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四步
作者:进击de熊猫      更新:2021-10-21 12:31      字数:2479
  说出小公子被害的惊闻后,祝青也已面临崩溃边缘,双手掩面,抖如筛糠,喃喃自语道:“他要杀我,他要杀我了!”
  邹四端疑心他反应过度,不知是否别有内情,提着他领子揪起来,冷笑道:“病痨鬼要杀你,有什么好奇怪,你做这幅样子是给我们看么?”又将祝青摔在地上,一脚踏住胸口,道:“我偏是铁石心肠,你扮作可怜,对我也毫无用处!”
  祝青怔怔望着他,忽然惨笑起来,拍打着地面道:“我是个可怜人,我的确太可怜了!”他几如痴傻了般,笑得青筋暴起,涎水直流,突然瞪着邹四端道:“你以为他会杀我,理所当然,毫不奇怪,但在之前,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邹四端笑道:“只因你太笨!”
  “不!”祝青忽然愤怒,挣扎起来捏住双拳,咬牙道:“我不笨!我没有想到他会杀我,是因为——因为他是、他——”似将吐露什么艰难之语,祝青的脸色酱红起来,“他是我的……”下面的话便声若蚊呐了。
  饶是邹四端也只听得几个气音,没有听清,因问:“他是你的?你的什么?”心想,难道是私生孙儿之类的关系?
  僵了片刻,祝青正待再说,祝念祖叹道:“我知道了,怨不得你没有疑心他。只怪他却太狠心了。”
  祝青呆呆看着祝念祖,眼中闪过感激,点点头,又复哀愁悲苦,颓然坐倒后,竟尔低声啜泣。
  邹四端全然摸不著头脑,莫名其妙道:“你知道什么了?他又干嘛在哭?难道是吓得?”脸上露出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值一哭!”他本来也是个感性的人,不知为何,在祝青面前,却下意识地想展现出硬汉的面貌,有时也稍有过头之嫌。
  他刚说完话,脑袋上就挨了一敲。侧头看去,祝念祖挥起拳头,又轻轻给了他一击,嗔笑道:“世上也只有‘死’,是不值一哭的,除死之外,却有太多可哭、必哭之事,你不明白也不要耍蛮!”
  邹四端傻笑两声,只觉得祝念祖挥拳的姿态,就像只撒野的小猫,叫他完全生不起抵抗的意志。这也真够奇怪的。原本,他是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打他的头,哪怕是玩笑也不行,现在虽则傻笑两声后,立即反应过来,冷下了脸,但是心里却在期待着多挨上十拳八拳,左边脑袋挨够了,才轮到右边脑袋挨,然后……
  他突然想道:这不是贱骨头么?
  立即甩去心头的杂念,咳了声,道:“唔,或者,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咱们可没时间管他哭不哭——”他一脚将祝青勾了起来,喝道:“你现在重新说说,病痨鬼是准备怎么对付她?”
  说完,却听耳边小声嘟囔道:“我没名字么,什么‘她’,‘她’是谁?”
  邹四端装作没听见,一脸穷凶极恶地瞪着祝青。
  祝青说出最隐秘的事后,再无任何隐瞒,挂着泪痕,漠然道:“总管设计了四步,第一步斩除羽翼,第二步栽赃陷害,第三步借力打力,第四步斩草除根。”
  祝念祖沉声道:“第一步斩除羽翼,自然是对奶公下手,第四步斩草除根,是最后要对我下手,中间两步呢?他将怎样陷害,又怎样借力?”
  祝青道:“我的确不知甚详,总管心思深沉,也不会把计划一项项都细细地跟我说。我只知道,他是要利用小公子的尸体做文章。”
  两人互相看了眼,均见对方露出异色。往深想了片刻,齐声道:“他要把尸体藏到你(我)家!”
  果然是好毒的栽赃陷害!
  祝念祖低声道:“借力打力我也懂了。他知道我家受联邦与联盟的特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因此召来江湖群豪,等到时机一到,就引动他们去闯我家,大肆捣乱骚扰,正是人多好办事,有人要浑水摸鱼,无端在我家‘变’出小侄儿的尸体也不奇怪。然后在长老大会上,以此作为证据,要求长老冻结我的继承权。这样一来,家主的位置,理所当然就落到祝夫人头上。他便可借着祝夫人丧子之痛,挑唆她将我逐出祝家族谱。然后我便失去特许,一旦获罪入狱,他再找机会杀我,就轻而易举了。”
  邹四端道:“我想得大体和你一样,只是关于那位祝夫人,你难道不疑心她吗?”
  祝念祖叹道:“我如何不疑她,单凭小侄儿已死多日,而她竟毫不露相,我就很怀疑她。可是,她绝不会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之死,其实都是祝总管所操控,她——或许还可拉拢。”说到后面,自然而然地放低声音。
  邹四端点点头,脸色却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主意,想说又不知该不该,便反复顾看祝念祖。
  祝念祖好奇道:“怎么?你有什么说的,直说便是。”
  邹四端一笑,道:“我实在也不适合藏着掖着,便直言告诉你吧——你难道没想过,这其实是你绝好的良机?”
  祝念祖摇摇头,道:“什么良机?”
  邹四端嘿然道:“现下他们那劳什子大会,毕竟还没有开,那些群豪,大约也还没有闹事,如此一来,咱们只需悄悄把祝夫人杀了,你说祝家家主位置,该是谁的?”说完,便笔直盯着祝念祖。
  这的确是个良机,因为在祝二爷与小公子死后,已仅剩一个半有资格成为家主的人。一个是祝念祖,半个是祝夫人。只需将祝夫人杀了,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那么祝大刀的权力基石,将立即化为虚无,长老大会上,他的言语分量,就要大大降低。到时祝念祖凭着唯一嫡系的身份,顺利继承家主之位,也并非不可能。
  邹四端说出这话,紧紧盯着祝念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她怎样的反应。
  祝念祖也凝望了邹四端半晌,忽然叹道:“你真是不简单。”
  邹四端为这意味深长的话一愣,也跟着道:“你也很不简单啊。”
  对望良久,最后付之一笑。祝念祖并没继续这话题,邹四端也只当没有说过,两人都颇为默契地不再提起。
  祝念祖转而问道:“祝青,我奶公身在何处,你可知道?”
  祝青茫然道:“小人只知刘先生已被治安官带走……兴许,已进了城。”
  邹四端心想,只是逮捕刘文锦,怎么算斩除羽翼,料想病痨鬼也不会放心。而且这石楼里还有个极厉害的罗锅不知去向,恐怕也跟病痨鬼脱不开关系。因问:“这楼里的人,跟病痨鬼什么关系?”
  祝青仍是摇头。邹四端眉头微皱,即要动刑拷问。祝念祖冷不丁问道:“二哥家外面曾有几辆警车,后来却突然不见了,你可知缘故?”
  祝青感到邹四端神色冷沉,打了个激灵,忙道:“这我知道!自从其他几宗脉系断绝以后,七宗家以外的密道暗门已经打通,所以那几辆警车,或许是从暗道秘密离开了祝家屯……”
  祝念祖略略思索,已觉知不妙,忙即问道:“石楼这里也打通了吗?”
  祝青称是。
  “不好!”祝念祖叫道,“奶公危险了!”
  邹四端道:“放心,咱们这就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