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尾声 又春风
作者:唐深藏功与名      更新:2021-10-22 03:07      字数:7023
  2018年2月10日7:00杭州西湖畔
  “凌风,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叶淮推开门冲进房间,一把就将正埋在被子枕头堆里睡得天昏地暗的人给揪了起来,提在手上抖巴抖巴,“快点起来洗漱了!兰陵马上就要到楼下了!再晚都要赶不上火车了!”
  凌风费劲全身力气撑开双眼,眼睛里面还有蚊香圈圈在旋转:“这么早就起来?”
  “早什么早?”叶淮拿起床头的手机直杵到凌风眼前,“你看看时间,已经7点钟了。咱们的火车是8:30,你还以为很宽裕呢?”
  凌风抱住脑袋哀嚎一声,开始闭着眼睛换衣服。
  叶淮看着他那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吧?明明知道今天要早起回家,怎么昨天就是不肯早点睡呢?你看你困得这副样子,真是活该。”
  “你以为我不知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啊?”凌风委屈地道,“我也想早点睡啊,可是我早点睡得成吗?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苏教授的心狠手辣,仗着他帮我介绍了工作,就把我往死里使唤。他自己的研究生不给力,就硬拉着我去做苦力,帮他打下手研究课题。你看看他给我安排的那些工作量,那还叫打下手吗?明明就是打主力啊!干脆他的课题经费也让我帮领算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了。叶淮看着他书桌上面摞成小山一样的书堆,摇头叹了口气,帮他收拾起床铺来。
  好不容易等到凌风从卫生间出来,叶淮又贤惠地端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早餐。两个人刚吃完,古兰陵的电话就来了。
  “喂,叶淮吗?我已经到你们楼下了,赶紧麻溜儿地下来啊,师傅说晚了堵车。”古兰陵在电话里面气若游丝地道。
  叶淮吓了一跳:“兰陵,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嗯。”古兰陵哼哼,“我生的是睡眠不足的病,已经病入膏肓了,恐大去之期不远矣。”
  “呸呸呸,大过年的,你别胡说。”叶淮连忙道,“怎么你昨天晚上也熬夜了吗?”
  “那是当然。”古兰陵有气无力,“别人考研准备一年,我考研准备一月。好不容易过了初试,我选的导师又是个出了名的灭绝师太,听说复试难度更高,我不拼命能行吗?”
  “哦。”叶淮同情地道,“那我不跟你说了,你抓时间眯一会儿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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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2月10日8:00长沙市区
  “秀儿,你收拾好了吗?”孟梅辉敲门。
  “好了,好了。”苗秀儿的声音在房门后面应声响起,声音中透着惊慌,还夹杂着一阵噼里啪啦书本落地的声音。
  孟梅辉一拧把手就推开了房门,苗秀儿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书本,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连忙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梅辉。
  “你又天不亮就偷偷爬起来看书啦?”孟梅辉佯怒,“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口吃不成胖子,一天学不完知识。你才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这样没日没夜地看书,不注意休息怎么行呢?亏你还是学医的,怎么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呢?”
  苗秀儿把书一丢,站起身来扒住孟梅辉的肩膀撒娇:“梅辉姐,好姐姐,我没有起来很早,也就刚起来几个小时。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上过学,虽然跟着族里面的长辈们学了一点医术,对考试却是一窍不通。这样下去,我怎么能够考得上你们学校呢?要是考不上,以后我又怎么跟你一起开诊所呢?”
  “开诊所的事情还早着呢,我都还没有毕业,你操心那么长远干什么?你还小,不用急着今年就考大学,等两年再考,年纪正合适。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勤奋,花三年的时间,还怕补不上以前拉下的知识?”孟梅辉叹了一口,摸摸苗秀儿的头发,“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不肯学习,让人心焦,怎么我们家的孩子勤奋过了头,也还是一样地让人心焦呢?”
  “好,我都听我姐的。”苗秀儿大眼睛一闪一闪,“梅辉姐,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我生你什么气啊?还不赶紧收拾了,咱们马上赶去火车站。兰陵他们可是一早的火车到家,你不想早点看见他们吗?”孟梅辉无奈地道。
  “想啊,我早就想他们了,特别是阿遥哥哥,也不知道他好点没有。”苗秀儿转身抱起地上的书,“我早都收拾好了,再把这些书装上就行。”
  “你回去过年还要看书?”孟梅辉震惊了。
  “我不多看,就晚上睡觉之前看看。”苗秀儿举起右手发誓,“那个时候安静,看书效率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要浪费时间嘛,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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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2月10日11:00湘乡新胜村
  冬天的中南山村,冰封雪锁,触目茫茫,到处都是银白的世界。但是在群山之中的叶氏宗祠里面,却是另外一番热闹景象。
  宗祠深藏在群山之间,朔风不到,气候也比外面要温暖一些,这个时候村子里面还是冰天雪地,玉树琼枝,宗祠周围却已经开始雪融冰消,流水滴翠了。
  宗祠宽大的院落里面张灯结彩,前院摆起了数十张圆桌,后院架起了四、五个灶台,正在准备大宴宾客。又有数十个人络绎不绝地前后往来穿梭,知客的知客,备菜的备菜,大盘小盏运送不息,一派繁忙喧嚣。
  后院是厨房重地,猪、羊、牛、鸡、鸭、鱼……各类食材堆积如山。灶上柴火不熄,数口大锅同时开工,蒸煮炖炸,热火朝天。靠墙的地方还用凳子和木板搭起了一张临时案台,上面十几个大盆一字排开,准备着盛菜。
  在院子的角落里面,陶默守着一个比他人还高的蒸笼,正在帮忙煮饭。
  陈天水瞅个空子钻了过去,笑道:“阿默,忙着呢?”
  陶默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嗯,忙着呢。”
  “你在忙什么?”陈天水用力憋住笑,“忙着当厨神呢?”
  陶默一下子站起来:“你少看不起人。我师傅说了,饭为百食之源,就好象盐为百味之源一样,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功课。作为一个厨师,必须要先学好了煮饭,才能够谈得上其他。”
  “别别别,你别误会,我可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陈天水连连摆手,“我就是替你着急。你说你光学煮饭都学了一个多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师,那要等多久才当得上真正的大厨啊?”
  “那不着急。”陶默嘴上说着,脸上却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师傅说我天赋还行,只要肯好好学习,熬个一年半载的,肯定能出师。”
  “什么?”陈天水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喷了,“光是煮饭,你师傅就要让你学一年半载?”
  陶默嘴硬:“那有什么?我师傅可不是一般人,是真正的易牙传人,全都是看在苏叔叔的面子上面,才肯收我入门的。他对我要求严格一点,这也很正常。”
  “可是当初咱们商量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呀。”陈天水发愁道,“你学厨就图一个好找工作,能够自由自在地环游世界,又不是想当烹饪大师。现在你把门槛弄得这么高,按照你这个学习进度,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环游世界啊?”
  “这个……”陶默眨眨眼睛,结巴了,“哎呀,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就是觉得苏叔叔认识的人多,关系广,就问他有没有学厨的师傅介绍。谁知道他一上来就介绍了一个这么高杆的,我总不好意思不识抬举吧?”
  “你不是不识抬举,是烂泥不想上墙。”陈天水道,“要不然,你把这边的关系退了,再到新东方去随便学学?我告诉你,你要是一直陷在这里脱不开身,我可是不会无休止地等你的,我就自己环游世界去了。”
  “你小子,这么不讲义气!”陶默掏出饭勺就当头给了陈天水一下,“你敢丢下我一个人去,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的。”
  —————————————————————————————————————————————————2018年2月10日12:18湘乡新胜村
  几经忙碌,盛大的宴席开始渐渐成型:花朵样式的食盒装入各色零食,摆成拼盘;一斤左右的土鸡,整鸡剖去内脏,码料蒸熟,连盆呈上;大块的带皮五花肉,先下锅把皮烫皱了,再连皮带肉地煮熟,切成厚片,一片一片地码在咸菜上面;鱼塘里面现网的鲜鱼,剖开洗净,下锅炸一下,捞起切段、码料、浇汤,大盆装起;还有当地摆席面的头菜蛋卷,先选肥瘦相间的土猪肉剁碎,拌上淀粉佐料,和匀蒸熟,然后把鸡蛋摊成蛋皮,铺上肉馅,卷成长条,再一刀刀横切成一个个红黄相间的鲜艳小卷,围成一圈一圈的码进碗里,看着特别喜庆。
  院子中间的主桌上面坐了十一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穿汉族服饰的,也有穿少数民族服饰的,正中间的主位却空着。
  等到所有的人都入座完毕,坐在主桌次位上面的中年男子便起身举杯道:“各位乡亲,各位八族的朋友们,大家新年好,欢迎来到新胜村。我姓苏,名洗硏,承蒙各位不弃,让我来做今天这场团年宴会的主持人。我首先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就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在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八族先祖的魂魄已经全部被引渡,从此以后,八族族人就可以拥有正常的寿数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席间便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每个人都激动不已,不少人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苏洗硏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以后,才又接着道:“今天,我们大家从天南海北聚集到这里,欢聚一堂,共庆新生,但是席间还缺了一个人。”
  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苏洗硏又道:“没错,这个人就是共工族的族长,宫铭遥。他为了我们在座所有的人,舍生取义,身受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他虽然没有出席今天的宴会,但我们的第一杯酒,却要先敬这位英雄。现在,就请大家和我一起举杯遥敬,衷心祝愿他早日康复。”
  萧琢瑒等人都坐在主桌旁边的次席上面,苏明光坐主位,旁边依次是萧琢瑒、凌风、叶淮、古兰陵、孟梅辉、林小萌等。
  苏洗硏在上面讲,凌风就把头凑到萧琢瑒旁边悄悄讲:“苏教授说场面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难怪他能够当上副校长。我听得真的好想吐。”
  “你吐什么吐?难道这第一杯酒不应该敬阿遥?”萧琢瑒很是不满,朝他瞪起了眼睛。
  “应该,当然应该。”凌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对谁吐槽,吐槽什么,赶紧见风使舵地道,“我只是觉得,他敬酒就敬酒,用不着把话说得这么肉麻嘛。”
  “哪里肉麻?我觉得苏教授说得非常诚恳啊!简直句句都发自肺腑,于我心有戚戚焉。”萧琢瑒严肃脸。
  “嘎?”凌风愣住了,半晌才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勉强道,“不好意思,我的智商好像下线了。”
  看着他那副尴尬的模样,萧琢瑒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风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叫道:“好啊,你耍我。”
  “不耍你耍谁?我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平时可遇不到你这么好耍的人。”萧琢瑒笑道。
  “琢瑒哥,你回来都一个多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叶淮道,“阿遥的情况有起色吗?”
  “没有。”萧琢瑒摇头,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他身体上面的伤早就好了,可就是醒不过来,孟叔叔也束手无策。”
  “那有没有医治的方向呢?总不能听天由命吧?”叶淮道,“释魂以后,我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怎么关心他,真是不好意思。”
  萧琢瑒摇摇头:“孟叔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只能通过药物和针灸来刺激他的神经,防止萎缩。”
  “琢瑒哥,你放心,阿遥那么好的人,会得到上天庇佑的。”孟梅辉道,“释魂回来以后,我和秀儿一直在查各种资料,还有叶淮、兰陵、天水、阿默,大家也都在通过不同的途径努力,希望能够找到医治阿遥的方法。凌风说他打算年后再跑一趟舜帝陵,看能不能联系上舜帝,问问他老人家有没有办法。虽然这些努力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是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去舜帝陵?”萧琢瑒不解,“舜帝又不会治病,找他干什么?”
  “不找他找谁?”凌风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要不是他们当年失算埋下了祸根,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阿遥的伤当然要找他负责了。”
  “你还真是赖上他老人家了,这样你都能扯!”萧琢瑒忍不住失笑,“谢谢你们。不过没有关系,阿遥的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好的,我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睡一年,我守着他一年,他睡一辈子,我就守着他一辈子,也无所谓。”
  没有人说话,众人都是一脸的沉郁。
  “好啦!事已至此,难过无用,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萧琢瑒举起杯子朝着众人一晃,“咱们兄弟姐妹难得聚会,大家不要老说不高兴的事情了,都给我说说你们高兴的事情,我过后也好说给阿遥听,让他也高兴高兴。”
  说完,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哪里用得着你说。”凌风也兴头起来,跟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道,“我们自己去跟他说。我们早都商量好了,这次回来要多住几天,好好陪陪你和阿遥。”
  “好啊,那我们这个年可就过得热闹了。”萧琢瑒高兴地道。
  一场团年宴吃得宾主尽欢,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直到月亮出来了,室外气温猛降,大家才酒足饭饱,散席各自回房。
  凌风和叶淮一直住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才依依不舍地启程返回杭州。萧琢瑒把他们送到门外,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转身打算回屋。谁知道他身子一侧,眼角突然瞟到一抹浅红。
  他停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转角处的一树春桃,树杈上面冒出了几个零星的花骨朵,浅浅地红着,虽然单薄,却甚是喜人。萧琢瑒心中一动,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捧着走进了宫铭遥的房里。床上的人依然在沉睡,俊雅的脸庞光洁如玉,一双睁开时会微微斜挑的桃花眼紧紧闭着,显得睫毛特别地长。
  萧琢瑒走过去坐在床边,将那朵小小的桃花放在他的枕畔,凝望着他的脸,低声道:“阿遥,你已经睡了快半年了,还是没有醒。你睡得倒是舒服,我们可就苦了。这小半年里面,兄弟姐妹们出生入死的,再加上有舜帝帮忙,总算是把八族先祖都引渡走了。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几次都差点儿回不来。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想,我们要是回不来了,你可怎么办呢?每次这样想着,我就又会生出无穷的力气,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大家也都很关心你,过年的时候,凌风他们几个留下来住了好久呢,还和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蓝欢的底细,苏教授已经调查清楚了,原来他并不是蓝家的后人,竟然是蓝喜偷偷抱养,用来假充亲生儿子的。当年蓝喜的夫人怀了孕,蓝喜高兴得早早地就通知了大家,谁知道他夫人在生产的时候遇上难产,大人和孩子都伤得很重。孩子夭折了,蓝喜的夫人也失去了生育能力。蓝喜眼见自己从此不能再有孩子,担心以后大权旁落,就瞒着所有人抱养了蓝欢,对外面只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又怎么能够想得到,蓝欢竟然恰好是启的后人呢?蓝欢他们家族有一种叫做‘魂印’的秘法,直系血亲之间可以通过这种秘法,将一个人的记忆传递给另外一个人,两个人之间甚至不必见面。当然,这种记忆的传递也有限制的,就是一个人一生之中只能够传递一次、接收一次,而且传递完成之后,传递出记忆的人马上就会死去。我们不知道蓝欢是在什么时候接收到他们家族的记忆的,但是可以肯定,蓝欢在接收到记忆之后,就已经知道了镇水九鼎的全部秘密,只是他家族凋敝,孤立无援,空有方法,却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攫取八魂,才不得不潜伏下来,等待时机。如今八魂这个隐患算是彻底消除了,只可惜蓝欢没有后人,他死之后,启族也就彻底断了祭祀。大家相识一场,想到这些,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呢。”
  “还是再给你说点高兴的事儿吧。释魂之后,大家都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兰陵准备继续攻读博士,年后就要复试了,她现在随身带着书,天天都在书海里面奋战。比兰陵还要刻苦的是秀儿,那小姑娘一心想要考上梅辉他们学校,以后好和梅辉合作开诊所。梅辉之前因为祭鼎休学了半年,现在已经复学了,课余时间就给秀儿当补习老师。天水也回了村里,继续做他的木匠,等着阿默学成出师,好和他一起去环游世界。最好笑的是阿默,他本来想随随便便学个厨师混碗饭吃,结果被苏叔叔糊里糊涂地介绍给了易伯伯做徒弟,现在天天把他往烹饪大师的方向培养,搞得他苦不堪言。”
  “还有凌风和叶淮。叶淮之前就签订了浙博的工作,现在还是回去杭州上班。凌风却因为报道时间太迟,丢了上海的工作。不过那小子狡猾得很,说他是因为家族任务才丢了工作的,硬磨着苏叔叔动用关系,又帮他在浙江省图书馆找了一份工作。收到入职通知书以后,那小子简直要乐疯了。你猜怎么着?原来他被分到了古籍部,工作地点正好在西湖边上,离叶淮的单位只有几百米。这一来可苦了叶淮了,凌风借口单位福利不好,没有宿舍,工资又低,竟然硬是挤进了叶淮的宿舍去住着,天天指使叶淮伺候他,闹得叶淮是有苦说不出。不过我看他俩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萧琢瑒说得滔滔不绝,宫铭遥却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神态安详,一言不发。萧琢瑒看着他枕边那朵桃花,浅红粉润,和宫铭遥的嘴唇一个颜色。可是这双嘴唇却一直紧紧地闭着,任凭他怎么说,也不见回应。
  萧琢瑒突然悲从中来,感觉两只眼睛一阵酸胀。他连忙起身走到窗边的书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碧绿的茶水盛在雪白的瓷杯里,冒出丝丝白烟,衬着房间里雅致的布置,本来应该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萧琢瑒却看得心中无限悲凉:这么美好的时光,这么美好的人,却是魂梦难通,咫尺天涯。
  萧琢瑒胸中涌起一股愤懑之气。他端起杯子,对着杯子里面的茶水,好像那就是宫铭遥的脸,一字一字狠狠地道:“阿遥,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你要是还不醒过来,我就带着你一起回长白山跳天池。我看你是在这里睡得太舒服了,才不愿意醒过来,那我们就到天池里面洗个冷水澡,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给你一点刺激,让你早点清醒。”
  萧琢瑒说完狠话,便举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好像在展示他坚定的决心。
  就在这个时侯,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了轻轻的笑声,接着有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那道声音细微、低沉,却清朗温润,犹如玉鸣铮铮,正带着一丝笑意嗔怪地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你就不能再多给点儿时间吗?”
  “当啷”一声,茶杯从萧琢瑒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然回头,却在瞬间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
  寒冬过去,小桃初绽,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