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格萨尔:包藏的惧怕
作者:饥饿艺术家      更新:2021-10-21 16:56      字数:2165
  格萨尔
  在一圈圈石棒的搅拌中,不同生物的血液缠在了一起,鲜血逐渐浓稠,给手臂带来不少阻力。几种不同的生物已经停止了抽搐,高高悬挂在生命之树上,只有人类生命的流逝最让人动容,因为彼此可以解读。
  你能听到分明是痛苦的呜咽响在虔诚的脸上,能看见祭品力尽后的最后一眼留恋在什么地方,当人类的血液最后流入石头碗,碗和搅棍上会沾上洗不掉的腥红,这是最后的,最强烈的执念,是爱,是恨,是远航......只有归来时才得洗净,只有葬身时才能洗净。
  祭师拿起搅棍,将血液撒在出海人的脸上,接着重新搅拌一圈,把血液撒向另一个人。
  这个时候的沙特阿卡人会多背负一个灵魂,拥有两倍的智慧,两倍的精力,两倍的感知,当神灵来取他的祭品时,这是活着的沙特阿卡人距离天神最近的时候,他们会在不断的欢乐中感受到神灵的垂青,在连接天与神的混沌地带滑翔。
  这是出海之前,宏大的献祭。
  伊利亚只有在这时候面色红润,他没有参与结合,麦芽酒也只是象征性的在举杯时喝上几口,他脸上的红润是来自于献祭时的鲜血,血液撒在他脸上就立刻渗透进了他皮肤,在表层分泌出淡淡的红色。
  伊利亚看到,与在浮空中自在游动,鸡牛羊毫无目的的乱撞,七个男性和女性姿势怪异,层层紧扣。
  “他们还在。”伊利亚说。
  “对,他们无所不在,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狂欢,直到天神把他们接进宫殿。”格萨尔醉醺醺的靠在伊利亚身边。
  片影一样的全恢复了原来的速度,鱼、鸡、牛、羊以及人由内到外组成一圈圈螺旋上升的圆弧飞升。
  “他们走了。”伊利亚又说。
  “不,我感受得到,神灵得到了我们的邀约,天神,祭品,沙特阿卡人正在一起共舞。”
  伊利亚笑笑不语,他知道格萨尔又喝多了,而格萨尔肯定没有注意到,在他投入到新一轮的结合和酒精时,伊利亚那张被血液烧灼到滚烫的脸颊。
  强劲的寒风吹来,船支赶上顺路的波澜,格萨尔日益强大的船队在大海上畅通无阻,太过平静的行程让刚加入格萨尔王的部下希望着海上能出些动静,像是北海船支的突袭,或者恰好能一展身手的浪潮。
  当这些都未能如愿时,他们伸长脖子比赛谁的口水吐得更远,格萨尔对此视而不见。
  乌鸦出笼还没飞多远,天空中依然能看到它的羽翼,海鸥也刚刚展翅,飞出海岸,它的歌声还没有传达到船员耳中,碧空下就传来的急促的警示钟鸣。
  格萨尔闻声而望,没有意外的,海岸线上出现了新的岛屿,高亢的欢呼声和越来越清晰的警示钟声一同响彻。
  岸上早已竖起坚固的盾墙严阵以待,格萨尔船上的新人看到这般场景更是欣喜若狂,多日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中积压的杀戮之心在此刻一齐迸发。
  格萨尔故意不发出号令,让新加入的人在兽性的驱使下冲锋,他是知道的,一直跟随着他的战士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纵然怒火万般,也不会冒然进攻。
  “弓箭手!”岸上的人沉着的指挥,冷静的观测着目标的距离。
  “放箭!”
  一轮齐射让多数冲锋者倒地。
  “盾墙!”
  盾牌整齐插进了土中。
  显然,这只队伍训练有数,不是听来的那么软弱,岸上的盾墙从一面变成两面——前方一排,顶上一排。每个举着盾的士兵背后都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枪兵,一旦敌人靠近,长枪透身。
  格萨尔冷静的观察着岸上的战争,他对战斗有天生的计算力。
  战士的素质远不如沙特阿卡人,但果断坚决的指挥让不强的个体团结成强大的力量。要以最小的伤亡改变胶着的战局只有一个办法。格萨尔举起斧头,另一只手伸直进行瞄准,对着指挥者用力一掷。
  斧头狠狠砍进了这位岛上的战术指挥家,他在惨痛中落马,几个离他最近的战士立刻在四周竖起盾牌并检查伤势,格萨尔抓住了这个破绽,发动了攻击。
  沙特阿卡人汹涌来袭。
  格萨尔在船上时就看出了端倪,岛上看似坚固的防守存在致命的弱电:这个岛上的人不擅近战,或者说,格萨尔看到了在整齐划一的动作中,包藏的惧怕。在指挥者倒地,军队停滞的那一下,疯狂的沙特阿卡人攻至眼前。
  “撤退!撤退!”指挥者喊出正确但为时已晚的命令,他把自己的铠甲和佩剑忘在了海岸,骑马远去——这是这场战斗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沙特阿卡人的战斗就是如此,永远气势如虹,永远视死如归,即便倒下,任何一处还能控制的躯体,都是武器。
  队伍在丛林中驻扎,就地弄到的果实和猎物急速的补充了战斗时消耗的体力。格萨尔迅速加入一堆堆人群,没有原因的开怀大笑,周围人抱在了一起,也大笑起来。之后,格萨尔在林间搜寻,试图找到村落的痕迹。
  他们的神是贪财的神,金银珠宝全都贡献了他,以致只有唱歌的木屋有掠夺的必要。不过,他们在木屋时,究竟在唱什么?在面对刀斧时也面不改色的念叨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求以庇护的魔法?如果是,那真遗憾,这种魔法至少对沙特阿卡人失灵。
  格萨尔放慢脚步,在溪流中小心翼翼的走动,他想吃几条生鱼解馋,几次扑空后格萨尔发觉这条溪水有奇异的香味,花瓣沿着溪水流淌。
  顺流而上,格萨尔停下脚步,歪着嘴巴,不羁的笑着。
  池台上,两个女人正在服侍另一个女人沐浴。
  “你打算看多久?”长在沐浴的女人把湿漉漉的头发放在胸前。“格萨尔。”
  “你知道我?”
  “无孕而生的异瞳者,大海上早就有你的名字了。”
  “那你呢?”
  “强盾埃塞斯坦之女,安蒂缇娜,屠龙者古斯塔夫踏上我父亲高举的盾牌消灭了红龙。”
  格萨尔在池台下向安蒂缇娜泼水:“我不管什么龙不龙,我在想,我怎么让你下来。”
  安蒂缇娜坐在了池台,手指不断抚摸池台边缘。
  “为什么,你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