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柒柒小木      更新:2021-10-21 23:23      字数:2535
  娘亲同爹爹搬去凤凰山的第二个年头,子墨爹爹开始吐槽娘亲两幅面孔示人。那会子,山里既无绥风这个老的,亦无我们九个小的,有且仅有他们四个青壮年。邪了个门的是,爹爹同子墨娘亲两边不沾,持以中立。
  子墨爹爹痛心疾首,城门失火殃及鱼池,早晚而已。
  我觉得此话在理,虽则娘亲待我是一贯的宠溺迁就。
  子墨爹爹乍然一惊,乍然一喜,最后,当了三百岁的我,乍然哭得像个孩子。
  我愣上一愣。
  子书姐姐近日从下界带回一本新书,我满心欢喜,翻了几翻,却无关才子佳人月下私会,亦无关红杏出墙会情郎,兴致顿失。强打起的精神也只听了个概概,晓得是个叫范进的书生,旁人迷恋美人,他迷恋科考,长年累月的考,长年累月的落第,乍然有一日,忽地中了举人,情绪冲到头顶一把没绷住,喜极而疯了。
  由此及彼,小小年纪的我不得不忧愁子墨爹爹会否步那凡人后尘。犹记每每闹心哭泣,娘亲总会往我嘴里塞一颗棉花糖,再苦的凄凉事也架不住棉花糖的甜蜜,怏怏举了白旗。
  美中不足是我将身上最后一颗棉花糖,赶在子墨爹爹嚎啕大哭前默默吃掉了。念起绥风前几日教过我的那些皮毛,便大胆念了个诀。
  三脚猫的功夫,到底办不来求仁得仁的事,我将手心里多出的毛毛虫捏了捏,能变出个形似,亦是难能可贵。为了挽尊,我又不无宽慰道。
  子墨巴巴来看我,迎头见此阵仗,二话不说先哇了一声,吓得我手心里的毛毛虫又嘭的一声,变了回去。
  小柒,你,你要欺负,就欺负我吧,莫要,莫要欺负我,我爹爹。子墨抽抽噎噎的样子,我记得格外清晰。
  不带夸张的形容,一万岁之前,我就是笃定,伍子墨日后若没了我替他周全,定会过得凄风苦雨。事实证明,毫无由头的笃定截然就是一坨狗屎,总有一日,它会令你灰头土脸。
  庆幸,子墨爹爹只是大大悲伤了一把,并未走火疯癫。等了小个把钟头,他拾掇拾掇,就赏给我与子墨一人一捧棉花糖。
  子墨爹爹说书的天赋亦是那回被我发掘得淋漓尽致,比子书姐姐的范进中举不知韵味酸爽几多倍。
  故事起于一个临近月亮最圆的日子里,天君略略有点念想女儿,派下一等仙君给子墨娘亲捎来一封老父凄凉的亲笔书函。
  子墨娘亲看信思过往,泪水涟涟。包袱不打,拽上娘亲团了一个风驰电掣的云头,风驰电掣的跑回去宽慰老父。
  子墨爹爹吸了吸鼻子,说好住足一月才归,半月刚过,就归了。
  私以为,这很稀松平常。
  爹爹不总揶揄,女人心海底针。虽则忘了同他问问,这个海乃东南西北中的哪个海,可即算是辖地最小的北海,一根针扎进去,谁能保证伸手就可将其捞到?
  子墨爹爹咳了咳,一张老脸呛得铺天盖地的红。
  我最瞧不得,讲故事讲得婆婆妈妈的人。
  他讪讪一笑,紧锣密鼓往下讲。
  娘亲自诩不及爹爹漂亮,难免不把他看得严格些。子墨娘亲出身天族,且有天君爱女的尊荣,比颠沛流离的孔雀多出几分自命清高,总总不为过。虽则她心里对子墨爹爹要紧得很。
  子墨爹爹愈发皮实,得了便宜不卖乖,日日里同爹爹吹嘘自己驭妻如何如何的有道。这般形容,很不子墨爹爹。然,人不风流枉少年,他那会子一心一意追求着少年的滋味,难免会破格些。
  爹爹曾喝多不慎说漏过嘴,我上下贯通,便恍然大悟了。
  这两只五彩凤凰,成婚前,曾同时看上南荒一只百灵鸟。无疾而终的因由,饶是醉酒,爹爹也紧咬牙关誓死捍卫不说。
  难得娘亲不计较,我何必好奇?
  只晓得,娘亲同子墨娘亲提前半月回到凤凰山,迎头撞见爹爹与子墨爹爹同那只百灵鸟把酒言欢畅意人生的热闹场面。
  娘亲哼哼,火辣辣一鞭子,抽得爹爹酒散人醒,斩钉截铁留下一句“你莫要后悔”。爹爹冷汗涔涔,化作凤凰一只,马不停蹄的追妻去了。
  百灵鸟唏嘘,这是个悍妻呀。
  子墨娘亲仪态万千款款前去打了声招呼,淡淡然道,孔雀一族的骁勇善战在四海八方是有些名头的。
  爹爹将娘亲追回后,大半年不敢在人前提“百灵鸟”三字。子墨爹爹反之,时常去南荒探望一番,尽显得意之风。这般持续了个把月,一个温情脉脉的夜里,爹爹同娘亲正在双修的紧要关头,一个凄厉男声堪比晴空一声霹雳,在凤凰山震耳欲聋的回荡着。
  爹爹骇然,娘亲卧在他身下急吼吼道:“旁人驯夫你操什么心?莫停!”
  娘亲咯咯的笑,她倒是什么都不瞒我。
  伍子墨不辞而别,她同我作伴的那些夜里,时常抚了我的脸柔柔道,对付心爱的男人,莫要清高,就得有一腔见不得他看旁人的妒火,与私下里懂得乖巧承欢的温顺。
  子墨爹爹控诉的两副面孔正是这套路子,因子墨娘亲决然毅然舍去清高,从娘亲那儿学以致用,一举就将自己夫君驯得同爹爹一个德性而遭他记恨。
  可见,这套路子是贼管用的。
  我决定拿它对付对付北笙。
  北笙并非我心爱的男人,妒火嘛,显然是没必要;至于承欢,想想,还是算了。挑挑拣拣,剩下乖巧与温顺。
  索性,眼一闭,开天辟地头一回主动将脑袋靠在了北笙肩上,娇嗔着:“北笙,土地托我将山神婆婆的房子修葺修葺。你也晓得,初始,我与土地闹得甚是不愉快,难得他识大体,肯同我交这个好。我自不能拂他的意?你看这样可好,我先承土地的意,再去九霄云天,行吗?”
  北笙闷哼一声,顺势就将我搂入怀去,两只手在我后背上使劲的揉呀揉,恨不能就这般生生将我揉进他身体里去。
  “什么行不行的,你拿主意便是。”北笙浑身打着细小的颤,“只要你愿与我这般好,去不去,也无甚紧要?左不过是我辛劳些,日日来回的跑。呵,反正,我也让你欺负惯了。”
  我口水咽了咽,幸好将“承欢”的路子剔除掉了,否则,依了现下他这般激动难耐的情绪,不把我啃个精光,怕是脱不得身。
  “你且放心。”我正暗自庆幸,北笙呼呼又道,“仫崖既是你的外甥子,那便也是我的。陌阡大姨父尚可偏心,我这凤凰山的小姨父岂可甘居人后,坐视不理?”
  吖?凤凰山的小姨父?
  他,他不会是想要我承欢吧?
  “小柒~”伴随这声骚骚的闷哼,北笙一把将我扑倒在榻,我还不及反应,他的头已埋进我颈窝处,“春宵苦短,你我抓紧点。”
  事后,想想都头痛。
  那等情境,我要么半推半就,从了;要么贞洁烈女,不从。不晓得我为何要哇哇大喊:子墨,救我。
  最最令我范进中举的是北笙。
  他一把将我捞起搂在怀里,如从前娘亲那般,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柔声软语道,小柒,莫要哭了。我不过是见你同我玩笑,才将计就计的与你玩笑了一把。唉,是我不对,你莫要再哭。我晓得了,日后,只能你同我玩笑,不能我同你玩笑,记下了,记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