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么多年的悲哀依旧存在
作者:深涩      更新:2021-10-21 23:21      字数:3072
  九号早上六点起床,换上一身黑色运动装,穿上黑色的球鞋,将头发高高挽起,戴上大大的墨镜,遮住了这几日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的连粉都不必要打了,梳妆台里整齐放着的两张来往凉山的火车票,她看着那票面印着的徐滔两字还是止不住的心酸。
  这个男人啊,走的每一步都是为她打算,可她知道,那并不是爱情。
  周深渺收拾起心情,强打起精神,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简易的洗漱用品,车票塞进了包包夹层内。
  外面的雨终于停息了下来,清晨六点的街道还是分外冷清的,她背着大大的双肩包站在路口等车,皮肤裸露在外的部分仍旧那么闷热难熬,她胃里又泛起酸水,想要吐却又没办法吐。
  一辆黑色的奥迪刷地停在她身前,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里面一张陌生而又俊美的脸,这个男人美的让女人羡慕羞愤。
  “小姐,请上车。”坐在前面的两人从车内下来,看似恭恭敬敬,实则态度强硬的道。
  她讥讽的笑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后排男子面前,无望而心酸的将手上戴的一串链子摘了下来扔在他身上,冷冷的道:“拿去,你回去告诉他,还想要什么,一并拿去好了,不要这样折磨我。”
  “他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我们也并非带你回去,而是少主担心您打不到车,特地让我们护送您去车站,您放心,只是送到车站。”男子笑的恭敬,用眼神示意她身边的两男子,粗犷的汉子立即上前,打开了车门。
  周深渺直直坐在他身边,身体依旧是僵硬的,他看着她这般防备的模样倒是笑了出来:“你不用这般害怕我吧,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二哥的,你觉得我和他谁更美一些?”后一句纯粹是调侃,那个男人隐在黑暗中多年,阴柔而大气,不似他这般阴柔透着杀意。
  周深渺低声道:“我没有害怕,还有,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比过他的风华绝代了吧,我从没见过那般漂亮的男人。”连同顾邵安这样冷峻卓越的男子在他面前也会失掉芳华。
  谁能比他美呢?至少在她看过的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人能敌过他半毫。
  他顿时哑然,自觉无趣的闭上了嘴,车在马路上疾驰而去,她靠着车窗,静静地看着慢慢倒退的树影与人影,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太阳,她伸出手掌,掌心的纹路凌乱不堪,深深浅浅的,谁人又能预测到未来呢?
  “十二号必须回来,如果那天宴会见不到你,我会毫不留情的对你的邵安哥哥下手的。”到火车站停车,周深渺一把推开车门,下车就走,身后响起他阴深恐怖的声音:“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其他人没这权利,你懂么?”
  周深渺抓着手链的手紧紧收缩着,这一步步紧迫的让她呼吸困难,压抑的窒息,她的命运从来不由她,僵硬着脊背直挺挺的往车站里走去。
  她想,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以至于这一生过的如此颠沛流离身不由己;上辈子啊,一定拼命拆散了很多情侣,一定做过毁人姻缘的缺德事,所以这一生所有的姻缘线上天都让它无疾而终。
  与人错身的一瞬,她嗅到熟悉的香水味,猛然转身,那相携离去的背影,刺的她心口突兀的疼着。
  晨昏挽着顾邵安的手臂,亲密无间的往外面走去,她讥讽的笑了笑,扶着他的手越发小心翼翼。
  《禁区》的拍摄进入了收尾阶段,昨日上午剧组在爆破时出现了意外,巨大的火光腾起像一团巨大的蘑菇云,顾邵安站在场外不远,看着横在女主身上支撑着洞口的横木被震的轰然倒下,他反应敏捷的跑上前,从洞口拖出已经吓傻的女主,洞口瞬间倒塌,腾起的巨大灰尘与爆炸产生的火光熔在一起,那巨大的热浪冲击下,顾邵安与女主双双扑倒在地,当场昏迷。
  女主并无大碍,而顾邵安双目因被火光灼伤,出现暂时性失明,直到刚刚下火车时目之所及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几点了?”他戴着黑色墨镜,步子有些轻浮,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只模模糊糊能看清人体轮廓,这车站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人影太多了,他分辨不出哪个身影是周深渺的,也看不清时间。
  “七点半了,我们的车晚点了,出站的时候深渺的车已经走了,邵安,她是大人了,你该放心的。”晨昏苦涩的劝说道。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十五岁那年背了一个下午,后来便放不下了。
  “我们回去吧。”他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往外面去,晨昏搀着他的手在黑色奥迪滑过的一瞬间颤抖了一下,她看着车在前面停下又缓缓的倒回他们身边,车窗摇下,那张跋扈张扬的脸笑的那么邪魅:“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她拽着顾邵安的手越发用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个魔鬼!
  “不用了,我们的车在前面。”她稳住自己,勉强挂着微笑看着他。
  “看来资料你没看过呢?顾先生长的这么帅气,气质又出众,怪不得你这么痴迷,我也很感兴趣。”他邪魅的勾起唇,看着戴了墨镜的顾邵安,讥讽无比。
  “先生好眼力,不过我对男人不感兴趣,特别是你这种类型的。”顾邵安回讽道。
  “我们先走吧。”晨昏心内恍恍然,拉着他的袖口柔声道。
  顾邵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与她往前面停车场去。
  男子站在车旁,抬手抚摸着下巴,勾起邪魅残忍的笑:“倒还真有趣。”起身回了车内,收起笑意,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冷漠疏离:“老大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坐前排的胖胖的男子立即接口道:“放心吧,咱们的狙击手是老大亲自训练出来的,想打哪就打哪,而且这一周都在基地训练。”
  他闭着眼轻快的闷笑起来,瘫坐在后座,双手轻轻叩着坐垫,整个人都特别放松,满面春风。
  “哎呀,多少年没有这样盛大的场面了,得找老大庆祝一番才是。”他笑意盈盈,眉目间都生动柔和起来,倾国倾城的美。
  “老大,这样做会不会让小姐很是伤心难过吧,她刚刚回来就这样对她身边的人不太好吧。”司机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懂什么,他们合伙欺负她这么多年,这个仇当然要报。”他瞬间阴狠起来,眼里弥漫着浓重的杀意,他仿佛忘记了当年她的被迫离开也有他的参与。
  这世间看似广袤无垠,人口有六十几亿,大洲大洋地貌广阔,兜兜转转又回归生命的可能性那么渺小,渺小到成为六十亿分之一的机会,就是这样的概率被时间分隔二十几年,命运又将他们捆绑。
  周深渺坐在车上,火车行驶在铁轨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两边的树,人家,电线杆都极速倒退,车厢里人声鼎沸的,周围都是斗地主,聊天,看电视,磕瓜子的三三两两相聚的人,各种欢笑声充斥着耳膜,她觉得自己很是格格不入,她越来越脱离这个社会了。
  售货员推着零食饮料叫卖着顺口的说词:“香烟啤酒饮料,瓜子八宝粥方便面咧。”
  她有些想笑,很想找个人说话。
  几年前的列车是可以吸烟的,有专用吸烟区,但这列车是禁止吸烟的,而售货员明显还在用几年前的口号。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低级的错误,她想笑着和别人讨论都是奢侈,这个世界和她分隔开来,她的周围有一层真空,别人进不来,她出不去。
  这么多年的悲哀依旧存在。
  她只能戴着耳机,单曲循环播放薛之谦的一首《认真的雪》,手里紧紧拽着的两张车票都已渐渐被汗湿,她仿佛感知不到,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难闻想吐。
  临座飘来的老坛酸菜面的味道让她再也无法忍受,脑袋里钝钝的疼着,像鱼鳞片片剥落的感觉。
  刚到北京的时候,钱包身份证手机都被偷掉,只剩下衣服口袋里的几百块钱,她拖着行李箱一遍遍穿梭在巷子胡同里,希望可以找到份工作,却只是奢侈,紧巴巴的几百块钱住地下室便花费了不少,小小的房间带了浓郁的霉味,只有一张床,门也不是很好,只有一个锁扣,洗澡什么的都是公用的,那地下室长长的,一路走都是汗臭味,霉味,腐烂味以及泡面的味道。
  那时候她也吃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泡面,只能做做不用身份证的低廉的临时工,去不用身份证的黑网吧拼命写稿子,一次次被退稿,那网吧乌烟瘴气的,烟味酒味泡面味混合的让人胃都能揪到一块痉挛的疼,以至于如今闻到泡面的味道都隐隐作呕。
  若不是遇见徐滔,她早已死于地下室,可这几年他在她身边的几年,她又何尝不是心如死灰的,只是皮肉还活着,灵魂早已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