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里特伙伴公司承接中土公司的首次募股时，他们预计路演只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计划是让一百家机构共聚一堂，统一宣讲，然后是集体晚宴。小菜一碟，艾伦·林说。
  好消息是杰克和这些机构都有联系，但是坏消息是他了解到，如果想让他们出席路演，他就不得不和他们安排单独的会议。他们跟宽街资本和摩根约瑟夫公司一起安排了一百多场会议。路演将会持续一个多月，从每天早晨七点半的清晨会议，直到晚上的工作晚餐。幸运的话，他们有机会召开几场团体会议。
  “你觉得还有其他人愿意做这样的事吗？”杰克对伊丽莎白说。他们坐在纽约办公室里，等待车辆接他们去机场开始路演的亚洲之行。
  “你是说用一帮不知名的代理行，还自己来完成首次募股？”伊丽莎白说，“不，不可能，没人干这种傻事。”
  “好吧，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我告诉你有什么选择。我们可以跟其他人一样——放弃，把公司卖掉，挣一大笔钱，所有人下班回家。”
  “当然了，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
  “我知道，只不过你在问。”她说。威尔·弗朗西斯走进办公室，告诉他们车已经在楼下了。“你确定不需要我们这里的人和你一起去吗？”
  “不需要，你们确保家里别出问题，六个星期之后我会带着钱回来。”
  两个小时之后，杰克坐上了飞往新加坡的航班。
  ***
  中土公司首次募股路演的最后一段行程安排在美国。六月份的一个早晨，波士顿的分析师早餐会拉开了它的序幕。杰克已经捱过了亚洲投资人的拷问——新加坡、香港、上海，然后是欧洲——巴黎、日内瓦、苏黎世、法兰克福、米兰和卢加诺，当然还有英国——伦敦和爱丁堡。
  站在波士顿哈佛俱乐部的众人面前，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并非头晕眼花，而是好像房间里的氧气都被换成了一种黄色的障眼烟雾，让他看到了过去十年里的迷茫。
  他看着来自各个投资行的分析师，看到的是他在十年前给弹射能源公司做演示时就见过的那些乏味、质疑、沾沾自喜的表情。他为这些人不知疲倦地工作，但他们永远不为所动，就好像他和这些人站在一个大玻璃板的两边。他就应该为他们去赚钱，而且不值得他们说一句谢谢。当他失败的时候，只不过印证了他们早先的猜疑——这家伙是个骗子。
  人们提出的问题也和他在前三次首次募股中遇到的问题一样——公司的发电量有多少兆瓦？利润率是多少？这是否是你的全职工作？他耐心地一一解答，就和昨天的路演一样，也和明天、后天、大后天一样，直到完成他的首次募股路演。
  这一次的确有些不同，他遇到了新对手——中国分析师。这些人没有耐心听完整个故事，而且缺少必要的礼貌，他们似乎沉浸于美国的买家市场规则——可以任意羞辱乞求者，而且以此为乐。不仅如此，杰克成为众矢之的还有另外一个特殊原因。如果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生意机会，为什么要允许一个老外跑到他们后院去建立一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公司？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杰克刚刚回答了一位中国分析师的问题，对方声称中国所有的水力发电站都和三峡大坝一样存在土壤侵蚀的问题，还说这是业界常识。这时一位坐在后排的苗条的新英格兰女人站起来，她的胸牌表明她是海湾金融公司的莫伊拉·苏利文，她挥动着手中的铅笔。
  “那么我有什么理由认为你的公司会在中国蓬勃发展，而不像其它外国公司那样被欺骗和误导？”
  “只有一个原因，女士。在中国，一切都以钱为标准，没有政治因素和地方文化因素，只是钱。有点粗暴，但是很直接，对吗？”
  “金钱和理智主导了中土公司的商业策略，对吗，戴维斯先生？”
  “中国的水力发电有特别之处，苏利文女士，客户可以用更廉价的方式获取电力，就这么简单。”
  “这是你的最后一场路演吗，戴维斯先生？”
  “直到我筹到钱为止。”
  ***
  杰克坐在纽约的办公室里，首次募股已经结束，1亿美元出现在公司的银行账户上。他放下手里的雪茄，对伊丽莎白说：“你知道吗？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当然没有了，只不过老了10岁。”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是别忘了，你总是说‘钱只能让生活便利一点’。”
  “我猜现在或许就是这样。”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杰克，没有说话。
  “告诉我吧，我真的不懂。”他说。
  “还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件事，对吗？”