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有些感伤，继续说道：“我虽冲领禅位，却也让皇帝忌惮。如今这世袭罔替的顺亲王不就是皇帝在警告我姜氏吗？顺则昌，逆则亡！”
  “我不过是这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罢了！”
  “我……不过是想自保，想保住姜氏一族罢了！”
  说道此处，姜成冕的声音中开始哽咽，仿佛有着无限的委屈，让人闻之动容。孟良似是深有所感，徒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皇帝纵容后宫女人争斗，坐收渔人之利。
  那都是他的枕边人啊！
  对枕边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臣子！
  顺亲王所言虽不尽为真，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女儿孟雪书虽不是死于皇帝之手，却也是皇帝袖手旁观的结果！若皇帝管一管，书儿许不会死。
  不愧是帝王，当真薄情！
  正当孟良思索之际，只听姜成冕幽幽说道：“孟公可知，这襄妃已怀有身孕，且这一胎是个皇子！”
  “什么？”孟良大恸！他看着姜成冕道：“王爷如何得知？”
  姜成冕道：“贵妃娘娘是小王亲妹妹，小王自然知道襄妃有孕。”
  孟良道：“下官是问，王爷如何得知这一胎是个皇子？”
  “宫中……”姜成冕故意顿了顿，高深莫测地看了孟良一眼道：“舍妹久居深宫，自然有相熟的太医侍奉。”
  孟良了然，这定是顺亲王的钉子传来的消息。只可笑女儿跟在皇帝身边近十年，竟然没有太医能护她性命。果然是皇家的人，即使被赶下皇位，却也非一般世家可比。
  只听孟良道：“如此说来，大皇子危矣！”
  姜成冕道：“孟公果然通透！襄妃如今是大皇子养母，若诞下皇子，大皇子将举步维艰！”
  孟良挑了挑眉看着姜成冕道：“王爷如此替大皇子着想，到是出乎下官的意料，您可曾想过六皇子？”
  姜成冕长叹一声道：“孟公以为，皇帝若非绝嗣，六皇子可有上位之可能？您莫不是忘了他母亲姓姜，是前朝公主！”
  孟良道：“这么说，王爷甘愿扶持大皇子上位？”
  姜成冕俯首作揖道：“姜氏一族全赖孟公提携！他日六皇子封王，定会成为他皇兄的左膀右臂！”
  孟良道：“那就请王爷拿出些诚意来吧！”
  姜成冕道：“孟公既已言明，小王定当从命！”
  他俯首作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地笑，随即恢复了恭谨，对孟良道：“两月后宁妃冷氏谋害襄妃使之小产，皇帝震怒，祸及冷家满门！”
  孟良饶有兴致道：“为何是冷氏？”
  姜成冕道：“世家中，叶皇后的三皇子体弱多病不足为虑，静妃明氏所出的五皇子呈泔没有活过两岁，贵妃娘娘的六皇子没有上位的可能。唯有宁妃冷氏所出的二皇子呈温，当世大儒外孙，身份高贵，自然是大皇子最有力的竞争者。必要先废了他！”
  孟良深觉有理道：“不错！那四皇子呈沐呢？”
  姜成冕道：“四皇子是邱昭容所出，出身不及大皇子，邱家又非世家，不足为虑！不过……”
  孟良道：“不过？”
  姜成冕道：“他日襄妃惑君残害皇子，大皇子联合众臣率军清君侧，四皇子为护君父死于叛军林氏之手，当真是仁孝！”
  孟良抚掌道：“好！”
  姜成冕道：“届时大皇子顺应民意登基，定会追封这个仁孝的兄弟为‘孝亲王’！
  孟良道：“王爷好谋算！待大皇子登基，定会为王爷重新拟定封号！王爷可有中意的？”
  姜成冕的眉梢爬上笑容道：“既然为新主筹谋，定然要尽忠，便是‘忠’字最得我心！”
  孟良有些兴奋道：“好一个辅政忠亲王！”
  姜成冕道：“如此便多谢孟公了！”
  孟良道：“王爷无需多礼，待冷家获罪，我们便好生庆贺一番！”
  姜成冕道：“定当如此！”
  孟良见姜成冕似是欲言又止，便问到：“王爷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成冕哂笑一声道：“孟公果然精明，却有一事，小王不知该不该说。”
  孟良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诶！今日你我既已结盟，若有难事，王爷但说无妨！”
  姜成冕道：“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怕孟公不信我！”
  孟良道：“王爷处处为大皇子筹谋，孟某如何会不信王爷！请王爷直言！”
  姜成冕道：“如此，小王便只说了！”
  孟良道：“王爷请讲！”
  姜成冕道：“孟公可知道我有一位师友，是我父亲当年特意为我寻得师父！”
  孟良道：“这倒是不曾听说。”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道：“莫非王爷这一身的工夫，就是这位高人传授的？”
  姜成冕道：“高人不敢，算是我家旧奴，我父亲生前为他赐了姓，如今名唤姜威，江湖人称浪荡刀客。”
  孟良道：“浪荡刀客？传说此人极为神秘，一套斩魄刀更是出神入化。只是无人知道此人姓甚名谁，不想却是王爷的授业师父！”
  姜成冕道：“不错！正是此人！”
  孟良道：“王爷提及此人，意欲何为？”
  姜成冕道：“姜威有一子，名唤姜世耀，尽得他父亲真传。此子今年二十岁，武艺兵法无一不通，他一直被姜威留在家中学艺，从未出现在人前。”
  孟良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姜成冕道：“世耀虽小我甚多，却是聪慧非常，也算是我的伴读。他自幼便有一个将军梦，奈何我这个王爷有名无实。若是孟公放心，便让他去您军中做个副将如何？”
  孟良皱起眉头不语，显然是在衡量利弊。若是顺亲王真心投诚便罢了，若是他怀有二心，岂不是自己的损失？只是这浪荡刀客的儿子定然不凡，若是能收为己用，到真是一员猛将！
  姜成冕知道孟良在犹豫，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他自己做决定。他仔细观察着孟良脸上的表情，见他似是要做决定，便道：“其实孟公大可不必担心，如今我儿怀璧还是大皇子的伴读不是吗？”
  孟良闻言眼前一亮，没错！顺亲王独子如今是大皇子伴读，就如同人质一般握在自己的手里，想来他不会轻举妄动。如此说来将这个叫姜世耀的年轻人收为己用，也无不可！
  于是孟良道：“王爷思虑周全，过几日便让姜世耀来孟府，我必然安排妥帖，不教浪荡刀客的儿子委屈了！”
  姜成冕笑着，躬身一偮道：“那小王便代世耀多谢孟公成全！”
  孟良亲手扶起姜成冕道：“能得如此能人是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