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里，四周的人影渐渐淡去，喧哗不再。
  冷雪问出那句话后，眼中就只剩下那个男人的背影，接着，那个男人转过了身。
  他俊朗面容上的那双眸子，灿若星辰，正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微微转开，脑子里却突然想起火车狭小的厕所间里，那个男人担心她坐到满是便污的地上，把她放到盥洗池的画面。
  还有…
  她的脸上开始发烫，心脏咚咚跳动。
  就在这时，面前的男人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有偿的？还是无偿的？”
  一刹那，嘈杂的声音灌入双耳，四周人影在余光中变得清晰，一股股下水道德恶臭钻进鼻间，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前一刻还相貌俊朗的男人，此时突然因丛生的胡茬，凭生几分可憎。
  陆平见眼前的冷雪脸色变了又变，便道：“无偿的我可不去。”
  “你就知道钱钱钱，我没钱。”
  “我也没说一定要钱，别的东西也可以。”陆平忍不住嘿嘿笑道。
  “你…你什么意思？”冷雪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女生这样的动作反而容易男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别想多了…”陆平扫了一眼她丰满的胸脯，抬眼笑道：“如果你没有钱，可以用你的灵符来换，怎么样，你告诉我你的灵符的画法、符诀和咒语，我就帮你。”
  “你想的倒美，就算你倒给我一千万，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再见。”
  说罢，冷雪的马尾辫在空中甩过，转身就往校园方向走去。
  陆平忙追了上去，拦在前面。
  “你干什么…”冷雪愕然止步，“你要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叫了。”
  她这一声，声音不小，立刻有几双眼睛射了过来，先是在冷雪漂亮脸蛋上扫了两遍，然后冷冷地盯着陆平打量。
  陆平道：“你别激动，我又不是要你全部的灵符，凡事好商量。”
  “没商量!”
  “三张怎么样？”
  “你休想!”
  “那一张，一张总行了吧，我知道今天你用的灵符都是你的宝贝，这样，你就把你扔在旧宿舍楼不要的那种教我，你看怎么样？”
  冷雪闻言，没有立刻反驳，微微蹙起秀眉，像是在认真考虑陆平的提议。
  陆平一看有门儿，忙道：“你放心，你教我之后，我绝对不传第二个人，其实我就是为了自保，下次谁要是想追杀我，我用你教我的灵符直接贴他脑门儿上，让他进入幻境就没事了。”
  冷雪丟过来一个白眼，冷冷道：“我的幻境符才不是那样用的。”
  陆平堆起笑脸，“哦，原来它就是叫幻境符，这名字可真够贴切的，是你自己取的？”
  冷血嘴唇微动，突然嗔道：“你是在拍我马屁？”
  旋即，冰冷的小脸忽又浮现一抹红晕，几乎带着一丝仓皇道：“行了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走吧。”
  说罢，转身先行。
  陆平嘿地一笑，正欲屁颠跟上，身形一顿，终于还是转头看向始终跟在他身后的莫伶。
  今天的莫伶似乎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她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所以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言行。
  就像此刻对上陆平的目光，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自以为正确的微笑。
  但陆平满心的喜悦在见到这个微笑的刹那，被瞬间泼灭，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涌上心头。
  “别笑了，赶紧跟上。”
  陆平低斥一声，心中刺刺的，转身向已经走远的冷雪追去。
  莫伶背着背包，一颠一颠在身后紧紧追随，表情有些迷茫。
  在冷雪的带领下，陆平二人再次来到了那座旧宿舍。
  此时，陆平走在楼道里，心境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既没有第一次那种警惕紧张，也没有第二次那种摧心裂肺。
  与冷雪一前一后走上第一个阶梯时，他伸手又扯下了一张‘幻境符’，回想当日班长众人的怪相，不禁大感好奇。
  “你这灵符启用的时候不会引起灵气变化吗？”陆平问。
  冷雪冷冷回复：“什么忙还没帮，就开始打起我灵符的算盘了？”
  陆平哑然，只得问道：“你让我帮的忙，是跟董进有关？”
  “嗯，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聪明。”
  陆平笑回，“我发现你这人眼光也不赖。”
  走在前面的冷雪肩膀微微耸动一下，道：“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猜猜我让你帮的忙具体是什么？”
  “这我哪里猜得到，不如你来猜猜我头上有多少头发吧？”
  “无聊！”
  说话间，两人已经登上二楼。
  陆平的目光落在冷雪的脚后跟，随着她的步伐上下移动。
  “我有一个疑问…”陆平目光上移，盯着冷雪的马尾辫，“你既然一开始不想让我来，可等我来了之后，你为什么又要引我过来？”
  “你是说现在吗？”
  “不，是前天晚上。”
  “哦？”冷雪微感诧异，“了不起，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陆平嘿的一笑，“如果那男鬼不是你，自然另当别论，可当我猜到装神弄鬼的人是你之后，我就想到咱们既然在火车上见过面，你还当着我的面推人下水，自然是有意引我过来的。”
  “咦？”冷雪突然停下脚步。
  陆平没料到她会突然停步，差点撞到她的后背，一股发间清香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什么东西装在了自己的后腰，稍触即离。
  不用回头也知道，定然是莫伶。
  陆平问道：“怎么了？”
  前方，冷雪已转过头，用食指指着陆平的鼻尖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郑老师家里一出来就在盘算我的灵符？”
  陆平笑了起来：“人家都说头发长见识短，我看应该改一改。”
  冷雪哼地一笑，转过头，继续拾阶而上，却听到陆平在后面揶揄道：“应该改成头发长反应慢。”
  他何止是从郑老师家里出来开始盘算的，从他第一次怀疑这个灵符时，就对其大感兴趣。
  在确定男鬼就是冷雪，而冷雪极有可能有事找自己帮忙时，他便将这灵符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时就算冷雪没有主动叫住他，他也一定会死皮赖脸的找借口回来的。
  冷雪身子颤了一下，猛地回头狠狠瞪了陆平一眼。
  只是这个事，现在说起，已经无伤大雅。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冷雪转过身后，丟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陆平回道。
  “为什么我变成鬼物，一旦到了你身边，灵力就好像被消弱了一样，但有的时候又没有那种感觉。”
  “是啊，我也觉得能变成鬼物的女人，的确是个很不一般的捉鬼人，你…是系统拥有者吧？”陆平压低了声音问。
  冷雪没有说话，他们已经登上了四楼，转身进入走廊。
  哒哒的脚步声在幽暗的走廊内响起。
  陆平道：“不管你是不是，反正这次肯定不是你的系统任务，哎…”一声夸张的长叹，“亏我第一次还以为…”
  说到这里，陆平神色微变，闭口不言。
  哒哒的脚步声在耳畔回荡。
  冷雪脑袋侧过一个极小的弧度，似乎在认真倾听。
  陆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