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柒柒小木      更新:2021-10-21 23:24      字数:2439
  我忘了曾经在谁的手里抢过一本杂谈。
  既为杂谈,自是有趣的没趣的情爱的无爱的皆要载一点。
  记得我翻看的第一节小故事,正点得很,既为情爱又为有趣。写的是一对男女,从青葱少年相伴相爱,待到婚嫁之时,却因门第成见,惨遭拆散。最后双双殉情,化成蝴蝶厮守。
  看得我愈发坚信,这本书抢得物超所值。便带上求学若渴的心思,继续翻看第二节小故事,温水煮青蛙。
  这个故事蕴含的禅机超乎想象,可渗透到生活及情感的任何一面去。
  自然也包括北笙眼下待我的态度。
  我眯着眼掐指算了算日子,他又有十几日不曾露面了。
  仫崖比我思念更甚,少年老成的叹了一口气:“是十二日。”
  “什么?”我放下手里的戏本本。
  这戏本本,据仫崖交代,是北笙那日特意夹在圣贤书中,一道放进书架的。说是,等我无聊了,大可玩一把翻箱倒柜的戏码,也算是乏味中的一点趣味。
  翻箱倒柜可不是个体面事,本上仙这么一个高雅人,自是不能沾惹。
  便指使仫崖替我翻箱倒柜了一把。
  这浑小子,指使起来格外顺手。果然寻出了三四本,却没一本吸引人。
  北笙这偏向,啧啧,好不入流。
  “什么十二日?”我半途而废的合上戏本本,又问。
  仫崖忧思道:“姨父走了十二日。”
  我哦了一声:“有吗?”
  他忽地将眼打斜了与我痛心道:“姨母这不关心的样子,连周生都看下去了,难怪姨父走了就不愿再回,定是,定是瞧上了别的狐狸精。”
  我忽闪忽闪,仫崖一席话,如有醍醐灌顶之功效,便摸了摸这小人的头,善良道:“这件事,你真还怪不得姨父。他并未瞧上陌阡的狐狸精,乃是陌阡狐狸精主动投怀送抱。”
  仫崖惊世骇俗一脸。我才记起,这种话不该同这个年纪的他钻研探讨,又道:“你今日为何不去私塾?”
  仫崖惊世骇俗的脸瞬间转为愁云惨淡:“无人送我去。”
  我奇了:“刘妈妈呢?”
  “刘妈妈腿病又患了,近几日都不能出门。”仫崖摆摆手道。
  竟有这等好事?
  我麻利的起了身。
  李三姐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且我又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准我单独出门。
  周宅仅四人,李三姐为补贴家用,早于一月前,开始接绣庄绣花的针线活。夫人亲自动手,云丫自不敢闲着。虽绣不出让绣庄满意的花样,理线、滚边、熨烫也还在行。主仆二人除去吃喝拉撒睡,便繁忙到不出内卧门。
  刘妈妈倒时常的出门。
  譬如昨日,她就去集市采办了李三姐要的胭脂。
  再譬如,家里花样绣好后,亦是她用篮子提着送到绣庄,领回银子的同时,再又领回一批新订单。
  还有每日接送仫崖去私塾的事,无一例外全靠刘妈妈奔波。
  我曾提议,可让我领下接送仫崖这摊子事。
  李三姐死活不肯,说从来没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日日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不成体统,我周家再没落,亦是书香门第,这等辱没斯文的事,断断做不得。”
  我这才晓得,她忌讳的不是无人陪我出门,乃人世间的三从四德。
  听闻,这个东西就同孙大圣头上的紧箍咒,箍了世间女子几千年,自然不是我一番道理就可更改的。
  便日日翻看北笙留下的戏本本,且让她们繁忙她们的。
  李三姐这个良家妇人,三从四德看得重,儿子读书看得更重。
  我去内屋找她时,她果然心烦意乱绣不出花。
  我装作不知内情,故意同她讲仫崖的聪慧,以及好学。
  “启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末了,我道。
  李三姐唉声叹气:“我一个寡妇,是不便上街的。”
  我嗯嗯点头:“不若,让我换了云丫的衣裳,扮作婢女送仫崖去私塾?”
  李三姐一愣,又一喜:“好法子。”
  我亦觉得好。
  仫崖要去的私塾,与集市背道而驰。
  我唯有诓骗他,姨父在同我们躲猫猫,若我二人能在集市里将姨父寻到,姨父就与姨母一般,留在周宅日日陪他。
  仫崖傻乎乎的很好骗:“姨母,我们定要找到姨父。”信誓旦旦的与我击掌为盟。
  我求之不得,牵了他正要走,身后飕飕两道冷风,手里忽地一空,仫崖这大小子就被冷风卷着飘出半丈远去。
  我心下一凉,这股气息,不是人类。
  “小姑娘,竟然没被吓跑。”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般砸下,我顺声寻去,有黑影闪过。再看,竟是人身鬼相,果然是异类。
  仫崖瞟出去时已成昏迷状,此刻正躺横了悬浮着,它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在仫崖沉睡的脸上划过:“啧啧啧,下凡历劫的神仙,味道就是鲜美。”
  一个冷颤天旋地转的袭来,这是什么妖怪,竟可识破仫崖的身份?
  顿是慌了:“放了仫崖。”
  “嚄,还没跑?”妖怪瞪了我一眼,“你这个凡人胆子倒挺大,可惜是个凡人,我吃了你,也不会长胆子。”它道。
  我一愣,它认得仫崖是神仙,为何认不得我?
  “呦,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有意思。那就拿你当餐前点心用了吧。”
  一声狰狞,这妖怪就扑了上来。
  我吓得要念术,这才记起我此刻不是神仙,双腿顿是一软,整个人就很没出息的栽了下去。
  仫崖呀仫崖,你与我今日葬身此地,万莫再说谁害了谁,总归是一起魂飞魄散,黄泉路上不孤单。
  心中感慨后,眼一闭。
  蚀骨灼心之痛未降临,却听得一个凄厉的声音,再是电闪雷鸣,尔后,是一个女子重重的叹息。
  “你什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这个声音?我睁眼一看,矜持、面子统统比不上劫后余生的喜悦,便是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子棋姐姐~”
  我晓得伍子棋在人间,却不晓得她在人间开酒馆。
  仫崖还未醒,伍子棋给他找了一张软硬适中的床,转身便与我在酒馆后院的茅草棚下,喝酒闲聊。
  我不记得她的酒量竟然这么好,我从她最后一次离开凤凰山讲起,一直讲到今日差点蒙难。她无有插话,只是断断续续喝了五坛酒。
  “我倒想见见你口中的这个北笙太子。”等我说完后,她端起满满一碗大饮一口,“能得绥风信任,四海八方可不多。”
  “你说那凡人是伍小芷的孩子?”她放下碗,眼神迷离,“叫仫崖吗?呵,伍小芷的孩子都可下凡历劫了,可见我真是老了。”
  她忽又笑了:“说来,我已有许久不曾回凤凰山。小柒,你说,绥风他,他可也如我一般的老了?”
  伍子棋在神仙里头属超凡脱俗的那一拨,却是不想她,超到了这等境界。顿是难过的笑笑:“子棋姐姐,说这些之前,你可否先告诉我,袭击仫崖的是哪路妖怪?指名道姓说要吃神仙,这胆子忒狠了些。”
  “魔族猰貐嘛,从来都是个狠角色。”伍子棋轻飘一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