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七回(上) 天凉衣短愁思绕,夜寒衾薄幻梦沉
作者:飘雪de清秋      更新:2021-10-21 18:32      字数:6229
  上回说到鸣人一行人商量该如何惩治武成君,达恒提及桃夭楼。鸣人不解道:“桃夭楼?”
  达夫人耐心地为初出茅庐的他们解释道:“桃夭楼素有人间瑶池的美称,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好去处,在江湖与绿林中的地位极高。桃夭楼的主人,有传言说她是隐世的仙家,因为她法力高强到连五大门派的掌门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地步。世人尊称她为楼主……”
  鸣人问:“可是,这跟我们教训那个大坏蛋有什么关系?”
  达夫人道:“关系匪浅。武成君之所以那么厉害,除了他本身是一个狼心狗肺、不择手段之徒,再就是他手下有一个得力助手。此人常年蒙面,来历不明,但他精通江湖与绿林两道之事。根据我的情报,那个叫再不斩的堕修就是他找来的。他虽为凡人,可最擅长旁门左道,又跟武成君形影不离,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拿武成君毫无办法。只有在桃夭楼,他们才会分开。只因那位楼主最不喜江湖与绿林的纷扰,为了不受这两股势力的染指,桃夭楼方圆百里都被布下了结界,不许这些人踏入那道结界半步,否则……”
  小樱道:“否则怎样?”
  “会变成一张画。”
  鸣人乐道:“这仙法真好玩,一点也不可怕嘛!而且我就算变成一张画,那也一定是最好看的那张!”佐助和小樱嫌弃地睨视鸣人,“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达恒直视鸣人严肃道:“鸣人大哥,变成一张画,你就再也变不回来了!说直白点,就是死!”
  鸣人嬉笑的脸登时凝固了:“这也太恐怖了吧!”听旁边的佐助骂他笨蛋,他刚准备回击时,小樱道:“不行,这太危险了!而且我们师父现在生死未卜……”鸣人急道:“小樱,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现在正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啊!”
  小樱横了他一眼道:“大展什么身手?你别忘了我们刚刚大败而归!”车子里顿时一声不响。
  鸣人沮丧地缩回去,时不时偷瞄几眼其他的人。达恒和达夫人面面相觑,达恒道:“小樱姐姐的顾虑我们理解,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一时无话,在一路北进的马蹄得得、车轮滚滚中,疗伤的疗伤、养神的养神。
  黄昏时分,大雪初停,他们来到了一座人烟稀少的白色城池。达恒道:“我们到了定北侯的地盘了。定北侯与我爷爷私交甚笃,但愿他能看在我爷爷的几分薄面上,收留我们喘口气。”
  鸣人掀开车窗举目四望,冷清萧条,他疑惑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达恒随鸣人的视线游移着,放空了自己一会儿后才道:“天太冷了,人都在家里窝冬呢。代国城池大多地处北部,冬长夏短。不过,以前的这个时候,此地并没有这么沉寂,偶尔还是能看到狗拉雪橇载人回家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达恒意味深远地盯着鸣人半晌,叹道:“鸣人大哥,别问了。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我才不管那些呢!是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作乱啊?”
  见鸣人坚持,达恒懊恼地把自己的背砸在车壁上,引来达夫人忧心忡忡的目光。达恒道:“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我不知道爷爷是怎么跟你们讲的。但据我所知,武成君打败诸侯联军并不是因为诸侯联军一盘散沙,而是武成君在大王的授意之下,使用了毒阵。诸侯联军因此全军覆没,人口锐减。呵,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他的儿子尝到那毒阵中的毒,是何滋味了。三年前,因为饥荒,疫情肆虐,可这并非天灾,实为人祸。具体是什么样我不了解,但可以肯定,是武成君在背后做手脚。为了借疫病削弱诸侯国,只不过引火烧身,烧到了都城……”
  他迎着鸣人震惊的神色平静道:“这样的腌臜事,以妖魔鬼怪的智力可做不出来。”
  伴随御者几声“吁”,马车停在了巍峨的定北侯府前。经过一番交涉,人困马乏的队伍得以进入侯府。达恒和达夫人去会见定北侯,令两个侍从帮鸣人他们将齐牧先抬进客房休息。映入鸣人眼帘的好似另一个世界:人来人往,缕缕行行,内外上下,忙忙碌碌,经常有身着重甲的兵士巡行视察。
  安顿下来后,小樱为齐牧切脉,对佐助和鸣人摇头,愁容满面道:“灵力乱走,真气四散,齐牧师父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幸而紫金丹护住了他的心脉,至于什么时候醒,不好说。”
  鸣人道:“也就是说,我们暂时走不了了?”小樱烦闷地颔首,佐助倚在窗边不置可否。鸣人紧握双拳,挣扎了一瞬后下定决心,却被佐助抢先道:“小樱,你留下来照顾齐牧,我和鸣人去解决武成君那个大麻烦。”
  小樱惊呼:“什么?”鸣人则诧异地看向佐助,心道:“他怎么又知道了我想做什么?不对、这不是重点!太可恶了!他又抢了我的风头!”
  佐助顺手关上窗子,踱步至圆桌旁为自己倒茶,心平气和道:“从我们现已获悉的所有消息来看,先不管那是不是真相,至少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武成君不会善罢甘休;二、他可以介入江湖;三、其目的是‘名正言顺’的夺位;四、我们对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五、很不巧,我们显然已经暴露。再看看我们师徒四人:一个银发的西域人,一个粉发的半妖,一个金发的笨蛋,这是什么?行走的活靶子!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先下手为强!”
  鸣人不悦道:“你说谁是金发的笨蛋?”被小樱一记狠瞪,老实地坐下用眼神暴打淡定喝茶的佐助。
  小樱妥协,但她并不放心佐助和鸣人。若是佐助一个人,他尚且能保持头脑清醒。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透彻的认识到,鸣人绝对会影响佐助的理智,于是她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毕竟我也帮不了齐牧师父什么忙,而且这里还有达恒他们。再说了,我们可是同伴啊!怎么能只让你们去涉险呢?”
  鸣人喜笑颜开,雀跃道:“太好了!那我们赶快去找达恒吧!”
  且说达夫人带着达恒结束访问,一脸凝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达恒跟进来宽慰她道:“娘亲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话音刚落,敲门声起,同时还传来了犹如天籁的救急少年音:“达恒!我们来帮你啦!”他勾唇一笑,向达夫人示意着:不出所料。转身开门作惊喜状道:“鸣人大哥!你们……”
  “我们决定,铲奸除恶,伸张正义!”
  达恒热泪盈眶,二话不说,扑通跪下,小樱和鸣人慌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却听他道:“你们愿意出手相助,达恒心中感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鸣人心疼道:“傻瓜,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啊!快起来吧,我们还要一起想办法呐!”他扶起泪如雨下的达恒,并拭去他眼角的泪水道:“我可记得有人说过要坚强,不再被我嘲笑是爱哭鬼哦!”
  达恒抽抽嗒嗒道:“爷爷被害,我却只顾逃命,又不知能逃几时,更别提为爷爷报仇,我心里难受……听到你们说的,要为我们伸张正义,我一时激动才……我早已不是爱哭鬼了!”
  小樱递来一杯热水道:“是我们对不住你,畏首畏尾的……先喝点热茶缓一缓。接下来,我们得好好计议一番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暗潮汹涌。
  佐助第一个开口道:“我有言在先,复仇可以,但我们不能伤其性命,剩下的事随你们。”
  达夫人道:“那是自然,我们断不能因自己的私事连累你们的修行。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要委屈小樱姑娘了……”
  小樱正色道:“需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之前说过,只有在桃夭楼,我们才有机会接近武成君。要做到这点,我们就得投其所好,而他的喜好……是女童。”
  鸣人拍案而起:“这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小樱也倏然变了脸色,颇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佐助情绪不满道:“既然你舍不得小樱去,那便你去。”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我?”,“鸣人去?”、“他?”、“佐助大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佐助轻咳一声道:“并非我胡言乱语。”而后面不改色地转头,让坐在他旁边,此刻正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的鸣人使色诱术。
  小樱眉头暴跳,心想:“佐助又在同鸣人胡闹些什么啊!”鸣人不知佐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能不让小樱冒险,佐助命令他的事,可以先放放不跟他计较。考虑到这里还有小孩,佐助提醒他别太过分,鸣人气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施术成功,佐助问小樱:“可看出什么名堂了?”小樱被惊回神来,惭愧地摇摇头。佐助让鸣人变回来,再次施术。小樱全神贯注,细细查看并感受着,后茅塞顿开道:“鸣人的色诱术不需要以灵力维持!奇怪了……这跟变身术竟然不同?”
  鸣人得意道:“那当然啦!这可是我自己创造的仙术嗳!”
  “也只有你这个无聊的笨蛋,才会创造这种没趣的仙术!”
  骂我是无聊的笨蛋就算了,竟说我辛苦发明的仙术没趣!不能忍!鸣人摆开架势怒道:“佐助!你想打架吗!我奉陪到底!”
  佐助迎面而上,快如风驰电掣。鸣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一眨眼,佐助那家伙就站在了他旁边,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现在你至少能用这种无聊的仙术,保护小樱的清誉了。虽然没趣,但总算有点用处。”
  “你这家伙!你对我做了什么!”鸣人刚要使影分身,突然发现他提不起灵力了!
  佐助靠在墙边抱胸道:“封了你的灵脉而已。现在,你与凡人无异了。换言之,你进入桃夭楼不会变成一张画了,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啊!快点解开我的灵脉!你这个混蛋!”
  小樱见状松了一口气,原来佐助一直都在想办法,只是……“佐助,你怎么知道鸣人的色诱术能派上用场啊?”
  “先别管这些细枝末节,你若是好奇,之后自己去问那个笨蛋”,佐助指了指满头大汗、兀自尝试冲破禁锢的鸣人道,“喂,夯葫芦榜尾,别白费力气了。我只是点了你琵琶骨上的穴位,过一会儿指力消退,你的灵力自然会恢复。现在,女童有了,进入桃夭楼的障碍也消失了,你们有何打算,烦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达恒,鼻血。”佐助刚由沉静转为犀利的眼神,带上了点点讶异,色诱术有这么……连小孩子也中招?
  达恒机械地擦擦鼻下,看到食指上的血迹才回过神来:“咦?!我怎么……”达夫人本在忐忑佐助是否发觉了什么,闻言立刻将其抛诸脑后为达恒诊脉道:“并无大碍,是气血上涌。”小樱无语,鸣人坏笑着蹭过去道:“嘿嘿,达恒,我承认你现在不是爱哭鬼了,因为啊……你晋级为小色鬼了!”达恒面如火烧,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含糊不清道:“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他羞赧地“哎呀”一声,抬头吼道:“总之,都是你们不好啦!”
  佐助黑着一张脸走到鸣人身边为他解穴,鸣人得以恢复原身,朝佐助做了个鬼脸道:“都怪你!”
  达夫人摆手道:“好了好了,回到正事上来。你们只要在桃夭楼接近武成君后,为其下迷药即可。对付修士的迷药用在凡人身上,若是没有解药,他们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之后你们再把他从桃夭楼运出来,交给我们,这件事就算完了。”
  “那我们怎样进入桃夭楼?”小樱问。
  “这个简单。桃夭楼每年上元节后,都会派人持续一个月在凡间寻有缘的孤儿,收留他们。我多年前曾试图安插我的人进入桃夭楼,可只有在五年前才成功送进去一个。只可惜,她没能吸引武成君,不然……唉!但我相信,以鸣人的魅力,一定可以成功!可巧,她今年正是被派出来寻有缘人的,我们可以通过她混进桃夭楼,之后你们跟她见机行事。”达夫人说话期间,不着痕迹地瞟了几眼佐助,见他垂眸在沉思着什么,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佐助抬眸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达夫人迟疑道:“就这两天,最快明天就能出发。”
  鸣人双眼放光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哼!大坏蛋!等抓到了他,我一定好好揍他几拳为白他们出气!”小樱批他道:“省省吧,你那几拳就能要了他的命了,你想当堕修不成?”鸣人憋屈,小声嗫嚅道:“那我封住灵脉揍他总可以吧。”
  小樱撇撇嘴道:“随便你。”后向达夫人道:“左右这件事也定下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告辞。”语罢板下脸来揪着鸣人离席,佐助紧随其后。
  目送他们三个打打闹闹地远去,达恒见他母亲仍是忧虑重重,便问道:“事情有了着落,娘亲还在烦恼什么?”
  “娘是担心那个叫佐助的小友……他怕是看出什么来了。”
  “娘,不必操心。只要有鸣人大哥在,佐助大哥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会怎么样的。”
  “哦?此话怎讲?”
  达恒气定神闲道:“这些天来,据我观察:鸣人大哥心思单纯,嫉恶如仇,是最容易上钩的。只要搞定了鸣人大哥,三人中最难办的那个佐助,就会乖乖跟上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佐助大哥很在乎鸣人大哥。而佐助大哥一旦跟上来,那小樱姐姐自然不成问题。”这边继续筹谋按下不表。
  且说小樱一路将鸣人揪到他们客房小院里,火冒三丈地诘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佐助对你的色诱术那么了解?”
  鸣人眼瞅佐助慢步而过,对他笑得幸灾乐祸,他不甘示弱对佐助呲牙咧嘴,被小樱揪住衣领提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讨打?”
  鸣人双手抵住她弱弱道:“不是啊小樱,你听我解释!就是分队那天,我见你非常难过,能让你那么伤心的,肯定是佐助那个混蛋!我都是为了替你出口恶气,才去找他决斗的!就是那个时候对他使的色诱术……不过,他完全不上当就算了,竟还有心情趁机研究我的色诱术,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小樱,你还是别再喜欢他了,他、他绝对有问题!”
  “胡说八道!佐助是正人君子,心无杂念,所以才不吃你那一套!你还诬陷人家有问题?那发明这种无聊仙术的你不是更有问题?要不是看在你这次帮了我的份上,我一定……哼!”小樱拍了好几下鸣人的脑门,之后又挥拳暗示他,鸣人冷汗直冒赔笑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
  小樱冷哼一声转身回房。她虽表面镇定,心绪却早已一片混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实在想不出来。手执书卷,愣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下山以来的日子,经历的太多,令她觉得在木叶山上修行的过往好似一片空白。但只要静下心来,想起一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又觉得山下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大梦,而她置身梦中,迷失了逃脱的方向。
  还记得通过考核的当天夜里,那位朋友来找她,跟她谈这样的分队简直是木叶山派对她最大的恶意。新师父齐牧,是一个有着政治污点的元婴期修士!因为他的父亲曾出卖木叶山派独门心法……虽然是为了救人,且耍了点手段使得心法没有外泄,但这种行为本身的含义极其恶劣,因此并不为木叶山派所容,最终落得个自尽谢罪的下场。
  鸣人来历不明,但那一头金发就能显示出他身份的敏感,故而从小就不受山门中人的待见。而她是个半妖……她想起白天在那两个堕修的坟前,他们三个把那场殊死搏斗串联起来后,她在鸣人那里听到的关于半魔的事。六界难容吗……半妖又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从小就在山上,又有那位朋友罩着自己,恐怕她的处境也不会好。
  最后,那位朋友说:“佐助能被分到这样的队伍,只能说明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叫不是“好人”?佐助论出身、样貌、人品、学识,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小樱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初看上佐助的不正是那位朋友吗?就因为她曾在一段时间不断絮絮叨叨着佐助,小樱才会慢慢注意到,当时那个叫佐助的小男孩。
  在分队前,小樱对佐助的印象与其他人相差无几,仅是孤僻深沉,冷峻神秘。但自从分队后,什么稳重自持,全成过眼云烟。小樱渐渐看到了佐助和普通的男孩子一样,会冲动易怒、争强好胜,果然男神都是因距离而存在的……等等!她终于想起古怪在哪了!佐助只有在跟鸣人瞎闹的时候,才会是那么有活力的样子!面对别人,他依然是那副爱答不理的疏离模样。不会吧……苍了天了!细思恐极啊!要真是她想的那样还得了!
  这下小樱坐不住了,拔腿就往佐助那跑。她站在佐助房门前踌躇不决,正想措辞时,门却忽然开了!佐助背着把木剑,身后的屋里木屑纷飞。他道:“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找我有事?”
  小樱猝不及防,挤眉弄眼道:“佐助,鸣人用色诱术变得女孩子虽然很可爱,但那都是假的!你……明白我意思吧?”
  见佐助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小樱狠下心道:“我是说,鸣人是男孩子,你不能喜欢他!”
  “你多虑了”,佐助不动声色,关好门,冷脸经过小樱身边后,驻足侧脸道:“另外,你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好好修炼。老实说,你有时候还不及鸣人。”
  小樱规劝不成反受打击,垂头丧气地回房休息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