拜,又向各人行礼,声音颤抖哀求道:“众位大侠,各位英雄,不要打架呀,不要出人命呀。我担当不起呀。”上巨君点一点头,答道:“好,知道了。你且下去。”挥手让衙役把班淝带了下去。
  那“疯毛驴”黄平看看向天横,又看看上巨君,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巨君眼中闪过一丝蔑视之色,还是温文有礼的样子,说道:“多谢黄兄好意。只不过想来子仪帮还用不着他人代为出头吧。”
  黄平这才恍然明白的样子“啊啊”两声,又连道“不敢”退了下去,到后面坐下。
  向天横笑道:“这‘疯毛驴’挺识好歹的啊。粗粗一看,也不怎么疯呀。”黄平听向天横出言嘲笑,怒目而视,因上巨君方才发话,也不敢作声。
  上巨君笑道:“各位随意入座吧,上某还真没有可以坐这许多椅子的巨大屁股。”众人闻言都是一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当即就有几人坐了近前,好显得尊重上巨君说话。
  这时又有人进来,各自向上巨君行礼,上巨君又一一行礼。
  向天横这时反觉自己出语伤人,上巨君竟毫不在意,对他风度很是佩服。向天横是个直爽汉子,既觉得不好意思,就上去向上巨君行礼道歉:“鄙人向家庄的向天横,刚才以为上帮主好大排场,看着不顺眼,方才出言冒犯,实在抱歉。”
  上巨君起身回礼,道:“原来是‘无坚不摧’向天横。各位朋友也是心中尊重上某。座位先后,大门一出,谁还记得。大家伙随意就是了。”
  “子仪帮常称‘君临天下’,以君子之道,礼仪天下。上帮主好一派君子之风。”一人鼓掌而进。这人本已中年,但相貌却很是英俊年轻,看着倒似个真诚爽朗的少年,但又有成熟稳健之风,他总是面有笑容,但和上巨君那种“你对我有礼,我也对你客气”的礼仪微笑不同,他仿佛总是有值得欢乐的欢笑。如果说上巨君是天生就让人敬重,那这个人天生就让人喜爱和亲近。
  上巨君也鼓掌道:“懂我这‘君临天下’意思的人不多,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示意他到旁边坐下。那人也不客气,就坐到上巨君旁边。向天横也便归座。
  游魂,乔火,“双龙”孙如立,范曾胜也先后来到。游魂和乔火虽然是魔道五强门下,也向上巨君恭敬行礼。孙如立和范曾胜认得乔火,行过礼后便向乔火致谢。乔火客气两句,便坐到向天横身边。游魂和“双龙”也各自落座。
  乔火自昨晚收到周绿的邀约,夏月幽终于只好放弃隐藏身份的打算之后就心情大好,感觉终于可以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了。他坐到向天横身边,忍不住就问道:“向天笑可好?”
  向天横并不认得乔火,略显错愕,还是答道:“他好得差不多了。你是?”
  乔火昨天见向天笑伤的甚重,自不认为他就能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听向天横如此说也是安心,答道:“我是昨日城外在你们后面那个,我叫乔火。”
  向天横仿佛想起,应道:“哦,昨日是有这么回事来着。天笑那家伙总是很多朋友。”
  乔火听向天横说他是向天笑朋友,心中很是欢乐。虽然他和向天笑不过一面之缘,也只不过说过一句话。不论他最初在五学门学艺,还是现在在荒山,也只不过先后有二位师父教诲,和夏月幽师妹对他好的,称呼他为朋友的也只有向家兄弟了。乔火甚少与人相交,只不过是自己当了向天笑是朋友,向天横又说他是向天笑朋友,就感觉自己终于有一位朋友了,自己在那里又是感动又是欢乐。却不知道向天横根本是不记得了,见他认得向天笑才随口这么一说。
  乔火因师父夏魂曾特别提过上巨君,也就对他留意,忽然说道:“奇怪了。”向天横问道:“怎么奇怪了?”
  乔火道:“你认得上巨君旁边那人么?”向天横摇头道:“不认得。我们向天笑和向宝就熟知江湖人物,我只是个老粗。”
  “这人是石马庄庄主,‘十二神骏’之首‘绝地’石有生。”乔火道,“石马庄本来叫马家庄,本来是以马星尚和马海力两父子为首,本来也是江南西路上有名的地方势力。后来传说是不知怎的与这石有生为敌,又不知怎的竟让他做了庄主。”
  向天横奇道:“原来是‘绝地’石有生,这人是一号人物,怪不得和上巨君有交情。这中间有什么奇怪了?”
  乔火道:“这才奇怪了。马家庄自从改了石马庄,马家父子奉了石有生做庄主,石有生和马家父子又收罗了许些豪杰结成‘十二神骏’,石马庄实力大增,声势日盛,再战生死榜,排名上到第二十八名。子仪帮称霸江南西路,在他势力范围内做各种营生的,无论有名帮派还是无名势力都得向它臣服,逢年过节都要向子仪帮拜望送礼。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来的帮派,只要在子仪帮势力内做牟利的买卖,都得分出一份送给子仪帮,以示受它保护。”
  向天横道:“果然是有些‘君临天下’的霸道气派。”
  乔火道:“本地的那一份子仪帮都收的不多,外地的势力到得别处本也少不了要找本地大势力拜码头的。子仪帮平时并不欺压下面的小帮派,对本地的势力也很是保护,尚算是有求必应,因此底下也没有反对它的。不过这石马庄自成了气候,雄踞江南西路虔州,竟不服起子仪帮来,为此起了冲突,听说暗中已干过几架,子仪帮实力雄厚,石马庄已吃了苦头。江湖传闻他们已翻了脸,却又一起坐在这里,这才奇怪了。”
  受邀约的人已来得差不多了,“上天”上巨君回礼客套一番,见后面终于没人等待向他行礼了,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旁边就坐的“绝地”石有生凑近他低声道:“君子不易,巨君难为啊。”
  上巨君闻言一笑,略显舒畅,回道:“君子固难为,但江湖中人倘若都往容易的路上走,岂不是很没意思么?”他转望向石有生道,“若要为君子,自免不了要被他人以为故作君子的了。他们尊重我,我理应对他们客气。”
  石有生收起活泼神色,点头表示认同。
  上巨君又道:“我听说你是一个人来到此地?”
  石有生道:“子仪帮对剑仙秘藏志在必得,视为笼中之物。我们既然虎口夺食,又何必多使手足冒险。”
  上巨君道:“石庄主既一人前来,上某自也是一人招呼。你若取得剑仙秘藏,子仪帮绝不会有第二人与你相争。”
  石有生接道:“若上帮主得了秘藏,石马庄亦不会有他人与子仪帮相争。”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石有生望向上巨君正色道:“石某敬上帮主是坦荡君子,亦无须相欺。石马庄虽屡战屡败,确是不敌子仪帮势力强大。只是石某既为群骏头马,只能努力向前了。我们也是要看看远处的风景呀。”
  上巨君截道:“我已听说了,广南东路恶鬼寨赵伦,福建路海王帮余夫飞,淮南西路千狼谷钟混先后秘密和你们石马庄结盟了。”
  石有生道:“子仪帮消息灵通,自是瞒不过上帮主。前日荆湖北路青烟派掌门元流水也与我们结盟了。”
  上巨君说出石有生秘密,不露丝毫得意骄傲神色。石有生被上巨君把和他秘密结盟的帮派首领逐个说出,也是不露半点惊讶神色。
  上巨君道:“青烟派一向不过传徒授艺,不在江湖上争利,子仪帮素来也没为难他们。我倒是没想到元流水也会凑你们这趟混水。赵伦,余夫飞,钟混三家素有野心,我还略知一二。”上巨君露出佩服神色,接道:“石庄主要看的风景,可是要跃马天下呀。”
  石有生道:“我们石马庄,青烟派,恶鬼寨,海王帮,千狼谷五家结盟,我只承诺了他们一句话,‘我们再也不会活在江湖巨头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