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柒柒小木      更新:2021-10-21 23:23      字数:2590
  土地老儿不慎失言且还经不住我穷追猛打,干脆仰起脖子做出一副欲将九霄云天望穿的姿态,可惜我今日心思急,唯有召出七星剑。
  四海八方九霄,神器,就是脸面。
  七星剑前身乃赤焰杖,赫赫有名的远古神器。绥风在锻造七星剑时,恐我灵力不够,驾驭不住反被它操控。这等事,并非没有过。绥风舍不得细说,我兴趣原就不大,也懒懒的不做追问,想来,应是一个悲伤的结局。
  总总,绥风是费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赤焰杖灵气作三七分,七分锻造成我手中的七星剑,三分幻作赤玉凤佩。
  那日在蓬莱,仫崖所见权杖影像,实不过七星剑同赤玉凤佩相互感应现出的赤焰杖原形。
  远古神器露面,绝非好事,然这不好事到底指什么,绥风三缄其口,至今未同我讲。
  我晓得我执拗不过他,不讲,我也不稀罕问。
  眼前,这位见我从来只会端起架子倨傲的土地老儿,一见七星剑,混沌健硕的老脸,恐得有一匹,喉咙冒烟似的阵阵颤音,颤到我几近要耳聋:“你,你,你,我,我,我是神仙!”
  我眯了眯眼,是个识货的。淡然笑笑:“人尽皆知的事,不劳多言。”
  小老儿闻言,眼珠一沉,面如死灰,我闭了眼,横直竖劈一剑,天空顿是风起云涌,四面气流急速拧成一股,霸道且强悍。直接卷起土地老儿从哪儿到哪去。
  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不过尔尔。
  我挥一挥手,团云跑得飞快。
  凤凰树到底还是让我找到了。
  飞身从云团跳下,双脚一着地,就感夏风轻轻过,树叶沙沙响,虫子嘤嘤嗡嗡,很是充盈。那晚月稀夜浓,我看得不太清晰,此刻,独站其间忍不住慨叹道,好喧哗一个后山。
  凤凰山且有三人粗,长在一堆矮藤里,我不记得那夜有过矮藤挡道,莫非是我眼疾看岔了?
  飞身跨过,沿着树身绕过一圈,不闻人烟。
  我举目四望,偌大一个凤栖,凤凰树自不会只此一株?我这错的几率有点大。还是把兔子仙召来一问清楚的好。
  我施术变出一只冲天炮,在凤凰山,爹爹每每出其不意回来,我若去了林子深处不在,最后总总是被他一支冲天炮召回去的。
  从来只有旁人召我,今日可让我召旁人,略略有点小激动。
  我攥住炮筒,正要点火,一根藤条趁我不备,咻的一声从地头里钻出来将我捆到结实。藤条枝节光速长出四片叶子,一片负责封口,一片负责蒙眼,剩下两片一左一右各掩一耳。
  一时之间,我这么个聪明伶俐人稀里糊涂就被弄得又瞎又聋又哑。手段不要太齐整。
  虽说凤凰眼力不行,感知尚算灵敏,藤条令我施展不了法术,便屏息凝闻。风中气息越发浓烈,当是有人在慢慢朝我靠近,且这人,分外陌生。
  不多时,那人已近到我身边,一只厚实大手在我腰间落下,我脊背阵阵发凉,扭了几扭亦是白费力气。我被他轻而易举提起,再扛上了肩头。
  这,这个情形,好生眼熟,我打了个寒颤。
  子棋姐姐有次偶来凤凰山,带了一本新淘的折子戏回来。她本非热衷此道之人,不过是见我有此癖习,顺手捎回来便宜我的。
  依稀记得,戏本子上有段描述与眼前光景颇为相似。
  说的是山匪头头渴望娶亲,良民不愿嫁女,头头带着小喽喽一路长驱直入,进村强抢压寨夫人。逮着一个漂亮的,便是捆了堵耳塞嘴蒙眼,扛肩,上山。
  莫非?一个激灵闪过,莫非这贼人也有闲聊无事就钻研戏本子的癖习?
  唔,这个癖习,好哇。若他不捆我,我倒不介意同他秉烛夜谈,来一场学术上的大探讨。
  可惜,道同路子不同亦是不相谋也。
  我正自得其乐,平地忽起飓风一阵,娇小如我,轻而易举就被刮跑了,紧着,安安稳稳落到一个人怀里,这个怀抱略略有几分熟悉。
  少顷,四片恼人的叶子同藤条一道消失了,我睁了睁眼,果然是北笙。冲他笑了笑,他脸上阵阵发青,我虚虚挪走目光,转头去寻山匪。
  扛我做压寨夫人,不晓得是个什么来路?
  我怀着小期待,低眉去看,却只见地上血肉模糊,莫说辨清模样,饶是这一眼,就令我作恶。
  六万岁飞升上神者,其修为灵力自是不可小觑。然我也未料到,竟可惨烈到这般地步。总总是被骇到了。
  再看北笙的脸,可怕且陌生,全无素日半分款款深情在,一双冰眸似要对我严加拷问,这个人,已非夜探我寝殿的温柔神君。
  我越发惊骇,身子忍不住小小的颤了颤,支吾道:“北,北笙,你,你回来啦?”
  神君之怒,莫问出处,一声“你可晓得你在做什么?”问得我毛发喷张且根根分明。
  此事,我自然是晓得的。
  玉佩遗失,除去一个伍小煜未让我多加提防外,有且仅有兔子仙和精卫头领近身同我讲过话。他二人虽非与我相熟多久,然也是信得过的,伍小煜本也不做怀疑,若无那泡屎,便是圆满得不要再圆满。
  我垂了垂眼帘,诚实作答:“我就是想知道,背后使唤伍小煜的是不是子墨。现下看来,属我多心。回头还得好好同伍小煜问问,莫让他被人蛊惑,搞出一个盘根错节的事来。”
  北笙的脸顿是恼了,放下我,袖子一甩,人便去得无影踪。
  我举起两只手相互抠了抠,被捆的人明明是我,我都不气,他气什么?
  久不露面的白鹤速速收起翅膀,化作少年。
  我将他好生望上一望,果然不是我眼疾,这少年一显形,身子真在微微抖瑟。
  眼见我这般困惑,少年堪堪一笑:“我跟随殿下两万年,你是第二个让他如此动怒的人,你果不简单。”
  我收起讶然,讪讪一笑也难掩心中好奇,便踮起脚同这少年郎谦虚谦虚:“谬赞,谬赞,本上仙愧不敢当。嗯,敢问仙童,第一个吃螃蟹的,为何许人也?”
  白鹤少年拘了拘眉,双手环胸一抱:“你不会想知道的。”说罢,同是弃我扬长而去。
  我斜依在门扉上,怅然若失的掂着失而复得的赤玉凤佩。
  兔子仙端着一盘点心匆匆前来,脸上且奇且怪:“太子殿下每每见到小柒,眼里尽是小星星,今日这星星为何换成了刀子?”
  我哈哈一声干笑:“星星?你当他是银河呀?”兔子仙据理力争,我手一挥,扶住额头,略显疲困状:“我累了,回屋睡个回笼觉,谁都莫要来吵我。”
  兔子仙举头望望天,满腹嘀咕:“午睡就午睡,说什么回笼觉。”似有非议。
  我无心与她斗嘴,捏着玉佩入屋找周公。
  我同周公关系从来没有过不愉快,翻上两个身,总总是能见着的。这会子,翻了十个身也无济于事。脑子里尽是兔子仙的话。
  她今日倒没说错,北笙望我的眼神从前有无星星,我虽不晓得,但如今这眼里搁刀子是真的瞧出来了。
  这北笙,一会,撩妹撩得肝脑涂地亦不手软;一会,视为陌路正眼都懒得一瞧。这哪是真心要同我谈情说爱,这明明就是三日新鲜。
  我心口里腾地生出一股气,越发睡不下,刺啦啦又翻了个身,双眼一落地,灵魂顿是吓到出窍,颤颤巍巍指着床头面容憔悴的神君,骇道:“北笙,你……你何时……何时立于我……我床侧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