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河是被秦卫国的抽泣声吵醒的，虽然对方有意去压制，但是毕竟他就趴在旁边，床位的起伏让他有些发懵的睁开眼睛，昨天对方晕倒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这里，时不时的会给秦涵雅打电话，不过很遗憾，一直是处于关机模式，想要呼叫对方的子女，不过秦大爷的手机是上锁的，他也不知道密码。
  没想到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抬头开去，秦卫国的泪水划过老脸，可能是看到卫河醒了，他快速的擦去眼角的泪水，随后将头靠在床头，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前方，眼神有些涣散。
  想了想，卫河还是忍不住的安慰道：“秦大爷，您不要太难过……”
  多么苍白无力的安慰，也没有说完他就闭嘴了，体会不到对方的心情，但是他能够理解，也许就是这种理解，才更让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安慰对方。
  秦卫国依旧在发呆，过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小河啊，阿婉的遗体……”
  “沈奶奶被送到医院的太平间了，还需要您去签字……”卫河还想继续说，不过手机却是响了，之前一直联系的秦涵雅总算是给他来电话了，刚想接起，秦卫国的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抬头看去，对方正睁着两只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卫河懂了，朝着对方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目光，随后那抓住自己的手才慢慢松开，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秦涵雅有些朦胧的声音：“喂？卫河，你半夜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睡醒，现在时间已经是临近七点了，本来卫河找对方是想和她说关于对方奶奶的事情的，不过刚刚秦大爷的眼神已经非常明显的表面了，希望他先不要告诉对方，能够明白这位老人的用心良苦，要知道明天就是对方的个人演奏会举办时间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得知自己的奶奶去世，大概会极度奔溃吧。
  甚至说对于第二天的演奏会，已经是完全的心不在焉。
  “啊，是这样的，我想和你再确定一下除了你发的那几首曲子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需要我的练的，对了，你练习如何？”卫河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要说的话埋入肚子中，随后将语气略显轻松的问道。
  “那么晚你还在练习啊，那你还挺敬业的嘛，昨天我练到三点多，手机没电了，今天起来才看到你的，我这里应该是挺有把握的，应该可以发挥好。”秦涵雅没有察觉对话那头的异样，可能是对方隐藏的太好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卫河就挂断电话了，他呼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关心的问道：“秦大爷，要我联系你的儿女吗？”
  “先别联系他们，让小雅把演奏会先度过去再说吧，小河，这一次真的麻烦你了。”可能是稍微有些心态好转吧，秦卫国声音沉着，看不出多少情绪，不过却说出了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最多的一句话。
  他似乎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显得没有之前那么僵硬，卫河看到这样心中一喜，有些高兴的说道：“大爷，我们两个就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买个早餐，想吃点啥？”
  “白粥吧，加一包熊猫榨菜。”秦卫国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有心情吃东西，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卫河收拾了一下，就兴高采烈的出门给对方带早餐了。
  秦卫国在他离开之后，整个人都彻底的瘫了下去，就宛如全身残废的病人一样，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一双眼睛有些无力的看着天花板，没了沈婉的日子，他到底该以什么方式走下去呢？
  他真的迷茫了。
  ……
  走出医院的同时，卫河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身骑小绵羊的林雪玲，对方正带着那顶可爱的小黄鸭安全帽，行驶在马路上，可能是看到他的原因，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随后慢慢的将车子往卫河靠近。
  “学长？！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是生病了吗？”她是看着卫河从医院里出来的，有些好奇的朝着对方身后打量了一番，随后关心的问道。
  “不是，是一位朋友生病了，我来陪陪他，话说学妹，我们还真是有缘呢。”对于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学妹，卫河还是挺喜欢对方的，是那种音乐上的认可，如果去除怯场这个缺点的话，林雪玲的上限绝对非常的惊人。
  “我是要去买菜的，孙爷爷家里的食材都用光了，今天星期六，上午刚好我也没有课，所以就准备去大采购。”林雪玲露出了一副开朗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是看上去却是元气满满。
  这让卫河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对方的这种改变，还是很乐意看到的，人嘛，还是需要外向一点，那样在很多方面都会有优势的。
  “建议我搭个顺风车吗，你知道这里附近哪有买早餐吗”颜乐清的那辆车太亮眼了，卫河不敢开着对方去买早餐，刚好是遇到林雪玲，他准备再蹭一蹭对方的车，虽然上次的乘坐体验并不是很好。
  “啊，我知道，不过有些远，我可以带学长你过去。”林雪玲思索了片刻，随后突然眼睛一亮，同时还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这一次她的手风琴箱没有带着，应该是放在孙志强的家里了，后面空旷的很。
  卫河也是不客气的做了上去，同时还开口感谢道：“那要麻烦林学妹了。”
  “没事的学长，刚好我也有事情想要和你请教。”林雪玲身子向前移了一点，她腾出的空间很大，同时可能也是有些害羞的关系。
  “什么事？”卫河坐上去之后也是向后移了移，啊，没有帮忙背箱子，整个作为都显得旷阔了不少，他听到对方的话之后，有些温和的问了一句。
  有事情请教？那应该就是和音乐有关的了，其他方面，说实话他还真的涉及不深。
  “是这样的，那天学长你和我说了怯场的事情，我……想要试着去改变，所以最近想要试着去陌生人的面前演奏手风琴，不过我没有找到适合的场所……”林雪玲一边开动这小绵羊，声音糯糯的说道，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卫河说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怯场一点要改，身为一名在音乐领域的从事者，这是不应该存在的缺点。
  卫河有些惊喜，他是没有想到自己昨天的指明缺点，能够让对方有这么快速的反应，他想了想，自己身边并没有什么门道，不过他却是有街头演奏的经历，这个或许是目前对方适合对方的，不需要任何的门道，甚至只需要演奏的工具就好了。
  街头演奏和演唱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一个是只需要用到乐器，更多的是将自己的情感带入到演奏之中就好了，演唱的话更加注重的是嗓子。
  但是两者都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勇气，没错，想一想，在随处都是行人的街头，你摆上一个音箱，站在路边上开始自己的表演，你不知道路过的行人会以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待你，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想要做到，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如果适应了的话，对于舞台的展现力，会更在的自然。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街头演奏，这个你知道吗？”卫河向对方推荐到，如果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恐惧，试着去尝试街头演奏的话，对这小姑娘的帮助会很大。
  “学长……你是说站在街边去演奏手风琴吗？”林雪玲有些断断续续的问道，这一刻，她似乎有开始紧张了，很难想象自己如果真的站在街头，是否还有勇气去拉动手风琴。
  “林学妹啊，你知道的，不管是钢琴也好，小提琴也罢，或者是歌唱，最终的最终，都是要登上舞台的，你的天赋这么好，登台的机会肯定是不会太缺的，但是怯场给你带来的不便，应该也是有所体会吧？”卫河有些感慨的说道，随后想了想，似乎饭还是要一口一口的吃，他觉得一下子让对方这么大的跨步，也是有些为难对方了。
  “学长，这个我也明白，可是……”一下子让她一个人站在街头去演奏手风琴，说实话，林雪玲做不到，这怎么可能啊！
  “不如这样……其实学长我也是有街头演奏的经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次，你可以先体验一下，街头演奏带来的各种效果，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很友善的，社会在进步嘛。”都已经是9012年了，真正觉得街头艺术和讨饭一样的人应该已经是越来越少了，有种东西叫做从众心理，越来越多的人跨入音乐行业，那么这个行业自然而然的会被重视，很多以前可能觉得不是特别的好的工作，如今都是已经慢慢的能够进入大家的视野了。
  街头音乐家还少吗？
  这还真的非常常见，像魔都这样的发达城市，你在街头是可以经常听到一些美妙的音乐。
  说实话，行业竞争也在不断的增加着。
  “可以吗？”林雪玲听到后愣了愣，随后有些小声的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啊，这样吧，你看看你什么是还有时间的话，联系我，我带你长长见识。”卫河很自然的回答，他很好看这个小姑娘，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对方站在真正的音乐殿堂之上，大放光彩的样子，那一定很壮观吧。
  “嗯，那真是麻烦学长了，对了，学长，你的职业钢琴家考核通过了吗？听说那个考核的难度还是挺大的，我的一个同学的哥哥考了三次都没过，他还是学了十五年的钢琴呢。”林雪玲有些感激，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能够遇到这么友善的学长，对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位邻居家的大哥哥，所以这一刻，她的话也是变得多了起来，应该是开始关心起卫河昨天的考核了。
  “通过了，说起来我现在也是一位职业钢琴家了，可以自己开个人演奏会了呢。”卫河这么一想，一下子b格似乎都提升了，个人演奏会这种东西，可不是说你考过了职业钢琴家，想开就能开的，，场地布置人员管理，各种讲究的东西，有些需要人脉，有些需要钱。
  有些经济和人脉不是那么好的钢琴家，在这种时候，更多就是到处的拉赞助，或者是签约公司，来获取一定量的资源，不过卫河还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演奏会是不会开的，想开也没有地方开，只能是蹭曾别人的场地增加自己的名气了。
  说起这个……，他突然拿出手机，登入了自己的b站，在上面打了一波广告，是明天秦涵雅个人演奏会的，他也会参加，自己如果能拉到一些人，也算是回报对方吧，顺便的云村也发一遍，瞬间感觉美滋滋呢。
  “那真是好厉害啊，不过卫学长你弹钢琴这么厉害，不过也是没有天理，如果你举办演奏会了，我一定第一个买票！”这小姑娘也是有些讨好的说道，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如果卫河真的举办演奏会了，她一定会到现场去聆听，顺便学习，很多的音乐都是这样养成的，不断的学习别人的演奏风格，或者是其他人那些优秀作品中值得自己去专研的地方，这会慢慢的补全自己的音乐之道。
  听起来其实是有些中二的，不过就是这个道理了。
  两人就这么简单的聊了一会儿，林雪玲就将他送到了目的地，一个名为天天健康的早餐店，名字很朴实，店面不是很大，一堆看上去非常憨实的夫妇正在不断努力的经营着，这个时候林雪玲也是有些兴奋的指了指那家店对卫河说道：“学长，这家店的小笼包特别的好吃，其他东西也是非常不错，价格非常的实惠，你可以尝尝，一定会爱上他们店的。”
  卫河点了点头，看着这个突然变得热情的小姑娘，也是有些不适应，对方在和他道别之后，就驾车离开了，虽然很想说能不能说我回去，不过耽误人家买菜似乎不太好，那样可能就会饿着孙大爷还有他“儿子”孙小强了，有些罪恶。
  走进店面，看上去有些老旧，带着一丝年代感，人不算太多，年纪都不小，看样子应该都是老顾客了，找了一个空旷的位置坐下，卫河点了一笼小笼包，还有豆浆，他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就是不太爱吃打包过的东西……嗯……宅在家里的时候点过的外卖除外，那也是因为没有办法嘛，要恰饭的。
  卫河觉得食物还是要趁着刚刚出炉的那段时间吃会最为鲜美，所以暂时还要委屈一下秦大爷了，怎么说也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嘛。
  在空闲之余他也是专注的看起了手机，不过却是被身边的一阵声音给惊扰了，转头看去，是一位母子正对立而坐，母亲的年纪不算太大，对面的小男孩看上去也不过是在念小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