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内堂，这里已是聚集了不少人，一位老者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青流环顾一圈，内堂中间站了几位少年少女，皆是安静伫立看着那老者。
  先前阁门口遇见莫家的少女也在其中，她那老仆此时站在内堂角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是他？”莫宁看到青流走进来也是一愣，刚才在门口看到他还在想这少年是不是来参加考核的，没想到他果真来了。
  眼眸盯着青流看了好一会儿，这少年年纪和自己一般大小，既是能站在这里想来炼芒也是与自己不相上下，她在这些人里年纪是最小的，如今冒出来一个看起来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莫宁心中自然会略微比较一番。
  “听大长老说这次南阁的糅芒考核很难，但愿能顺利通过吧。”莫宁将目光从青流身上移开，看着旁边的老者一脸忧色的喃道。
  那坐着的老者看到青流进来，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漫不经心的对青流道：“把你的见习炼芒者学徒印章拿来。”
  青流听了老者的话愣了愣，随即挠头道：“那个...小子没有印章，是门口的那位叔叔叫我过来的，他说我凝气差不多了，破例让我来参加糅芒考核。”
  眉头一挑，老者嘀咕道：“没有印章也放人过来，这小五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凝气差不多？聚个旋给老夫看看！”看了面前微微欠身的青流一眼，老者神色略微缓和，对青流开口吩咐道。
  点了点头，青流直直伸出右手，手掌在抬起的瞬间便是将芒旋聚起，待掌心伸到老者面前时，赤色芒旋已是静静握于手掌之中。
  那老者见青流聚旋如此迅速，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精光，轻轻颔首笑了笑，开口道：“不错，功底很扎实，看来你师尊的炼芒术不差。”
  只是这小小的抬手，老者便从青流身上看出不少东西，这少年不仅聚芒迅速手法熟稔，而且气息十分沉稳，显然是经过炼芒者细心教导过的。
  “那今日就破个例，你过去和那些小娃娃站一起吧。”老师袖袍一摆，淡淡开口对青流道。
  躬身称谢，青流又是作了一揖，随即抬步走到内堂中间，站到莫宁身旁。
  刚刚站定，便有仆人将材料端来放置于炼芒台边，皆是些普通的芒药原芒石，青流翻找片刻，君境的芒药原芒石竟是只有一份。
  “虽说此次考核的是糅芒，但是凝气作为炼芒的基础，这是炼芒必不可少的过程，此次考核的题目是回春丹，回春丹作为淬骨炼体境的药丹，对于恢复伤势作用不小，炼出六成的回春丹便是合格，开始吧。”老者见到材料端来，对着内堂的少年少女开口道。
  “竟然是要我们炼出成品的药丹？”青流身旁的莫宁听到老者的话不由皱了皱眉，虽然她说得小声，却还是被青流听见了。
  莫宁转头看了青流一眼，却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对于老者口中的回春丹丝毫不在意，不过虽说心中好奇，但是考核已是开始，莫宁也是没想太多，纤手拿起一株芒药便开始炼起芒来。
  一旁的青流看着面前的那些芒药却是迟迟没有动手，他连君境破丹都炼出来了，对于这连君境药丹都不是的回春丹，实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轻轻摇了摇头，青流随手抓起一株芒药，开始炼制老者口中所谓的回春丹。
  君境的心念略微一涌，青流控制着心念将手中白骨根内的芒气剥离，这白骨根内的芒气呈淡淡赤色，青流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是将其芒气抽离，芒气悬于炼芒台上，缓缓转成一个漩涡。
  那老者一直看着在场的少年少女炼芒，看到青流抽离的芒气立时愣住了，要知道抽离这白骨根的芒气对于这些少年少女来说可是有些难度的，青流这般轻松，倒是显得颇为怪异。
  略微用心念探了探，老者顿时惊“咦”一声，这少年心念竟是这般强，难怪抽离芒气如此迅速。
  “这娃娃该是到了君境了吧，让他炼这些淬骨炼体境的东西倒是委屈他了，这孩子的修芒天赋不错。”老者摇着脑袋轻声一笑，低低喃道。
  凝气，糅芒，青流就这般漫不经心的炼着药丹，即使如此他炼制的速度仍然比其他人快上不少，他糅芒都已是凝压了三四轮，身旁的莫宁也才刚刚凝压完十次罢了。
  “算了，蕴一下吧。”青流见众人都还未炼制完毕，自己也不好意思早早停手，索性蕴起丹来。
  莫宁虽说专注于自己的炼芒，但还是留了分心思在旁边的青流身上，她炼芒的水平在青流看来只能算是初窥门庭，青流炼芒的手法即使被她看在眼里却是看不出门道，只是觉得青流的动作行云流水，极为赏心悦目罢了。
  青流糅芒之时她还能勉强看出些蛛丝马迹，待得青流开始蕴丹她便完全不知道青流在干什么了，自己面前的芒气已是快要糅合完毕，她也不敢太过于分心，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炼芒台上，小嘴嘀咕了一句：“怪人。”
  不多时，四周逐渐有丹爆声响起，却是有的少年少女糅芒心念不稳，使得糅合的芒气爆开，炼芒丹爆是常有的事，在场的众人皆是没放在心上，专心于自己面前的芒气。
  陆续的，有的少年已是将芒气糅合完毕，当然，其中有些是因为心念强度不够不能继续糅合，但是考核规定了炼制出的药丹品质必须达到六成，糅芒的次数不够，能不能达到六成的要求那还得两说。
  青流看到既是有人炼制完毕，轻轻呼了一口气，心念加速在雏丹上勾勒几笔，面前的药丹立时被他蕴丹完毕。
  从炼芒台拿起放在一旁的锦盒，青流看着自己炼制的芒药微微一笑，随即将其装入锦盒之内。
  青流身旁的莫宁几乎在同时也是停下手来，看了青流炼制出的芒丹一眼，慢慢将自己炼制的芒丹装好，缓缓向老者走去。
  “呼~”那老者伸了一个大懒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少女，懒洋洋的道：“炼好了？练好了那就给老夫看看，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炼出了个什么名堂。”
  一位少年闻言，顿时一脸喜色的将自己手中的锦盒摆在老者面前，老者惺忪的老眼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道：“勉强六成，一般，算你小子过了吧，下一个。”
  少年听到老者的话长舒一口气，连声道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身后的另一少年脸上带着几分惧色，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炼制的芒丹递上前去。
  “四成，你小子再回去和你老师好好学学，四成就跑到我南阁来丢人来了？你个小兔崽子，老夫记得你可是第二次考核了，还这么没长进，下一个。”老者似乎是对面前的少年颇为熟悉，随口唠叨了几句。
  在场的少年一一将自己炼制的药丹给老者检验，结果可谓是有喜有忧，青流与莫宁站在最后面，两人倒是都没有心急。
  轮到莫宁了，老者看了走上前的莫宁一眼，笑道：“哟，莫家的女娃娃，来，把你炼制的药丹给老夫看看。”
  莫宁听了老者的话浅浅一笑，莲步轻移将手中的锦盒递给老者。
  “呵，七成，不错！比你家莫老三强，你家莫老三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凝气都还不会呢。”老者看了莫宁的药丹一眼，随即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调笑道。
  莫宁矮身行了一礼，轻声答道：“阁老说笑了，宁儿哪里比得上三长老呢。”
  袖袍摆了摆，老者哈哈一笑，接着道：“女娃娃还挺谦虚，不错不错，跟莫老三那老家伙再学段时间也应该能蕴丹了，明年帝都封侯说不定还能赶上。唉！后面那小子，就差你了，把药丹拿过来给老夫看看。”
  青流还站在后面发呆，听得老者朝自己喊了一声，立时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将自己炼制的药丹递给老者。
  锦盒一开，露出其内浑圆的药丹，青流炼制的药丹经过蕴丹这一步，所以无论是色泽还是丹香皆是浓郁不少。
  “这...”老者本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但是这一眼过后却是再也挪不开视线，盯着药丹端详片刻，老者惊异呢喃道：“八成七？”
  眼眸一抬，老者直直盯着青流，开口沉声问道：“你糅芒糅了多少次？”
  “三四轮儿吧。”青流挠了挠头，不确定的答道。
  “三四...轮？你多大的年纪？”老者仍旧直勾勾的盯着青流，接着问道。
  “啊？”青流被老者问得不知所以，想了想还是答道：“十五，快十六了。”
  老者“嚯”的站起身来，盯着青流的眼眸满是惊奇，嘴里呢喃道：“十五六岁，竟能糅芒四轮，蕴丹也是娴熟，妖孽，当真是妖孽啊。”
  看着面前激动的老者，青流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以，迟疑的开口问道：“我能继续考核吗？小子想考核君境破丹的蕴丹。”
  此话一处，在场的众位少年皆是一脸震惊，青流比他们小不少岁，竟然说要考核蕴丹，还是君境破丹。
  莫宁站在青流身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她原本以为这少年炼芒的水平与自己相差不多，却没想到这哪是相差不多啊，简直是天差地别，自己能炼出七成的炼体境药丹已是被南阁阁老赞赏有加，但是这少年却仿佛颠覆了她对炼芒的所有认知，看着面前青流的背影，莫宁只觉得自己内心的骄傲瞬间散落一地，甚至从心底里涌出阵阵羞愧感。
  天才与天才之间，最害怕的...便是比较啊！
  “君境破丹？看来我喧烨城南阁要出一个妖孽了，哈哈，好！老夫亲自领你前去考核。”老者袖袍一舞，大笑开口道。
  一语言罢，老者便是领着青流前去另一处考核之地。
  看着老者与青流离开的背影，在场的少年少女顿时炸开了锅，方才那炼制四成药丹被老者训斥的少年凑到莫宁面前，对着她问道：“小宁儿，刚刚你就在那小子旁边炼芒，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有这么强啊？”
  莫宁仍旧没从失落中回过神来，听得少年的话幽幽答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只觉得他炼芒显得很轻巧，可能我们与他炼芒的水平差太远了吧。”
  听得莫宁这话，少年眉头一挑，不可思议的道：“连你都看不透？这小子什么来路，这么猛？”
  莫宁对于青流的来历也是好奇，但她不是多嘴之人，只是埋头浅浅一笑，并未多做言语。南阁内此次来参加考核的人不少，听说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君境少年在考核蕴丹，而且还是君境破丹，皆是想过来凑凑热闹，看看那被阁老称为妖孽之人，不多时这考核糅芒之地便是聚集了不少人。
  蕴丹是个精细活儿，芒气纹理的绘制需要精神极度集中，所以蕴丹考核之所也是极为封闭，众人看在考核场外，时不时的伸着脖子想往里看看，但是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说那小子能通过嘛？”在场的少年少女在外面等着结果，久久不见人出来，便是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到。
  只听一年近十八九岁的少年撇了撇嘴不屑道：“怎么可能，我跟着老师学了那么久的蕴丹，如今都是第三次来参加考核了还是没有通过，我跟你们说，蕴丹讲求勾勒纹理，你们知道那雏丹的纹理有多大丁点儿嘛？”
  在场的七八位少年皆是炼芒者，对于蕴丹皆是听自己的老师或长辈说过，听得这少年说起蕴丹，立时起哄叫他再多说说。
  被众人的目光聚集着，那少年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跟你们说，这雏丹会自然形成一些纹理，这是药效自然相合的结果，不过这些纹理只有丁点儿大，凭我君境五重的实力支撑起心念能察觉的概率都是极低，更别说你们这些人了。”
  这少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言语间将自己的境界透露给了在场的众人。
  在场的众少年大都熟悉，听得那少年的话，立时有人开口问道：“韦怀，你突破到君境五重了？”
  那少年自得一笑，摆了摆手故作谦虚答道：“前几天才突破的，侥幸侥幸。”
  “出来了出来了。”那少年正说话间，却是蕴丹考核场内，南阁阁老领着青流走了出来，立时有人惊呼道。
  南阁阁老走在前面，褶皱的老脸满是笑意，青流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南阁阁老一出考核场便是看到了聚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先前那少年脸上的笑意都还未曾收拢，不由板着脸训斥道：“你们这些小崽子，看热闹倒是挺积极，怎么没见在炼芒上多花点心思，韦家小子，下次再来考核要是还通不过，我让你老师揍死你，散了！”
  那韦怀听得阁老的话急急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的跑开了，众位少年也是立时鸟兽作散，唯独莫宁还留在原地。
  南阁阁老从怀中摸出一枚赤色印章递给青流，青流伸手接过，只见印章上刻着一个鎏金炼字，字痕笔锋清厉熠熠生辉，炼字之后是两道蜿蜒的鳞纹。
  “你既是通过了我天台阁南阁的考核，便是我南阁的阁员，这印章是炼芒者身份的象征，赤色代表你已能炼制君境芒丹，而这两道鳞纹代表你已是能炼制出君境中阶破丹，收好吧。”南阁阁老看着青流稚嫩的脸庞，缓缓开口解释道。
  “君境中阶破丹么？”看着掌心精致小巧的印章，青流不由低声喃道。
  随着阁老前去将自己的姓名登记于阁员册上，青流开口向阁老问道：“前辈，小子既已是南阁阁员，是否可以参加帝都封侯？”
  听得青流这般问，阁老也是笑了笑，随即点头答道：“老夫就知道你肯定是打着帝都封侯的注意，不错，成为南阁阁员确实是获得参加帝都封侯资格的捷径，帝都封侯的本意也是挑选少年英才，炼芒者地位尊贵，哪怕是在天台阁也是受人尊敬的，只是天台阁的门槛极高，所以即便是炼芒者，也需参加帝都封侯这样的筛选。”
  “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虽说炼芒天赋堪称妖孽，但是你毕竟才君境四重，修芒是炼芒的支撑，也是一切实力的基础，无论你如何走捷径，要想入天台阁，修芒这一关的考核你无论如何是避不开的。”阁老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道。
  “小子也没想过要避，有参加的资格...就够了。”掌心握着阁老给的小巧印章，青流缓缓开口答道。
  既是考核事毕，青流也没有了留下的理由，再次恭敬的向阁老躬身作揖行了一礼，青流缓声开口告辞。
  莫宁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待得青流出声告辞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青流迈出阁门的背影，精致的脸蛋儿又是黯然几分。
  阁老看着青流离开的背影也是叹了口气，转头看到莫宁的神色，人老成精，他岂会不知莫宁心中所想，缓步走到莫宁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小丫头，别想太多，青流这种人是妖孽，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个，你的天赋已是极为出众，安心学习炼芒吧。”
  一语言罢，阁老不再理会莫宁，转身摇着脑袋离开了。
  莫宁也不知听没听见阁老所说，仍旧站在原地，随行的老仆看着她一脸忧色的走了过来，小声唤道：“莫宁小姐，我们也走吧。”
  抬起清澈的眼眸望了望，此时青流早已远去不知踪影，只留得空荡荡的阁门。
  “妖孽么？”莫宁轻声一语，向身旁的老仆牵强笑了笑，随即也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